第426章

    “妧妧！听话，把瓷片放下…”
    池音并不以为然，持瓷片抵着喉咙的手没有丝毫松懈。
    “朕不靠近了，也不强行带你走，你把瓷片给朕？好不好？妧妧听话…来，给朕。”
    池音看着他紧张的神情，一时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皇上。”
    听到她唤自己，裴翊赶紧应下：“朕在，朕在呢。妧妧，别乱来！”
    “我的父亲和兄长，如何了？”
    “你放心，他们还活着。朕还没有杀他们，所以你也不能死，明白吗。”
    池音垂眸不语，再抬眸时红了眼眶，轻笑：“目前还没有杀……之后还会杀，对吗？”
    裴翊沉默了。
    “父兄若死，我也没什么好活着的了。”
    言罢，那瓷片又要再进几分，直刺进咽喉去。
    “朕答应你！”
    池音的动作一顿，似是不相信地看向裴翊。
    裴翊脸色铁青，攥紧了手心，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喉咙。
    眼底升起的猩红，比她颈前的血还要重几分。
    裴翊清楚她的心思，又重复了一遍：“朕答应你，不杀你的父兄，赦免池家。”
    然而池音还是不信。
    “朕说的话你也不信吗？”
    池音没有回答，但她也没有按照裴翊所说的放下瓷片，正表明了她的态度。
    “明日，明日朕就下旨放了你的父兄，这样总行了吧？”
    池音有些动摇，但仍旧没松手。
    裴翊只好又道：“这样，你现在同朕回去，你看着朕亲自拟旨。妧妧，现在你寻死，有用吗？你信朕，好吗？”
    “…”
    池音紧紧抵着瓷片的手，终于松懈下来。
    裴翊见状，快速上前抢过带血的瓷片扔掉，把人拉到了跟前。
    “疼么。”
    他皱眉看着那伤口，指尖虚抚，语气很是心疼。
    “皇上不是要带臣妾回去吗？走吧。”
    池音向后躲开他的手，准备下床。
    裴翊则拦在床边，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别乱动，既然说了要朕带你回去，就必须是朕亲自来。”
    “…”
    …
    回到裴翊的寝宫，池音包扎了脖子后，便立刻督促起裴翊拟旨。
    因为她实在忐忑，生怕裴翊会不认账。
    不过好在，裴翊真的说话算话，拟好了放人的圣旨。
    “现在总能吃饭了吧？”
    裴翊叹了口气，看着回来包扎完脖子后就急着要他拟旨，并且全程监督的池音，无奈地问。
    池音点了点头，然后就要去桌边吃饭。
    “那饭已经凉了，就别吃了，朕叫他们做新的来。”
    “不用，这样就好。”
    裴翊“嗯”了一声，重新把人拉到怀里。
    “你这身子，还吃凉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注意的么。”
    “…”
    池音只好改口：“不吃了。”
    “乖。”裴翊碰了碰她的脸，“今夜留下来陪朕吧。”
    想起之前和他度过的每一个夜晚，池音内心恐惧起来，想找理由推拒，却在迎上他不容拒绝的眼神后，不得不答应下来。
    …
    第二日天光大亮，池音才醒来。醒来时发觉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顿时心里一慌，匆匆换上衣服下了床。
    但因为站不住脚，所以刚落地，就摔了下去。
    一个奴婢听到动静赶进来，见状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娘娘，您没事吧？”
    “皇上呢？”池音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臂问，“皇上去哪儿了？”
    “皇上去上早朝了，娘娘莫急。”
    池音便又问：“那皇上下旨了吗？赦免天牢里的池家。”
    婢女盈盈一笑：“娘娘放心，皇上不久前已经下旨了，这会儿公公应该带着圣旨到天牢了。”
    顿时，池音呆住了。
    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有欣喜，也有担忧。
    是她赌赢了吗？
    可太不容易了，不真切，她不敢信。
    “娘娘？”
    “哦，我知道了。”池音缓过神儿来，“没事了，你出去吧。”
    “既然娘娘起了，那奴婢侍奉您更衣用早膳吧？”
    “…也好。”
    心中的忧虑消除，池音便没什么好执着的了。
    她只想赶紧消除自己的憔悴样子，养好了身子，见父兄时也好叫他们放心。
    的确，她又有了点儿私心——想见一见父亲和大哥二哥。
    他们在牢狱中必然受了不少苦，池音着实担心。
    她想再试一试，恳请裴翊允许她和父兄见上一面。
    一面足矣。
    接下来的时间，她好好地打理了下自己。显胖的衣服遮住消瘦的身躯，暖色的妆容显气色，掩盖苍白面容…
    裴翊还没回来，她就坐在屋里边刺绣边等。
    刺绣，也是在为见面准备礼物。
    …
    午膳晚膳都没有用，池音才绣好一个荷包。
    她有点儿懊恼自己速度之慢，看来起码还要三四日这荷包才能做完送出去。
    不过见面不能耽误的，礼物以后再托人送回家吧。
    这么想着，她终于舍得放下针线。
    天色已经很晚了。
    池音问婢女皇上为何还未回来，婢女扭扭捏捏的，道裴翊去了别的妃子宫中。
    她心中并无波澜，准备离开这里，回到涟清宫去。
    偏偏侍卫和婢女不允许，她只得回到屋内，静坐等候。
    最后，没想到等来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池太保之女池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虽父兄为佞叛，但其性情单纯，品行端良，对叛乱之事毫不知情，无罪。且深受朕喜爱，着即册封为贵妃，钦此！”
    “臣妾…什么？”
    池音慌措地抬起头，看向了念旨的公公：“什、什么叛乱？公公方才说什么？”
    那太监瞥了她一眼，道：“今日池太保及其二字在天牢门口发动了叛乱，已被降伏。”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皇上已经下旨赦免我的父兄，他们有何理由叛乱？还是在天牢门口？呵，有谁会信？不可能的，你骗我。”
    “这奴才便不得而知了。”公公语气淡然，“不过这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娘娘若是觉得奴才在骗您，大可随便找人问上一问，看看是否是如此。”
    池音精神恍惚了一下，薄唇轻颤，嗫嗫地问：“那他们如何了？现在在哪儿。”
    公公沉默了一秒，低头道：“天牢侍卫当场平叛，就地处决。哦，对了，除了池都统。他负伤逃走了，至今还无下落，不过皇上已经派人全城搜捕了。”
    话音刚落，似有一道霹雳，直直地劈在池音身上，震得她浑身麻木酸软，瘫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怎么会！”
    她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全力，连嘴唇都变成了青白之色。
    “你骗我。我父兄好好的，此时定正在家中谈笑呢，不可能的。”
    那太监并不关心这些，只殷勤地道：“娘娘，还请接旨吧，奴才也好回去向皇上复命。”
    “这圣旨上的内容是假的，我凭什么接？！”
    这一吼，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吼完后身子还在颤抖着，艰涩的眼眶在短短几秒内红得吓人。
    “娘娘，这是皇上的旨意，您必须接。”
    对，皇上…
    “我要见裴翊，他在哪儿？公公，裴翊、皇上在哪儿？”
    那公公见要她接旨没有指望，好在来时裴翊已经料到这样的状况，交代过他。那太监把圣旨往桌上一放，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池音撑起双腿想要跟上去找到裴翊，但到了门口，却被侍卫拦下来。
    任她怎么做，都不肯放她离开，她被关回屋里，由几个婢女严加看守。
    …
    裴翊已然料到此时自己寝宫的状况，在这边若无其事地处理着朝务。
    直到一个侍卫慌乱地跑来求见。
    “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寻了短见…”
    “啪”的一声，奏折被合住，裴翊猛地站了起来。
    “随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