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

    听着楚雄的话，田行健呵呵一笑：“沐叔此话倒真有些九万里悟道，诗酒田园的味道。人有三个基本错误是不能犯：一是德薄而位尊，二是智小而谋大，三是力小而任重。沐叔现在最起码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力小而任重，所以我现在都替沐叔感到心累。”
    “噢？这话听着新鲜，我沐楚雄倒愿闻其详。”沐楚雄将身体倚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说。
    “天圣集团是沐叔一辈子的心血，然而最后却连企业主人都不是沐叔的了，我想沐叔心中不可能不感到憋屈，这是其一。其二，天圣集团当家人虽已不是沐叔，但最后全部的责任肯定得由沐叔来背，不知以沐叔现在的身量能够背得动如此重的责任吗?其三，天圣集团如同则天、鸿运一样，虽是上市企业，但却掺杂进了政治成份，虽然在权力的加持之下，企业发展极为迅速，但最终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企业的悲哀。”
    说到这里，田行健将手中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看着沐楚雄继续说：“现在看来，天圣集团存在着三种人，沐叔是力小而任重，周亨通则是智小而谋大，而你们上面的人则是德薄而位尊。天圣集团积聚的这三种人占据了三个不能犯的错误，天圣集团最后的前景不言自明。”
    “天翊有点危言耸听了。”
    “沐叔或许这样认为，但我想问，如果秋后算帐，以沐叔的能力能否担下他们推到天圣集团所有的责任吗？”
    “无论担得下担不下，让我如此痛快地交出天圣集团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死了。”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些年来，自杀的官员比判死刑的官员多得多。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沐楚雄瞪大眼睛看着田行健：“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说这些官员为什么会死，因为死无对证。”
    “我懂了，如果到了那一天，我沐楚雄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已经由不得我了。想想我沐楚雄这辈子也真是可怜，貌似很强大，貌似拥有很多财富，却没想到完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真是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呀！”
    田行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此时的沐楚雄满脸的悲哀之色。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变通，关键要看沐叔怎么应变了。”
    “那如何变通，如何应变呢？”
    “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人的一生，总是面临很多琐心事，王维以皈依佛门求得解脱，那我们也能寻找到一个解脱人生烦恼的方法，不论是什么，适合自己就行。”
    沐楚雄瞪大眼睛看着田行健：“你是说，让我把所有股份转让给天健集团？”
    田行健淡淡一笑：“我只是说适合你自己的方法。其实天圣集团本就是你一个人的，虽然借助权力发展极为迅速，至于你当初是如何相让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就目前来说，天圣集团只是他们的一个提款机而已，转不转让对你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天圣集团目前我依旧占据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或许只有天健集团能够买得起了。”
    田行健又是一笑：“关键有两点，一是你敢卖吗？二是天健愿意买吗？首先我确定你现在根本不敢卖。至于天健集团，目前已经敢于叫板任何一家企业，已经打开江南各省的路径。这样一家企业拿出如此之巨资买天圣集团的控股权，真没多大意义，还不如将这些钱用于投资地皮或者其他资本上面。再退一万步讲，天健集团就是买了，这些钱你能得到吗？不可能。”
    此时的沐楚雄再也没有刚开始那种声色俱厉的态度，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他点上一支烟，默默抽着。
    田行健同样点上一支烟慢慢抽着。
    过了很久，沐楚雄抬起头问：“如果将我的股份全部无偿转让给天健集团，能否让我们全家得以保平安？”
    “沐叔又说笑了，天健集团只是一家企业，其实连天圣集团都不如，天圣集团毕竟背景深厚，你让这样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企业做这种承诺，即使做了承诺，你能信吗？”
    沐楚雄又是沉思了半晌，然后无力地点了点头说：“希望你能照顾好清汐，至于他哥哥虽然不成器，但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希望你能宽容于他。”
    “我既然跟清汐是恋人，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昊然你也放心，我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沐楚雄点了点头，然后说：“周亨通其实已经患了淋巴癌，当初我将股权转让于他时就明确写下了他的股权不予继承，除了我不允许转让给任何人，这才答应他们其他一切条件。我到时可以将这份协议给你，并再立份协议，将转让人写成你的名字。”
    田行健点了点头：“不要出现天健集团的名字，将你的股权写上转让给寰宇集团就行。”
    “好，明天一早你再过来，我们就把协议签了。”
    “签好之后，我希望沐叔还是出国躲避一下风头吧，到时我会给你转去足够花销的资金。清汐和昊然你放心就是，只要有我在，我会照顾好他们。”
    “看来只有如此了。”
    两人又谈了一些话，不知不觉三个多小时就过去了。他这才喊着沐清汐上菜。
    沐清汐知道自己爸爸的习惯，如果他跟人谈话，他不喊是不允许让别人进去的。她答应一声，赶紧将又热了一番的饭菜端了上来。刘妈已经独自吃了，偌大的饭桌只有他们三个。
    “天翊，跟沐叔喝一杯。”
    “爸，他还开车呢！”
    “你这个闺女，现在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记住，以后事事要听天翊的。现在已经大人了不要再使小性子。”
    沐清汐红着脸看了看田行健，然后说：“记住了，爸，真啰嗦。”
    “好，今天就听闺女的，以后有空的时候咱爷俩再喝。”
    田行健点了点头：“那咱们就以水代酒，我敬沐叔。”
    “好，以水代酒！”
    两人端起水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清汐，不要嫌爸爸啰嗦。天翊是北方人，以后他走到哪里你就跟着到哪里。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要多听天翊的。至于你哥，他不成器，你跟天翊还是多担待着点。”
    “爸，我跟天翊说好了，以后就在吴郡，这样可以一辈子陪着你。”
    “天翊是做大事情的人，他不可能局限于吴郡，以后天圣集团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所以你要做好一个贤内助，千万不要使小性子。”
    沐清汐看了看田行健，又看了看沐楚雄，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