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好我好大家好

    田行健和梅疏影很早就起了床，他们不想让下面工作人员看到。两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门卫室吃了饭，已经从河西归来的李逵在院中等着他了。
    “兄弟，保重！我会记得你交待的事情！”他紧紧地握了握田行健的手。
    梅疏影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口，风吹散了她满头的秀发，她一动不动地望着车内的田行健：“哥，我所有该说的话昨晚都跟你说了！我们娘俩等你回来，我们需要你的保护！”
    田行健眼含泪花，使劲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回来，你也要记住我的话，等我回来！”
    梅疏影泪若泉涌，凝噎难语，只得使劲点着头。布加迪已经驶出很远了，她依旧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布加迪很快驶到了津州市警察局大门口，门外站岗的人员似乎想拦，可一见是辆布加迪，稍微迟疑的工夫，车已经驶到了十五层的办公大楼前。田行健点上一支烟，吐出一个烟圈，然后走下车，关上车门，顺着九级台阶走到大厅内。
    “请问你找谁？”大厅玻璃旋转门内登记桌旁一个年轻的警察问道。
    “找武立军。”
    武立军虽然高升了，但依然兼任着警察局长之职，也基本上都在这里办公。
    “武爷正忙着，请问你是？”
    “怎么刚过两天就不认识我了？”
    “你是……田行健，杀人犯在这里，赶紧过来抓呀！”年轻警察大声叫嚷着，一刹时从里面跑过来十多个警察，个个掏出枪围向田行健。
    “用得着如此虚张声势吗？我田行健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出去！”说完，将烟一扔，伸出双手。一个警察赶紧拿出手铐上前将他的手铐上了。
    武立军此时正坐在宽大的座椅上闭目养神，忽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一个小警察慌慌张张连门不敲闯了进来。他正要发作，却听到小警察结结巴巴地说：“田、田行健被抓到了！”
    “什么？田行健被抓到了？”武立军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吓了旁边一个年轻女秘书一大跳。武立军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腮蛋，跑了出来。此时田行健被手铐铐着押到武立军面前。
    “武爷，想田行健想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吧？我想大概想个婆娘都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说完，仰天哈哈大笑。
    武立军脸憋得痛红，尴尬地笑了笑：“田总，别来无恙！我武某倒真佩服你是条汉子！”
    “汉子倒不敢当，不过不至于是个偷鸡摸狗的小人！”
    武立军看田行健当着这么多人让他下不了台，再多说更怕将长乐渡的事抖落出来，只得一挥手：“先关进地下室！”
    津州警察局地下室审讯室，是姚建业当局长时就专门设立的一个“打黑基地”，只要与他以及王世成、周长清作对的，就定他们涉黑，让他们一辈子休想翻身。若是不服，就拉到这里各种刑具侍侯。不怕你不承认，在这里打死个人家常便饭，弄死个人就像弄死只蚂蚁，伪造点证据，就说畏罪自杀、疾病突发或者越狱被枪毙什么的。
    这样对他们的好处太多了，即将作对的人关进大牢甚至处死，还能将他们的财产当成涉黑资金没收，纳入自己的腰包，更为主要的是，还能顺乎民意，让那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以为他们这是为民造福，为保百姓平安而尽职尽责，为自己捞取足够多的政治资本。
    田行健被单独关进了一间牢房，并用铁链栓在墙角一张焊接在墙体上的小铁床上。武立军摒弃所有人后独自走了进来。他进来后看了看坐在墙角小床上的田行健，立即将笑堆在了脸上，然后拉了个凳子坐在他的对面说：
    “行健小老弟，你受苦了，我跟你路叔也是迫不得已呀！而且你路叔本来打算将她的女儿许配给你，她那个女儿，花一样漂亮，可惜你为什么跟那个秦志明走到一块呢？当然你跟秦志明不是一路人，否则你也不可能将那些东西存放这么长时间而无动于衷，所以现在还不晚，只要你将秦志明给你的东西全部上交出来，我保证你跟你二爸什么事情都没有。当然你路叔或许还会原谅你。”
    田行健瞅了瞅他，将带着手铐的双手抬起，伸出两个手指做了一个夹烟的动作。武立军赶紧为他点上一支烟，同时自己也点上一支。
    田行健抽了一口，然后将烟雾全部喷到了武立军的脸上，哈哈大笑：“武爷，你以为田行健是个三岁孩子呀！全部将那些东西交出去，我跟我二爸不就成了你们的盘中菜，口中肉了吗？姓路的是哪路鸟人?我什么时候指望过他原谅我？废话少说，我二爸在哪里？我要见他。”
    武立军皮笑肉不笑地挥了挥烟雾说：“年轻人说话就是痛快。你二爸在这里过得好着呢！不用担心。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你还年轻，也积累了那么多财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该低头的时候也要学会低下头，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呢？”
    “我是想低头，不过不想将头低到裤裆里去。我既然敢来这里，也就没打算出去，所以也没必要再劝我。在我死之前，我想问问是谁出的这个主意将我二爸弄到这里来。”
    武立军望了望这个即将到另一个世界的年轻人，哈哈大笑：“其实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再多点也无所谓。还能有谁呀？最熟悉你的人才知道你最致命的弱点。我就是一个大老粗，也就会写自己的名字，我倒也真想出这样的好点子，可脑袋瓜让我办个女人够用，办这事还真不行。”
    “哈哈……”田行健大笑。
    武立军看到他笑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傻笑。田行健看了他一眼说：“姓路的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佩服？”
    “当然佩服了，能将残忍和冷血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的人，不能不叫人佩服。但我还想问一句，我二爸那么高的功夫，不至于没有你的功劳吧？”
    “这你就高抬我了。我虽然贵为主管政法的副市长，可我原来就是个乡下种地的，从来不会舞枪弄棒。不过我还挺佩服你那位前准岳父，枪法那么好！”说到这里，武立军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作了一个握枪的姿势，瞄准田行健，嘴里“啪、啪”两声：“就两枪，两条腿都断了。”
    “嗷——”田行健忽然仰头一声狼啸般的嚎叫，手中的镣铐瞬间砸向武立军，吓得武立军魂飞魄散，“妈呀”一声尖叫，凳子“哐当”一声歪了过去。幸亏田行健被铁链栓着，否则这下砸下去，武立军早就脑浆迸裂，尸横于地。
    过了很长时间，武立军才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这时他才感觉到吓尿了。他看了看低垂着头哭泣的田行健，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就是这点德性，所以要怪也怪你那位前准岳父，与我武某没有一点关系，我只是替人办事，帮人消灾。你大可不必与我计较。”
    武立军虽然心狠手辣，可也很迷信，他怕人死之后冤魂缠着他不放，每每总是为自己开脱。
    “其实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他路大个子为什么买卖做的那么大？你以为他净赚的良心钱呀！不用说这个，光他杀的人作的孽就足以让他死好几次了，现在不照样没事？不仅如此，事业还做得风生水起！就拿你二爸来说，他曾经给路大个子做过保镖，做过杀手，可他犯一个杀手不应该犯的大忌：临时手软。手软也不要紧，还通风报信，还暗藏证据。他不想想，即使他不做，其他人就不会做吗？最后要杀的人不照样死了，而他自己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这一辈子就是几十年的活头，何必折磨自己呢？再说你吧，你想用这些东西搬倒他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他又为田行健点上一支烟，同时自己也点上一支，继续说：
    “路大个子当年为什么要替人除去政敌，就是为了以后有个靠山。而这个靠山现在跺一跺脚，整个津海省都会震三震。惹得起吗？惹不起！所以你也跟你二爸说说，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交出东西，你还是你的董事长，他还是你的二爸，多好的事呀！”
    “这么说那个人就是安知非了？”
    “我也只是耳闻，做不得真。你还这么年轻，所以我劝你还是为自己以后的路考虑考虑。”
    “交出秦志明的东西后让我和我二爸一起去死也是他的主意吧？”
    武立军惊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不让你死他能安心呀？我们都不安心！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次你和你二爸必须死一个，你可以不交，但你二爸的命就没有了，反正死在我们手里的冤魂屈鬼数也数不清，不差一个两个。当然只要你全部都交了，我担保你二爸不会少一根头发丝，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不过他现在的确双腿已经残废了，可那与我真没有半点关系，不信你一会儿可以问问你二爸。当然啦！你也不要跟我们耍滑头，妄想着留一份，你若留一份的话，只能让你二爸步你的后尘。”
    田行健点了点头，说：“我这人生来不喜欢站在风头浪尖上生活，若是那样秦志明的东西早就递上去了。”
    “哈哈，这样最好，最好，我们都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
    田行健同样哈哈一笑，然后说：“我要见见我二爸。”
    “好、好、好，老爷子在这里有酒有肉，身体好点呢！”说完，他打开门朝外一招手：“把田鹤鸣带……请过来！”
    不一会儿，室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田行健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两个警察抬着已经截去两条腿的田鹤鸣进来了，然后往地上一放，退了出去。
    田行健“腾”得想站起来，可绑在床上的锁链瞬间又将他拉下。他睁着惊恐的双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老年人：灰白的长发、花白的胡须，长着一张狞狰吓人的脸，再看下面，膝盖以下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二爸，真的是你吗？”
    田鹤鸣进门就已经看见了田行健，他泪如雨下，接着气得浑身颤抖，他真想过去扇他几个耳光，可已经无法行走了。他指着田行健说：“你、你、你气死我了，我这辈子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吗？我都成这个样了，生不如死！我盼望着快点死去。他们能把我怎么着？你真是傻呀！你为什么来？为什么要来呀？”
    田行健哭了，他泪流满面地望着田鹤鸣说：“二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那样行健这一辈子也不安生呀！”
    田鹤鸣老泪纵横，抡起巴掌想打田行健，可够不着，只能“啪啪”掴在自己脸上：“你不安生？你这是让我死不瞑目呀！你让我怎么和你爸妈交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