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造物弄人

    等其他人全部离开，将办公室门关上后，路其顺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说：“没别人，坐在这里！”
    等田行健重新坐好后，他看着他问：“最近晴晴好吗？”
    田行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路其顺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路若晴下班后天天住在卧龙山庄，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路叔，她挺好！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她。”
    “这我相信你，你也知道我就晴晴这一个丫头，交到你手里我放心！不过呢？”
    路其顺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无忧虑地说：“刚才我说了，这个地方我也是迫不得已，晴晴心底单纯，我不想让他知道，这样她会看不起她爸爸的。”
    “我知道路叔的苦衷，刚才我也说了，这是整个社会大气候决定人不得不这样，都是没办法的事。”
    路其顺点了点头：“你能有这种想法我很高兴，晴晴交到你手里我也更放心，我干不了几年了，这个家底以后都是你和晴晴的，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路叔，您还年轻，恒泰在您手里，我和剑飞才有主心骨。”
    路其顺笑了笑，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曲剑飞敲开了门，一个着白色吊带裙的女孩走了进来，她梳着粟色披肩的长发，发际下面一根粉色的丝带微微一系。肤白如新剥鲜菱，身材窈窕，唇若点樱，眉清如画，目秀如水。她抿着嘴，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她谁也没有看，为他们冲茶。一番熟练的功夫茶下来，田行健这才佩服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女孩。
    他一下子呆住了。面前倒茶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凌雨菲。
    凌雨菲感觉田行健直直得看她，将茶杯端到他面前时抬眼看了他一下，惊得茶杯中的水洒了半杯。过了很久，她才赶紧低下头拿起抹布将桌子上的水擦掉。
    路其顺现在的心思全在田行健的脸上，所以没能顾得上看凌雨菲的表情。这活色生香的场面让他很惬意。凌雨菲急急地为他重新倒满水后，略屈着上身，倒退到门边，退了出去，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路其顺又询问了一下建筑公司的一些情况，田行健只是点头应付着，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凌雨菲身上，让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她会来这种地方。
    “你和晴晴都毕业了，也长大成人了，到时选个好日子把你们的事定下来，你看怎么样？”
    “好的。”田行健点了点头说。
    “一会儿周市长要过来，你先下去吧！记得晚上我们一起去索菲亚！”
    田行健答应一声，赶紧走出门。路其顺犀利而神秘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将门关上。
    凌雨菲没有离开，她正站在玻璃窗前望着波碧荡漾的环翠湖发呆。
    她天天想他，盼着见到他。然而最终没想到的是在长乐渡见到了田行健。她心里自卑得无以复加，甚至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路其顺告诉她，今晚有任务，让她在这里等他。虽然具体是谁他还没有告诉她，但她何其聪明，路其顺的一系列行为，包括让她亲自进屋沏茶，已经预感到这个人就是田行健。
    其实她现在无时无刻不想着田行健，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自由离开长乐渡，她能够在这里的所有动力都是那个保险箱。然而这个保险箱太难开了，而且她差点被发现。
    秦志明潜入长乐渡的那天深夜，王世成正在她身上辛勤耕耘。当听到外面大乱时她就感觉不妙，王世成吓得跑出去之后，她迅速将一个隐蔽角落的微型摄像头攥在手里，然后快速跑到路其顺的办公室，将办公桌下面正对着保险箱的摄像头取下来。
    就在她取下来之后，曲剑飞已经安排技术人员过来每个角落都细细排查。与他们在楼梯擦肩而过之时，她的额头冒出了汗珠。
    她已经将摄像头安置在这里很长时间，然而每次偷偷取下来，到外面网吧电脑查看时都让她大失所望。因为路其顺极少开这个保险箱，所以每次都无功而返。然而这次让她惊喜的是，虽然匆匆取下却清晰地显现出了路其顺开保险箱时所用的密码。
    保险箱正常打开，除了密码必须还有钥匙。为此她曾经乘路其顺与她同床共枕睡熟时，偷偷将他裤带上挂着的保险箱钥匙用橡皮泥将齿形拓下来，然而再次让她失望，即使找到了非常出名的锁匠，根据拓齿配备的钥匙也无法打开保险箱。她曾经寄希望于他将钥匙遗忘在办公室或者说能够找到保险箱的第二把钥匙，但均无功而返。
    当路其顺告诉她今晚任务完成之后，只要忘记长乐渡所有一切就获得自由身之后，她知道心愿无法再实现了。如果换作之前的她，或许她不会走，然而自从遇见田行健之后，对于自由的渴望已经超过了一切。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今天，在长乐渡，她居然碰到了日思夜想的田行健。她本想出去之后让长乐渡成为她心底的一个秘密，再也不想让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尤其是田行健，她更不想让他知道她是一个靠出卖色相为生的人。
    然而一切都完了。
    田行健走到她身边，没有看她，透过落地窗看着环翠湖夜晚的美景。华灯初上，清幽的夜色流泻着七彩的霓裳，是那么妖媚，那么美丽。
    站在恒泰的风月场所内，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多年以前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而现在却置身于这样一种缤纷的世界。去年还是那个美丽可爱，言语大胆的凌雨菲，如今也成了长乐渡中的一员。他的心头立即涌进了一丝恐慌和失落，好像掉进海里的人，忽然失去了借以漂浮的木头，一下子失去了支点，在大海里上下沉浮……
    几年的时间，稍纵即逝，仿佛就是昨日与今日。所有的一切是否都已经变了模样？然而昨日与今日又似相距一顷遥远的天涯——你走了，就不再可能回来；你回来，就不可能再是从前的模样。物尤如此，情何以堪？！
    “真是造物弄人呀！”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感叹。凌雨菲木木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来这里？”他压低声音，怒吼着她。
    她只是摇着头，泪如雨下。
    田行健满肚子愤怒，却无法发泄。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曲剑飞打过来的：“大哥，就等你了，快点过来，索菲亚二楼大厅！”
    田行健挂上电话，最后愤怒地瞥了一眼呆立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凌雨菲，匆匆下楼向索菲亚而去。
    田行健刚走，路其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看到凌雨菲站在那里，叫了一声：“菲菲，坐我的车一起去。”
    凌雨菲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下头，紧跟着路其顺下了楼，钻进早已停在那里的劳斯莱斯车上。
    “菲菲，知道今晚是谁吗？”路其顺拍了拍凌雨菲放在膝盖上的手问。
    “既然路总让我做，那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否则你肯定舍不得！”
    “还大人物？有啥了不起的？黄口小儿而已！只不过为了我的女儿，否则我怎能舍得我的宝贝？”
    说到这里，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腮蛋。
    凌雨菲一阵恶心，不过仍然装出妩媚的样子，嗔怪道：“你捏疼人家了！”
    路其顺哈哈大笑。
    其实整个恒泰的人都知道田行健跟路若晴的关系，而且都知道路其顺对此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她还是故作不明就里地问：“一个黄口小儿值得路总如此兴师动众？直接叫人让他消失多好！”
    “这小子简直就是只九条命的猫，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能舍得让你去吗？今晚索菲亚已经定好了房间，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将他灌醉，然后你进入他的房间将他的衣服脱掉，与他同床共枕，当发现他快醒时将这东西掺进水里给他喂下去。”
    说话间，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瓶递给凌雨菲，然后又说：“这是国外进口的，药力相当足。无论如何要与他发生关系，事成之后我重奖五千万。”
    “不就个男人嘛？看我的了。为了这五千万我今晚也要豁出去。”
    他们的谈话田行健虽然不知道，但路其顺今天的行为太怪异了，不能不让他心中生疑，况且他从来对他没有任何好感，从来不相信他的任何话。如果不是路若晴，他宁愿这辈子不与这种人打交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一个普通的提升，况且很多人都知道他已经不在乎恒泰这几个钱，没必要搞得如此轰动，恒泰史上还没有如此搞过，即使曲剑飞成为总经理都没这样过。而拉赵西民和于景会垫背更有防止他生疑的意思。
    即使搞也不是多大事，但恒泰有自己档次不低于索菲亚的超五星级酒店，为什么还要去那里？虽然他到现在不知道为什么。
    还有路其顺的眼神，虽然他老奸巨滑，沉稳干练，多年来同各色人物打交道，喜怒不形于色，但人内心的思想波动往往通过眼睛表现出来。
    开会期间，他虽然一直盯着田行健，眼神没有多大变化，然而两人单独相处，尤其是凌雨菲给他倒茶时，他的眼神流露出的是喜悦，而且是狂喜。当他离开时，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背影，而他用眼睛余光从他的眼神中发现的却是蔑视、冷笑，甚至一股带有杀气的寒意，如芒刺在背。
    “今晚千万不能喝醉！”他心里默念道。
    当然不能喝醉不仅仅是防止意外事情的发生，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办。他已经决定，要将凌雨菲带出去。他有种感觉，凌雨菲肯定会去。而且为了遮人耳目，不止凌雨菲，向真真也肯定要去。
    虽然路其顺将宴会定在索菲亚，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万万不会想到周欣祎恰在这家宾馆住。如果凌雨菲今晚去，这将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决定利用周欣祎将凌雨菲救出去。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打通了李逵的电话，命令他带领弟兄们开着包括他新近又买的共计十五辆清一色的奔驰S320在北郊国道路口等待，然后又把具体操作过程给他说了一遍。
    给李逵打完电话，他接着又给周欣祎打了过去。他怕她不在索菲亚，要提前通知一声。
    此时周欣祎正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躺在索菲亚房间的床上边喝红酒边看文件。
    看到田行健来电，她接了起来：“哟！大帅哥，这么长时间连个人影不见，我还以为把我忘了呢？打电话想我了吗？要不来我房间喝一杯？”
    她依然那么直接。尤其有了那层关系之后她更加露骨。虽然田行健从来都认为那只是一个梦。
    他嘿嘿一笑：“今晚就免了，有个宴会，就在索菲亚。”
    “那不正好吗？要不我打扮一下跟你一同赴宴，或者宴会完毕你来我房间？”
    “有可能是鸿门宴，你也敢去？”
    “管他红门宴还是白门宴，只要你在我哪里也敢去。”
    快到索菲亚了，田行健不想再跟她过多闲扯，于是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
    周欣祎撇了一下嘴：“你说你个田行健，平时不给我打电话，有时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现在用着我了才给我打。告诉你，今晚老娘心情不好，不管你这些破事。”
    若在平时，田行健早就三言两语顶过去了，但今天毕竟有求于她，他半是嘻笑半是严肃地说：“其实这件事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虽然我知道上次你给我那么多钱的意思是两清，可再怎么说我也帮过你不是？如果你想讨回那些钱去，我明天就还给你。”
    “钱上你知道两清，难道感情上你不知道？我对你付出了感情，难道你不再清回来？”
    “朋友也是感情嘛！我是真心实意地将你看作朋友。”
    “朋友不稀罕，不过这次再帮了你，你可要记得你欠我的。”
    “欠、欠，欠你太多了。”
    “嘴皮子耍得挺溜！”
    说完，她挂了电话。
    田行健知道大事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