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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林亦秋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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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毙犯人时,田行健始终回避着,不忍直视。其实对于一个即将走向不归路的人来说,这个时刻是最难熬的,虽然他紧捂着林亦秋的双耳,可每次枪响他都会感觉到她浑身一颤。
    枪毙杨韵雁时,田行健还是忍不住扭过头。看到她那痛苦的样子,他心里很是不忍。其实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死亡后的美丽都毫无意义,最后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进入火化炉。然而杨韵雁竟然为了追求一点虚无的美,宁愿忍受濒死的极致折磨,让他不能不感叹。
    一辆装尸车将四具尸体拉向了火葬厂,而押解林亦秋的车则直奔市郊另一处执行地点。这是一处位于偏僻地带的二层小楼。二楼用于观摩,一楼有三个房间:准备室、行刑室和停尸室。此时田行健能做的只能几句无用的安慰。
    林亦秋的要求,已经得到法官的允许,专门安排了一个外科女大夫为她取宫内节育器。由于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在准备室内取。
    外科女医生看到她脚上的镣铐,为难地说:“女犯被铐着,如何做呀?”
    那个法官倒笑了:“这么笨,解开不就是啦?”
    外科女医生斜看了这名年轻法官一眼:“说得倒轻巧,死刑犯活着解铐,还不得你作主才行!”
    年轻法官有点不好意思,冲武警一挥手:“赶紧解下脚镣!”
    脚镣被解下后,林亦秋在田行健和钟姐的架护下进入了准备室。
    田行健本来不想进入准备室,可钟姐硬拉着他。
    看到周围还有不少武警,田行健知道多说无益,于是跟着钟姐进入了准备室。
    林亦秋仰躺在一张小床上,如同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生孩子的女人。
    “宫内节育器是什么型号的?如果记得你告诉我,这样手术会顺利很多,我会让你的痛苦尽量少一些。”那个女外科大夫说。
    大夫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手按在了林亦秋的大腿内侧,冰凉的感觉从大腿根部传来,让她回到了现实中。
    “时间很久了,我记不大清了,嗯……”林亦秋仔细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可能是不锈钢y型的吧?”
    大夫点了下头,然后拿起一把长柄不锈钢窥阴器探入到了她身体深处,随着窥阴器的扩张,身体尽头层层叠叠的粉红色膣肉呈现出来。大夫拿起一把长柄不锈钢拨开里面丰富的膣肉,在鲜活湿亮的宫颈处一堆息肉中果然有一条细小的尾丝,那是放置在体内的节育器预留出来的,就是为了方便取出而设计的。
    “确实是y型的,我现在就给你取出来。深呼吸……放松身体……”大夫边说边把长柄不锈钢环钩取在手里,然后慢慢从扩张的鸭嘴器中探入到她的身体,一丝不苟地开始操作。
    林亦秋紧蹙着双眉,握紧了双手,汗水从她的脸上滴落。冰凉的长钩在她体内寻找着节育器环尾丝,不断地拨弄触及带来的酥麻和痛感混合在一起。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十几分钟后,没有经历太多痛苦,她体内的宫内节育环被钩了出来。
    田行健赶紧帮她穿上衣服,然后扶她下床,并拿出手绢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汗珠。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在他和钟姐的扶架下走出手术室,随即又在法官的指引下进入了行刑室。
    法官从包里取出文件夹,又与那个警察核对了下犯人的名字。然后高声念道:“林亦秋!”
    “我是林亦秋!”林亦秋面无表情地答道。
    回答完毕后,法官拿出相机走过来对准她,照了张死前照后迅速离开房间。
    “就是跟生病打针一样,不会疼的!我一直会守在外面,不会离开你半步。”田行健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使劲握了握林亦秋的手。
    林亦秋最后看了他一眼,眼里泪水斑斑:“别忘了我的嘱托!”
    田行健扭过头,使劲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隔壁的准备室有一个窗户,窗户上开了一个直径十公分的孔洞,且装有单向玻璃。外面的人能看到行刑的犯人,而犯人却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此时法警已经让林亦秋仰面躺在行刑床上,面对死亡的这一刹那,林亦秋脸色腊黄,四肢动作有些僵硬,任凭法警用固定带将她安稳地固定在行刑床上。
    林亦秋手的手铐已经被取下,然后右手被法警从小孔洞内伸出来。做完这一切后,法警退出,此时行刑室内只剩下了林亦秋一个人。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大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法医一只手紧紧地捏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拿起注射器,准备扎入她的静脉血管。
    田行健轻轻地闭上眼睛,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随即,法官下达了行刑命令,一个法警迅速按下了注射泵的起动按扭,药物迅速全部注入了林亦秋的静脉血管内。林亦秋的眼睛里闪动了一点亮光,但立刻又消失了。
    几秒钟后,电脑显示屏上的脑电波从有规律的波动变成几条平行的直线。“嘀——”紧接着,仪器里发出连续不断的电子声。此时,打印机开始工作,脑电波的前后变化被清晰地印在纸上。这将作为死刑报告的主要内容。
    整个注射过程,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最后法医上前验尸,心跳停止、呼吸停止,双侧瞳孔散大固定,当法医在三项中打了勾之后,正式宣布了林亦秋死亡。
    田行健走进行刑室,看着林亦秋,此时的她就像醒熟的婴儿般安详、美丽。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很快,林亦秋的尸体被装进了尸袋,田行健没有再用别人,而是一个人将尚有余温的林亦秋轻轻抱在怀里,放到了汽车上,向殡仪馆而去……
    田行健捧着林亦秋的骨灰盒走出了殡仪馆。然后又回了趟看守所,将警服换下来交给了吴所。然后与他们握手告别。
    “行健老弟,别忘了你的承诺呀!”吴所依然提醒着他。
    “谢谢这几天的照顾,我一定不会忘记。”
    吴所这才放心地想让人开车送他到市内,然而田行健心情相当压抑,只想独自一个人走走。告别了吴所和钟姐,他捧着一块红布包裹着的骨灰盒,孤独地走在公路上,任泪水四处飘散。短短的几天,他仿佛跟林亦秋一样,经历过了太多的生与死,了悟了太多关于死亡的真谛。
    其实一个人的最终归宿就是死亡,人生天地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生命自虚空中诞生,便在一步步走向死亡,如朝阳注定要溶入黑夜。意识终止,躯体消亡,分解为最初的物质。死亡是人类最公平的事情,不论富人穷人,伟人凡人,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只不过时间的早晚罢了。
    对于生,人是身不由己的,每个人的诞生都不是出于自己的决定。而对于死亡,许多人都怀有恐惧的成份,即使像歌德这样的伟人,也很忌讳“死”这个字,而用别的字来代替,他不能看殡葬事宜,若有灵车从他门前过,他都会大发雷霆。
    其实死和生一样,都是极其平常的事情,病树沉舟,新陈代谢,这是自然的规律。
    正如一位古人之言:“始吾未生之时,安知生之乐也?今吾未死,又安知死之为不乐也?”一张一弛,暗合大道。人走了一生的路,累了,就应该休息一下。对于死亡的淡然自若,才能萌发对于生命的珍惜如金。当一个人眷恋生的存在状态时,他会信心百倍地珍惜活着的自己。
    回到津州后,田行健并没有将林亦秋的骨灰撒入大海。他知道她的心情,她只是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配埋葬在父母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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