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押赴刑场

    林亦秋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田行健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静静地看着她。她呼吸平和，心静如水。有时他会想，她就这样在他怀里一睡不起该多好呀！他不知道药物注射，是不是也如现在这样，静静地，不受一点痛苦。
    就在这时，旁边监室一声怪诞的尖嚎骤然从监房里响起，充斥了整个监区，那声音又绝望又惨厉，好像生命垂危时的急叫，令人毛骨耸然。这声音几乎把田行健的头脑炸裂，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林亦秋也被惨叫声惊醒了。她不由得紧紧抱着田行健，倚在他的怀里。过了很久，她才说：“那是一个跟情人合谋杀死自己丈夫的女人，明天也是她的忌日。”
    “过不下去大可离婚，为什么非得走这一步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的丈夫也是个畜生，天天打她，她忍无可忍了。”
    “那个男人对你好吗？”
    林亦秋头倚在他的怀里：“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谈这些好吗？”
    田行健叹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又问：“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当初我曾经想告诉你，可你不想知道。其实这样也挺好，所有的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同做了一个梦。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个梦啊！”
    “我听吴所说你戴着环，为什么不要个孩子呢？”
    她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我是偷偷戴上的，我这一生够悲催的了，我不想孩子也如同我一样。况且你想想一个靠罪恶积累财富的家庭能培养出一个好孩子吗？所以我宁愿不要。在我死之前，麻烦你让医生给我取下来好吗？我不想让我转世之后还戴着这个不孕不育的东西。”
    “吴所说上面已经同意了，到时为你取出来。”
    “不要提他了，谁也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只有你就够了。”
    当东方曙光再次从小窗斜照进死囚室时，田行健一下醒来，看看表五点半了，他赶紧摇醒了林亦秋。因为吴所已通知他，六点半开饭，七点半验明正身上绑，九点到地方。
    “上绑后就不好上厕所了，你最好把肚子里排干净，免得到时候出丑。当然我会让他们绑得轻些。”田行健表面已经变得轻松，他不想让她看到痛苦。
    林亦秋顺从地点了点头，他搀扶着她走到室内一个小卫生间。已经脱去死搋的林亦秋没有让他进去，等她解决完毕后，那两个女警已经站在门前，告诉田行健该用餐了。田行健吃不下，林亦秋也只是吃了几块面包，喝了几口牛奶，然后她自己修了修眉，上了妆，然后涂上了嫣红的唇膏。
    “现在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他看着她说。
    “这辈子没能如愿，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女人。”
    田行健点了点头，将脸背了过去。
    “我火化后，不要带回家，洒进大海里就行。”
    望着即将奔赴黄泉的林亦秋，还如此的淡定，他含泪将她拥在怀里，使劲点了点头。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难道你不怕吗？”
    “怕又有什么用，该来的迟早要来。”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当然说一点不怕也不现实，只有在你的怀里才好受些。谢谢你！”
    说完，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时间已经到了。”两个女警过来反拧住林亦秋的双手迅速走出了监室，来到审讯室外面。屋内的压抑气氛如铁石般沉重，压得跟吴所先行进入屋内的田行健喘不过气来。
    法官和检察官已经在桌子后面正襟危坐。其中一个法官大声喊道：“带杨韵雁！”两个女警立即将杨韵雁带了过来。这就是昨天田行健听到尖叫的那个女人。
    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风韵别致，天生丽质，一头齐耳黑亮短发干净利索。据说以前是一家大型企业的高管，她穿着一身红色丝绸旗袍，红色高跟鞋，高挺的酥胸上夸张的金色牡丹绣花透露出生命的热闹和张扬。然而田行健知道，这身华夏最具特色的服装里包裹的鲜活生命，很快就将随着一声枪响走向终结。
    如此一个别样的女人却遭受家暴，田行健实在有些想不通。她落落大方地站在桌子前面的白圈内，流畅地回答着法官的提问。两个女警在她高挑妙曼的身材面前都显得矮小而敦实。
    “不愧是个高管，见过大世面的！”钟姐感叹道。
    “可惜呀，这是最后一次见世面了。”吴所在旁边顺口接道。
    “带李可馨！”不到十分钟，法官问完杨韵雁后又大声喊道。
    很快李可馨被两个女警押了过来，过分的恐惧使得这个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几乎失去了走路的能力，一直被女警架着在白圈内哭哭啼啼回答完提问。最后她还试图寻找自己的同路人，头却被生硬地按下，只能看到脚面。
    “带林亦秋！”法官厉声喝道。
    林亦秋瞬间被押了进来，她竭力保持着镇静，自觉地走到白圈中间站定。
    法官再度起身大声宣读着滇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刑事裁定书。此时田行健心里也打起了鼓，直到最后法官尖利的“注射死刑”才让他稍有些安顿。
    然而就是这四个字却让执行枪决的杨韵雁和李可馨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想转向林亦秋，然而瞬间就被武警按下脑袋。
    念完判决书后，法官问：“林亦秋，今天对你执行死刑，你还有什么话需要我们转达的吗？或者有什么物品或者信件需要我们转交吗？”
    “没有了。”林亦秋依然平静如水地回答。
    “在判决书上签字画押！”
    林亦秋来到桌前，迅速在指定位置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摁上手印。
    宣判完毕，法官和检察官立即走了出去。女警迅速撤离到一米远的距离，两个男武警迅速过来从一堆浅黄色粗麻绳中各挑选了一根，走到杨韵雁和李可馨面前。麻利地在距离对折处大约十多公分的地方打了一个结形成一个小小的绳环，然后将绳子搭在女死囚的肩头，绳环放在颈后，然后两侧的绳子分别各绕脖子一圈并勒紧，形成一个死刑颈套。
    “把双手背到后面，低下头！”武警命令着两个死囚。
    两人低下头，将双手背到后面。武警顺势将两侧的绳子从腋窝下穿过，拉到后面，并分别在她们的手臂上各绕了五圈，从上臂一直缠绕到前臂，然后将她们的两前臂叠在一起，捆住，接着从下往上穿过她们后颈上的绳环，折了个弯，又扯了下来勾住前臂，然后用力抽紧。随着两人“哎哟”一声，双臂被吊了起来。
    武警却不管她们的喊叫，又将胳膊上托，并打了一个死结。
    由于绳环与缠绕脖子的绳索相连，因此双臂吊得越高脖子被勒得就越紧。此时两人都被五花大绑得结结实实了。接着武警又分别取出一根短绳子，将两人脚踝摁住扎紧，中间只留下半米的距离。最后他们再各取出一根短绳子，做成活套套在两人脖子上，宽松程度恰好束住脖子的皮肉，另一端则固定在手腕上。
    两人原本白皙的双手逐渐变成了暗红。这种死刑绑，即使像古代那样出现刀下留人的场面，时间一长，保得了性命，也保不住两只小手。
    捆绑杨韵雁和李可馨的同时，林亦秋也被武警戴上了手铐脚镣。因为双手极有可能废掉，注射死刑的犯人一般都不进行捆绑。这让林亦秋避免了临死前这种极致的痛苦。
    做完这一切后，女狱警过来将事先填好的卡片，用绳子系在三人腰间，并嘱咐道：“这是你们的认尸卡，不要弄丢了。”
    杨韵雁的女狱警看到她的秀发一部分被压在绳子底下，于是过去轻轻捏住，一缕缕试图从里面拿出来。旁边一个男武警笑了：“算了，现在不管漂亮不漂亮，一会儿过后就都一塌糊涂了。”
    杨韵雁明显打了一个激灵，那个女狱警不满意地瞅了男武警一眼，然后对她说：“不要紧张，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了。”
    杨韵雁紧闭着双眼说：“谢谢你！你的好心只有来世再报答了。”
    田行健来到林亦秋面前，心疼地说：“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为你送纸钱。”
    “谢谢，这辈子能认识你值了。”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你走完最后一程。”
    林亦秋点了点头，潸然泪下。
    就在这时，看守所门口传来了汽车马达声，两个女警押着一个犯人。吴所安排了田行健和钟姐押解林亦秋。到了刑车前，杨韵雁和李可馨几乎都是被人抬上了车，全身的捆绑此时连最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刑车载着五个男女犯人风驰电掣地向市郊而去。犯人们被武警押在中间，贪婪地望着外面最后那一抹一闪而过的风景。过往的行人，田间的农民都停下看着车上的犯人，大声喊着要枪毙人了。听着外面的喧闹，车内的犯人更加剧烈地颤抖。
    刑车最后进入了一个山坳，然后停了下来。车上的犯人，除了林亦秋，其余两女两男被拖下了车。山坳处已有二三十个负责警戒的武警战士持枪站立，手里的枪口扫视着山外的风景。两个戴着口罩的矮个子执行枪手也已就绪。灌木丛中几只小鸟似乎不明白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依旧蹦跳着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其实此时的他们连个鸟儿都不如。
    这时从另一辆车中下来几名法官，其中一个从包里取出文件夹，打开后一边轻声诵读一边同身边警察核对着犯人的名字。
    核对完毕后，法官高声念道：“张玉民！”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犯人被两个武警押到一块平地上。男犯人似乎早就等待着这个结果，步伐稳健，“扑通”一声跪下，一个法官拿着相机走过来对准他，照了张死前照后迅速离开。几秒钟之后，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腾起一阵黄色的烟雾，男人像堵土坯墙轰然前倾，倒进地上。
    接着是李可馨，看到前面那个男人半边脑袋都被轰没有了，她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两个女警架着她拖到坑边，一只粉色女靴也被挂掉在死亡路上。法官照完相离开后，随即枪响，女孩像木桩一样栽倒在地上，连挣扎的工夫都没有。她的面部紧贴在地上，头前几厘米的距离一堆白花花的脑浆和醒目的鲜血。短裙已经遮不住两条白皙而丰腴的双腿，不雅地大大地张开着，底裤下面一块醒目的尿斑。
    紧接着是另一个矮小的男人，同样瞬间结束了生命。
    最后一个走上前的是杨韵雁。
    她依然从从容容地走到坑边，当法官叫她的名字时，流利地回答着最后的提问。大大的眼睛依然如同湖水般清澈，丝毫看不到濒死人的那种恐惧和混浊。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透着一种成熟女人的迷人与秀美，惹眼的旗袍更是衬托出她的丰腴与圆润。
    她站直身体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也许旗袍过瘦过窄，随着她下蹲的用力，突破极限的旗袍居然从开叉处撑裂到了腰际，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此时的杨韵雁才感觉到有些狼狈，然而自由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羞耻可讲。不过站在车上挡着林亦秋视线的田行健还是听钟姐说，王韵雁托了关系，为了保持自己娇好的面容不被破坏，这次枪手打心脏而不打脑袋。
    她的身后早就被医生划好了心脏的位置，同样，在那名法官照完相后，随着执行法官的一声令下，枪响了，美丽的杨韵雁同样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在她落地的瞬间，枪手用枪管拨了她一下，使她倒成侧卧状，以加速血液的流出。子弹从她背后标记的地方准确进入，留下了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孔洞，前面鼓鼓的右胸下半部分被飞出的子弹削去，钻出了鸭蛋般大小的洞口，一股鲜血汩汩流出。
    不像爆头，被枪击后的杨韵雁在最初的几秒钟瞪大无神的双眼，努力地挣扎，最初的理性和从容彻底屈服于死亡的本能挣扎。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扭动着。然而再努力挣扎也无法挽救她的生命，却使她窄瘦的旗袍进一步撕裂，丰挺的胸脯从撕裂的旗袍处透过绳索裸露出来。白皙的双腿也毫无遮掩地曝光在阳光之下。
    此时的她已经无力集中在这里，只有与死亡做进一步的斗争，然而两三分钟之后，随着血液渐渐由汩汩如泉变成涓涓细流，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当她将身体扭成仰卧状态后，再也没有能力翻过来，嘴唇翕动着，蹬踢了几下修长的双腿，喉头发出几声“咕咕”的断气声，一切归于平静。
    两个搬尸工人立即过来，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四具尸体被放进了装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