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巧进长乐渡

    自从欧兰幽梦楼房坍塌之后，秦志明就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了，他将妻子、儿子以及已挺着大肚子的儿媳秘密接送到大西北一个亲戚家里，并给他们留下绝决的话：若是他不死不要再回津州。
    一家人从一开始就对他的行为表示强烈反对，但他义无反顾。儿子、儿媳都有稳定的工作，在他讲明利害关系后也不得不辞掉工作，远赴他乡。
    为了怕暴露妻儿的行踪，这些年里，他从未给他们寄过一封信，打过一个电话，甚至没寄过一分钱。作为男人，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们，尤其想着当时就即将出生的孙子。每当孤寂的夜里，他也会痛哭流泣，然而他别无选择。
    他经常包里背着方便面矿泉水围着长乐渡转悠，就想瞅准哪怕一次机会能够潜入长乐渡，然而许多个日日夜夜，都功亏一溃。这里的保卫相当严密，智能化设备及监控相当完善。
    这天，他又一次在山上转悠，眼睛则始终盯着下面的长乐渡。
    忽然“啪”地一声，他的肩被人拍了一下。他头都没回，就势转身，一个横扫踢朝对方腰部踹去。对方根本没有闪躲，直接用肘格挡出去。
    此时秦志明才发现对方是一个身着黑衣，披着散发，面目狰狞的人。似乎被野兽啃过的面孔加上黑夜，让秦志明根本看不出此人的年龄。
    两人话都没说，就打斗在一起。虽然老秦拳法快如闪电，变化多端，然而他的每次攻击都被黑衣人如同经过电脑精密运算般率先截击。而黑衣人犀利的连环膝技无论在他哪个距离的交锋中，都明显处于下风。终于，伴随着黑衣人一记发力沉猛的内围膝撞在他肋部的砰然炸响，秦志明痛苦倒地。
    黑衣人没有要他的命，也没有走，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你是谁？”秦志明终于缓过一口气。
    “不用问我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黑衣人咽哑的声音从喉部传了出来。
    “如果你是长乐渡派来的人，要杀要刮随你的便，要不是，我只能告诉你，我就是想让这些挥霍国家钱财的人下地狱！”
    黑衣人咽哑着嘿嘿一笑：“就凭你这点本事，就想进入长乐渡？”
    “本事无大无小，关键有一颗执着的心，只要这样没有办不成的事。”
    黑衣人点了点头：“我看你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事情怎么还没办成？”
    “看我很长时间了？”秦志明这才真正明白此人的功底太深厚了，他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察。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秦志明此时已经站了起来。
    “我就是个到处流浪的乞丐!”
    “乞丐？”秦志明满怀疑虑地看着这个黑衣人，这才判断出此人年龄跟他差不多。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为如何进入长乐渡而犯愁？”
    秦志明不想再隐瞒，点了点头。
    “你去买些隐形摄像头，足量多的内存卡，一根带铁钩的长绳，另外还要带够五天用的方便面和矿泉水。明天我在这里等你。”说完黑衣人走了。
    “五天用的方便面和矿泉水？难道你放好后不立即出来？”
    “你这个人做事太莽撞，外围转了这么多天都没进去，你以为里面就如同探囊取物？”说完黑衣人走了。
    秦志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说：“好，明天这个时间不见不散！”
    第二天晚间，黑衣人如约而至。秦志明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应该知道，零点时候，长乐渡的保卫人员进行换班，换班的时候，人的注意力容易涣散。那时你在楼前大吼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我从后面上楼。”黑衣人说。
    “好！”秦志明看着黑衣人说：“这次谢谢你！”
    黑衣人看着秦志明问：“路其顺在津海省势力很大，就凭这些东西你能告倒他？”
    “虽然我手里掌握了一些东西，但不足以整垮路其顺和津州许多贪官，所以成败与否就看今晚了。”
    “我佩服你的为人，然而取得这些东西之后你如何告他们？”
    “津海省不行，我直接去国家监察部门。”
    黑衣人点了一下头：“要想取得更多的资料，今晚我争取多放些摄像头，而且也不要太急着取出来，时间越久越好。”
    “那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既然想赌，就看你的造化了。进去一趟不容易，如果拍不到想要的东西，以后再进去就更难了。”
    “那你觉得多长时间才行？”
    “至少几个月！而且所有摄像头要根据你观察的情况预定好时间。每隔一个月我们就在此约见一面，我要再进去换内存卡！”
    “好，就看老天能不能帮这个忙了？我完全听从你的指挥。”
    黑衣人点了一下头，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两人靠近长乐渡，只等时间一到，立即行动。
    交接班时间到了。接班的人员刚出来，楼后的人员已经开始向前走。黑衣人不假思索，拿着长绳就向前走。差不多接近长乐渡的时候，秦志明跑到楼前大吼一声。
    “谁？给我出来！”长乐渡的所有保卫人员立即向前大声叫道。
    此时长乐渡后面已空无一人，黑衣人立即跑到楼底，手里的长绳一抛，铁钩钩住楼顶的女儿墙。他顺势爬到了楼顶，接着将绳子盘了上去。
    平屋顶除了一个电梯井房外，还有一个管道井和一个检查孔。检查孔虽然好下，但却只能到五楼。黑衣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从管道井内下。
    黑衣人身材很高，但极其削瘦，恰好能半蹲在管道井内。
    管道井的两扇门锁着，却是暗锁，很容易从里面敞开，而且一推，会露出一段极小的缝隙，这已经足够他向外观望。
    他看到五楼是路其顺的办公屋，下行到四楼则是总统套房，三楼是歌舞厅和桑拿浴房，二楼是餐厅，一楼则是接待大厅。黑衣人已经心中有数，他安装的摄像头就在三楼以上。
    黑衣人起先以为长乐渡里面肯定有大量摄像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外部走廊里空无一个。细想之下，他才明白，这肯定是怕那些来这里的官员看到摄像头感到不舒服，感到害怕，所以有意不安装。然而凭他对路其顺的了解，各个房间内肯定有大量装修房间时就预先埋藏好的针孔摄像头。
    怎么样即能在各个房间内安装好摄像头，又不能被发现呢？他苦苦思索着。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手被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他这才看清是自来水管。是呀，管道井就是跑管线的地方。从屋顶下来时，他看到管道井有两个孔洞。这个是水，旁边那个肯定就是电。
    于是他又一次爬到楼顶，进入另一个管井。与他想的完全一致，这个管道井的确是跑强电和弱电的地方。强电只是些电缆，而弱电箱恰好安装在一楼管道井内。
    他曾经专门问过一个网络工程师，知道长乐渡如此众多的摄像头，如果个个连接到电脑上是一件根本不现实的事情。如果不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通过网络远程传输信号，如果断开网络，则信号根本无法传输。
    黑衣人打开弱电箱，将信号电缆拆了下来，然后又到了三楼。他知道这个点该洗浴的都洗完了，该唱歌的也都乘着酒兴到了四楼的房间。于是乘走廊无人时将管道井门打开，猫着脚走了出来。他轻轻敲敲一个桑拿浴房的门，没人应声，于是麻利地将锁打开进去，找到一个拍摄视角好的插座，迅速拆卸下来，将针孔摄像头安装上去并接通电源。然后出来奔向下一个房间……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他三楼差不多安装完毕，走到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黑衣人看到旁边有一把可能服务人员遗忘于此的扫帚，急忙拿过来横放在门口一侧。然后立即躲进了旁边的房间。
    一个男人围着浴巾打开了房间的门，此人正是武立军。他四十五六岁，五短身材，身体精瘦，皮肤黝黑，眼睛不大。关键巴掌大的脸上坑坑洼洼，右眼处一大块青痣，人送外号“青面兽”。
    有此尊容的男人，年轻时大都婚姻坎坷。这个武立军也不例外，三十五岁时才娶了一个农村瘸腿的媳妇。不过这个人却伶牙俐齿，极会媚言拍马，所以官运亨通，从台州市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协警一直干到津州市警察局局长，姚建业出事后，他取代其位成为津州市主管政法的副市长。
    可能跟年轻时不幸的婚姻有关，武立军极其好色。而且这人还有个特殊的癖好，每临幸一个漂亮的女人，都会以日记的形式将女孩的名字、长相以及爱爱经过写得非常详细。每当无事之时，便会将日记本拿出来做一番深刻回忆。
    他听到有人敲门，伸出头看了看四周，却空无一人。
    “见鬼了！”他自方自语道。
    “谁呀？”向真真也裹着浴巾走过来问。
    接着她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扫帚，拿起来放到一边说：“这个服务员，跟她说过多少次了，老是不记事！”
    “吓了我一跳！”武立军这才放下心来。
    “武哥，放心就是！长乐渡是一个连鸟都飞不进来的地方，当然除了你！”
    “刚才我听到外面吆喝啥？”
    “听说有个夜猫子，保卫人员吆了几嗓子！”
    “路大个子办事我就是放心！以前在碧海王朝的时候我就让他弄个闲雅清静之地，果然不负众望呀！”
    “武哥，还洗吗？”
    “洗个啥？直接到总统套房多舒服！”
    “刚才你不是已经……？”
    “也别说，米国进口的这个蓝色药片就是比国产的强多了，到现在还金枪不倒呢？”
    “不是药片好，是武哥雄风依旧！”
    “你这个小丫头，说话就是好听！来，哥抱你上去！”说完一把将向真真抱在怀里，然后向四楼总统套房走去。
    黑衣人听到电梯门关闭的声音后，立即走出来，到了这个浴房，将针孔摄像头安装好。然后迅速退到了管道井内。
    他知道四楼现在房间里都有人，没有停留，而是直奔五楼路其顺办公室的楼层。他环顾了四周一下，空无一人，于是打开管道井门，虚掩上后快步走到路其顺办公室门前。他轻轻敲了两个，没人回应，迅速拿出特制的工具，想将门打开，然而这才发现门并没有关。
    适应了里面的黑暗环境之后，他才发现路其顺的办公室陈设比较简单。他看了看墙上那幅汪洋恣肆的《满江红》，阴冷地笑了笑。他真想将针孔摄像头安装到这个“血”字后面，然而他知道没有电源的支撑，这个摄像头自带电源用不了多长时间。他最终还是将它安装到了一个插座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忽然发现路其顺的办公室还有一个小套间。他走过去轻轻拧了一下把手，套间门居然也没锁。他打开后看到是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卧室。他来不及详细观察，立即拿起床头桌上的台灯，将针孔摄像头安装上去。
    就在安装完毕，准备退出房间之际，忽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桌椅茶具，再无其他东西能让他隐藏。他再次打开卧室的门，然而除了一张床，一把太师椅，也无任何躲藏的地方。
    黑衣人的汗下来了，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得躲在门后，伺机逃走。
    门开了，开门的人是曲剑飞。路其顺此时也没有睡，正在下面跟国土资源局局长齐万春聊天。他这时想起手机忘在办公桌上，于是让曲剑飞过来拿。
    “剑飞哥，想死妹妹了，孔哥说有急事让你过去一趟。”
    喊话的是潇潇。潇潇虽然入不了姚建业的法眼，可是这两年凭借着标致的脸蛋儿，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整个长乐渡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大有追赶凌雨菲和向真真的地步。
    曲剑飞上楼一般都走楼梯，很少坐电梯。当孔从洲从一楼直接拥着潇潇坐电梯到四楼总统套房时，刚好看到曲剑飞从旁边步行梯上楼，就让潇潇过来叫他。
    “你说话可真甜，是嘴上想还是心里想？”
    “当然哪儿也想了。”说完凑到他的身边耳语了一句，接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曲剑飞狠狠捏了她一下问：“孔局长找我有什么事？路总让我给他拿手机，拿完之后很就快就去孔局长那里。”
    “你以为齐哥找你能用多长时间？他现在正猴急着呢！就一会儿工夫，走吧！”
    “你不是想吗？过两天没事的时候就让你好好想想！”
    曲剑飞心猿意马地搂住潇潇狠狠又摸了她一下。
    潇潇没在意，或者说对这些早就麻木了，她咯咯笑着：“那看看咱俩谁厉害？”
    说完，两人嘻笑着下楼了。
    听到两人下楼梯的声音，黑衣人赶紧从里面走出来，掩上门后跑向管道井，将井门关好后，迅速爬到了屋顶。
    虽然有惊无险，但今天还算不错，剩下四楼只能等明天了。他躺倒在屋顶上，一边嚼着方便面一边喝着矿泉水，不一会儿，呼呼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一黑，他又一次通过管道井潜入到四楼，这一次比较顺利。因为这个时间点四楼几乎没有人。当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当然每次收工完成，他都不会忘记将弱电箱的信号电缆重新接上。
    他爬到屋顶，将管道井盖盖上。白天时候，他已经将屋顶所有遗漏的东西全部清理完毕。此时他拿起长绳，钩子钩住女儿墙，滑向了靠着环翠湖的一面。
    落入冰冷的湖水中后，他将长绳取下，挽成一圈，套在手臂上向湖心亭游去。然而游到没有十米远的地方，他就发现了前方水底下有电网。
    没有办法，他只得露出头，将身体漂浮在水面上，越过了电网。
    “谁？”岸上保卫发现有情况，大声喊道。说话的同时探照灯一束强光扫了过来。此时黑衣人早就沉入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