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伊人已逝

    克莱恩边说边领着田行健来到了最顶端的七十层，整个楼层是集娱乐、餐厅、咖啡厅在内的旋转楼层，坐在里面，可以俯瞰整个南澳洲湾美丽的风景。
    然而此时的田行健却没有一点点心情。两人走进咖啡厅，在靠窗的一个包间坐下。服务员端上两杯热腾腾的咖啡。
    克莱恩喝了一口咖啡说：“其实所有的一切杰西卡都告诉过我，她能够在华夏找到你也了却了的心愿。她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她是非常幸福的，每每她给我的推特，我都能从她的字里行间感受到她的幸福和快乐。而你之所以撕毁协议，也是为了公司能够快速发展和壮大，不受股份条件的制约。况且在我心里，有没有协议都无关紧要。商人最注重的是诚信，你我就是君子之约。当然我更是从这里看出了你的人品，我没有看错人。你是杰西卡这辈子最爱的人，同时也是我克莱恩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知己。”
    “谢谢克莱恩先生对我的看重。我这次之所以来到澳洲，主要就是为了杰西卡。近半年来我没有她的丝毫消息。我曾在她的推特和邮箱里发过消息，却石沉大海。这次正好放寒假，我过来看看，就是想亲自问问她为什么不理我了。”
    “哎！”克莱恩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沉思了很长时间才又抬起头说：“其实杰西卡已经不在人世了。”
    田行健头“嗡”地一声，他大睁着眼睛，似乎不相信克莱恩的话：“你、你说什么？杰西卡怎么啦？”
    克莱恩又叹了一口气，眼圈泛起了泪花：“暑假期间，她坐飞机回到阿德莱德，然而在从飞机场坐出租车回家的途中遇到了车祸……可惜她至死都在念叨着你的名字。”
    “不……这不可能！”田行健哆哆嗦嗦从衣袋里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后，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其实我从她的推特中看到过你的消息，可我怕你难过，所以……其实这也是杰西卡的遗愿。她不想让你难过，同时她也寄希望于这样你能够永远记得她。”
    “我从小没有家，只有杰西卡给了我一种真正家的感觉。我们曾经商量着结婚的事，她也曾经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这所有的一切都仿若昨天，可怎么就……？”
    田行健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他实在不敢相信漂亮、可爱、执着的杰西卡这么快就从她身边消失，如同一个梦。
    他如被抽取了灵魂的躯壳一样，只是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克莱恩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杰西卡今生能够遇到你，她是幸福的，她已经知足了。”
    田行健慢慢地抬起头：“她的墓在哪里？我想看看她。”
    “在圣母玛丽亚公墓。她的墓碑上没有题字。她说你终究有一天会来找她。她想让你亲自为她题上字。”
    田行健沉痛得不能自已，他努力地站起来：“我这就想去看看她。”
    克莱恩点了点头，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亲自驾车载着田行健来到了市郊长满鲜花的圣母玛丽亚公墓。
    这里到处都是墓碑，已经差不多快成碑林了。在一处无字碑前，他们止住了脚步。
    田行健将在公墓门口处买的一束洁白的雏菊放在了碑前，呆呆地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泣不成声。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更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说送她而没有送她。如果他在家里的话，那天她或许不能成行，如果那天不走或许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意外。
    克莱恩没有打搅田行健，他远远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思绪万千，老泪纵横。
    在茫茫的非洲大陆上，他曾经目睹过这个年轻人曾经多么的威武骁勇。那个不可一世的嗜血王亚瑟·托普西被他打得眼冒金眼，鼻孔窜血。最后不得不匍匐在他的脚下，一个劲地嗑头。
    “谁规定的华夏人就不能与白人交朋友？”
    “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信不信我一枪嘣了你！”
    ……
    他的话犹如昨天依然萦绕在他的耳畔。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英雄般的人此时却如同一个孩童立在杰西卡的墓前泣不成声……
    “哎——”
    他一声声长叹不止。
    他拿出手机打通了电话：“他已经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个多小时了，难道你真不想见见他？”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孩子呜咽声，过了很长时间她才说：
    “我想见，非常想见，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可我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他呢？我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活在尘埃里，让他心中永远都保留着那张苏菲·玛索一样至真至纯的脸。”
    “可我感觉他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你还怀着他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你才不打麻药，不打对胎儿影响不好的药，否则不会这样严重。我相信他会理解你。”
    “爸爸，我比谁都懂他的心，即使我变得再丑陋，他也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我。可我不能那样自私。这也是爸爸您教我的。”
    “唉！都是苦命的人啊！”
    克莱恩禁不住再次泪流满面：“杰西卡，你真的这样决定了吗？”
    “我会独自一人把孩子养大成人。”
    克莱恩流着泪无奈地点了点头。
    ……
    田行健让石刻师傅在杰西卡的无字碑上镌刻了几个汉文大字：
    爱妻杰西卡之墓
    ——丈夫田行健立于二零零五年一月十四日
    田行健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杜菲菲的死，还未让他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又要面对杰西卡。这简直让他肝肠寸断，连挪动脚步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办完一切之后，他决定走了。他不想再留在这个让他悲痛无比的地方。
    “真的要决定走吗？”
    还是七十层旋转咖啡厅，克莱恩望着田行健问。
    田行健点了点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杰西卡，如今她离我远去，我更无心留在这个地方了。”
    “过去的就都让他过去吧，人毕竟还要往前看。公司也一样，必须向前发展。公司业务除了保持原有的畜牧业贸易外，现在已与澳洲各大银行强强联合，从事全球矿产资源贸易。因为银行毕竟需要赚钱，而他们也正是看中了我们这一优势。而我们也同样看中了他们手中的资金。我们已经在包括澳洲、美洲、非洲等许多国家建立了分公司，从事包括铁矿石、磷矿石、铝土矿以及黄金等有色金属的开发贸易。目前公司已经在澳洲和美洲上市。上市就预示着股份稀释，因为澳洲各大银行都已经参股其中。其实你说的对，当初杰西卡跟我说你的想法时，我还固执地拒绝，然而不稀释股份就无法与他们合作，极大限制了公司的发展。但你放心，无论股份如何稀释，你永远保持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股权。”
    说到这里，克莱恩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田行健面前：“这是汇丰银行的，密码写在反面。华夏国也有这样的英资银行。里面是让出百分之二十九股权之后你应得的钱。你的企业是没有工资的，但每年的股份分红我会打入这张银行卡中。”
    田行健点了点头：“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如果我再推让，即让你为难，又显得我有些虚伪。”
    他将银行卡收起来，又说：“我不懂经商，以后公司规划及发展方向你全权负责，不用顾忌什么，只要你认为正确的我都会全力支持。”
    “你现在毕竟是公司的董事长，所有财务报表我会定期让人发到杰西卡的邮箱里。有什么指示或要求你也通过邮箱或者传真发到公司。另外，按规定，财务总监必须由董事长任命。所以这件事你也不要推辞，适当的时候一定要派一位信得过的而且能力出众的人过来，直接为你服务。”
    田行健皱了皱眉：“这没必要吧？只要你任命的人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和信任。”
    克莱恩摇了摇头说：“现在公司毕竟不只你我两个人的股份。所以这个财务总监必须由你来定。当然因为你不在这边，财务总监的权限也只是起到监督的作用。”
    田行健点了点头，此时他已想到了这个财务总监人选。那就是林亦秋以前的闺蜜，同时也是他的好友，现已定居澳洲的杜梦琪。
    与杰西卡失去联系时，他还曾经联系过杜梦琪，但因为她在布里斯班，对于阿德莱德不是太熟悉，也没有打听出个所以然。不过，当她知道田行健认识克莱恩时，曾多次表达了想来这里上班的渴望。
    克莱恩派人为田行健购买了转机新加坡的飞机票，并亲自送他到了飞机场。
    在飞机场服务区的咖啡馆里，田行健见到了紧急从布里斯班赶过来的杜梦琪。
    杜梦琪本来就是财经大学的高才生，后来全额奖学金留学澳洲攻读博士，后来留在了澳洲。
    杜梦琪身材不高，圆圆的脸，笑起来眼睛像两弯新月，挺招人讨喜的样子。
    “哥，来了也不招待我一下，请我撮一顿，这么急乎乎地回去干什么？”
    杜梦琪依然那种大大咧咧的样子，在与林亦秋交往的那段日子里，她从来都是与田行健称兄道弟。
    “我来到你的一亩三分地，你不尽地主之谊，还让我请你，丢不丢人？”
    因为心情不好，再者克莱恩在一边，他没有过分与她打闹，说完之后，他便将她引荐给了克莱恩。
    克莱恩点了下头：“行健推荐的自然非常优秀，那你尽快到公司上班，职务就是财务总监。”
    杜梦琪大张了下嘴，她看了看克莱恩，又看了看田行健，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健集团在整个澳洲都是大名鼎鼎，其崛起速度让人刮目相看。进入公司成为一名职员都是许多人的梦想，更何况一下子就成为财务总监。这是杜梦琪做梦都不可能想像到的事情。
    克莱恩疑惑地看了看她问：“怎么？不满意？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提。”
    “满意！满意！”
    杜梦琪赶紧说。
    “至于薪水和奖金与其他总监待遇一样。住宿也有专门的宿舍。不过，虽然身为财务总监，但职权我也跟行健说了，就是专门对董事长负责，也就是对田行健负责，仅限于财务监督。”
    虽然贵为博士，但此时杜梦琪的脑子不够用了。她惊诧地看着田行健，又看向克莱恩：“我、我对谁负责？”
    克莱恩笑了，他指了指田行健说：“当然是对他负责了。天健集团真正的大掌柜就是他。”
    “哥，我不是做梦吧？”杜梦琪摸着自己的额头说：“如果你这么有钱，那亦秋姐怎么……？”
    田行健摆了摆手：“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而且这个董事长的名号，在其他人面前千万不要说。”
    “也包括她吗？”杜梦琪问。
    田行健知道她说的是谁，立即说：“更没必要了。”
    杜梦琪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了。”
    登机的时间到了，田行健与两人分手后，回头再望了一眼埋葬杰西卡的这片土地，便走了。
    其实他不知道，在涌动的人群之中，有一个蒙面女孩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长叹一声，泪如雨下：别了，我的健，别了，我一生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