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缘起缘灭

    从佛寿山墓地回来之后，田行健直接来到了钟志坚家。
    “你这全身湿漉漉的，是不是去哪儿了？”
    钟志坚早就从下面打来了豆浆油条。他看着田行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便朝佛寿山方向努了努嘴。
    田行健从桌子上拿起他的一支烟，点上后抽了一口，点了点头。
    “卧室里还有你那次来拉下的一件衣服，赶紧换上，不然感冒了。”
    换好衣服后，田行健坐在餐桌上。
    “坊间传言杜菲菲自杀前，将自己的股份全部套现，导致九洲集团面临巨大困难，飞机场改扩建工程基本停摆。相信这段时间最难过的恐怕就是九洲集团了。当然我不是说杜为民为他妹妹难过，而是为资金链断裂而难过。”
    钟志坚边吃饭边开门见山地说。
    “虽然是杜菲菲同父异母的哥哥，但他难过不难过与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实在不明白杜菲菲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套如此多的现金？而这些现金到底去了哪里？”
    田行健哈哈一笑：“钟哥快成福尔摩斯了，但你这个福尔摩斯太容易钻牛角尖了，这还不容易了解，同时我也明确地告诉你，杜菲菲的确生过孩子，而且是双胞胎。一个人再多的钱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最终还不是为自己的孩子留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钟志坚点了下头，然后将目光看向田行健说：“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听曲剑飞说过，有人碰到她曾经去医院进行过产检。”
    “即使这是真的，但那只是产检，并没有确定最终生产下来，而你所言则是肯定，而且明确是双胞胎。”
    “钟哥不愧是干警察的，能迅速抓住一个人言语中的漏洞。说实话，杜菲菲临走之前的确找过我。言语之中也的确透露着对生活的无望，但我没想到这么快，而且如此的绝决。”
    钟志坚点了下头：“这样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但一个人在死之前最想见的人肯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且最留恋的人。”
    田行健淡淡一笑：“我从未否认过她对我的爱，只是她的爱我承受不起。况且这件事她在走之前也曾经告诉过我，不要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人讲。能够在这里说，也算是咱兄弟俩心照不宣。”
    钟志坚摇了摇头，然后说：“兄弟没有明白哥哥的意思。我对那些钱本身去向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对孩子感兴趣。因为按照这个孩子的出生日期，你们那时还在一起。如果杜菲菲将钱转由你包管，那概率是很大的，这才是我关心的。”
    田行健“腾”地站了起来：“钟哥，不待这样开玩笑的。如果孩子是我的，她不可能不说。况且她本来就是以此换取飞机场改扩建项目。如果孩子是我的，那纸里是包不住火的，终究有事发的那一天。当时杜少林妻女被杀事情还没有发生，谁也不会想到最终是这个结果。她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女人有时一根筋。如果她不爱一个男人还好说，如果爱起来那是惊天地泣鬼神，有时根本不计后果。尤其一个平日里十分高冷，朋友较少的女人，更容易走极端。”
    “其实所有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记得头一次去江畔绿洲，她不在家的时候我帮着打扫卫生，曾经看到过一本病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双侧输卵管堵塞，而且相当严重。怪不得我在看守所她探监时，我说她最终得到一个女人永远都不能称之为女人的噩梦时，她的反应如此强烈。”
    “或许后来治好了呢？”
    “堵塞很严重，不能说治就能立即治好的吧？”
    钟志坚笑了：“你是不是有点心虚？治不好人家怎么能怀孕？而且一生就生了两个孩子。”
    “可关键生了双胞胎，而且这双胞胎不是你想生就能生的，我们田家没有这方面的基因，杜菲菲家也没有。”
    钟志坚皱了皱眉，沉吟了很长时间说:“你的意思是说试管婴儿？也倒有这种可能。”
    “有权有势的人家就是这样，最怕不是自己的孩子，可能就想采取这种方式。”
    说到这里，田行健一摆手：“算了，再在这上面费神没多大劲。只是有一点我一直都不明白，杜少林妻女之死按说只与武立军有关，怎么会牵扯到杜菲菲呢？因为我也算其中的当事人，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因为田甜的死引起的。而田甜的死也与杜菲菲无关啊，虽然她与姚建业之间有暖昧的关系。”
    “有些事随着人的死亡就会永远成为没有谜底的谜语，而有些人想要的也正是这种结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姚建业在其中只是扮演了一个小卒子而已，而杜菲菲之所以与他有关系，那也只是姚建业作为马前卒，用起来方便而已，况且姚建业好色人人皆知。不过从这里可以看出，杜菲菲与那个人也只是利益关系，毫无感情可言。”
    “可田甜的死确实只与姚建业跟杜少林有关呀！”
    “看似只是一个单纯的凶杀案，可主谋却是一个堂堂副市长。这种东西最怕的就是深挖。拨出萝卜带出泥的案例太多了。而杜菲菲一死，最起码九洲集团保住了，虽然杜为民着实肉疼，但没有任何办法。当然，那一位大人物也肯定保住了，否则他也不会相信一个弱女子能够经受得住车轮审训。在监狱里，最让人崩溃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除了当事人，谁也无法真正洞察了。”
    “一个人无论怎么过都是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可有的人非要将自己的人生整成另一个模样，想想都感觉累！”
    “说来说去都是一个‘利’字在作祟。当然我说的是那个大人物和杜为民，至于杜菲菲……”
    说到这里，钟志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田行健不解地望着他：“有什么话赶紧说！”
    钟志坚叹了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盯着田行健说：
    “我不管刑侦，但是对刑侦也很感兴趣。刚才你提到田甜的案子与杜菲菲没有任何的关系，这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她为什么单单选择佛寿山那个平台自杀？那个平台很隐蔽，而且山路很难走，如果不是被一个山里人偶然发现，恐怕现在都找不到她的尸体。只是这样，距离她自杀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三天了。可我记得你知道那个平台的存在，而且田甜留给你的那些东西曾经藏在那里过。”
    田行健黯然神伤，他点了点头说：“我跟杜菲菲真正认识就在那块平台上，她自杀时穿的什么衣服？”
    “一件淡蓝色的丝质衬衣，没有系扣，只在衣摆处松松打了个结，内里淡蓝色吊带小背心。下面是一条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旅游鞋。戴着一副墨镜，除了手腕上的那块百达翡丽，没有任何首饰。”
    一串串泪珠从田行健的眼中滚落，他点上一支烟，长长叹了口气。烟雾随着叹息声四处飘散：
    “她穿的跟那一次同一件衣服。”
    钟志坚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看来杜菲菲的死不仅仅只为那个案件。她是对生活本身失去了最起码的兴趣。加上本身生产后的女人很容易得产后抑郁症，尤其她那个性格的女人。”
    田行健想起了离开杜菲菲时，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前有那个人跟杜为民的步步紧逼，后又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寄托。不用说杜菲菲那样性格的女人，就是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心理也会崩溃。
    “哎！”田行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站了起来：“上学时间快到了，我走了。越谈越觉得憋屈。”
    田行健起身往外走。
    钟志坚点了点头，送出门口时，他对田行健说：
    “你曾经对我说过想自己独创一份事业，其实有些东西不用则是乱纸一堆，用了则像母鸡孵小鸡，我的意思你懂的。如果这样，凭你的能力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的。”
    “不到万不得已，鸡蛋我都不想拿一个，不用说再孵小鸡了。”
    “有些事或许只是猜测，但万事有因皆有果，需要自己最终去确定，因为谁也替代不了你。”
    “我至今都是一头雾水，无法确定，也无从确定，缘起缘灭自有天注定，我不想再想这件事，心太累了。”
    钟志坚长长叹了一口气。
    田行健没有将在墓地遇到杜为民的事跟钟志坚说，他不想让任何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