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植物园救人

    植物园中心是一处天然湖泊。湖泊虽然面积不大，但极其幽深静谧。两人沿着湖边的小路边走边聊，最后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微风习来，一阵清凉。看着湖水中已露尖尖角的睡莲，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这时一只蜻蜓飞过来，恰好落在尖尖角上。田行健不自觉“扑哧”一下笑了。
    看到他无缘无故发出一阵笑声，路若晴好奇地问：“笑什么呢？”
    “看到湖中的睡莲，想起上初中时的一件事。”
    “什么事？给若晴讲讲。”
    “故事有些老套，况且少儿不宜。”
    “快讲！”路若晴上手拧住了他的耳朵。
    美丽是上天的恩赐，而优雅则是艺术的产物。优雅从文化的陶冶中产生，又在文化的陶冶中沉淀。它是一个人内在文化素养与外在表象的完美结合。路若晴优雅的气质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曼妙气息。而只有在田行健这里，她的优雅似乎也变得不再优雅。
    随着她手上力度的加大，他只有求饶着说：“我讲，我讲！”
    没办法，田行健只得讲起了他上初中时的一段初恋……
    “难道你没有向她表白过？”
    路若晴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才插话问道。
    田行健淡淡一笑：“山里人闭塞，那时候男女同桌还划着三八线呢！不用说表白，其实我们没曾说过一句话。”
    “一句话也没说？”路若晴脸上显现着诧异的表情。
    “虽然从小是个孤儿，家境贫寒，可我从没有感觉过自卑，唯一感到自卑的就是在她面前。在我心里，她就是那个美丽的吉卜赛少女爱斯梅拉达，而我则是那个丑陋的敲钟人卡齐莫多。”
    “那你们后来呢？”
    田行健摇了摇头：“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她爸爸是干工程的，工程一结束就跟着家人走了。不过最让我忘不掉的是在她临走时我们终于见了一面，而且第一次说了话。”
    他的目光怔怔地望着前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葱岁月……
    她是上午上完课之后走的，他忘不了她最后那幽怨的目光。午饭时他拐弯抹角地知道她走了。他的心针刺了一般，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砰”地一声，他的手砸碎了窗户上的一块玻璃。在众人的目光中疯一般跑了出去。然后疯了一般沿着通往去她爸工程所在地的必经之路向前跑。最后终于在一条乡间小路上遇见了她。
    当时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大而清澈的眼睛，白皙柔滑的面庞，高挑的身材，脑后扎一束马尾辫，一脸的纯真。
    天蓝得没有一丝白云，道路两旁金黄的麦浪送来田野的芳香。微风悄然地吹拂着发烧的脸，舒畅，怡然。他默默地望着她娇羞的面庞，好美好美，只想就这样永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四周静止了，时间凝住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荡漾着。从那天起，这幅田园少女图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并伴随他浪迹天涯，从未被磨平过。
    本以为错过的春天又一次光临，然而他错了。她的脸色极其冷淡，让他看不到任何春天的颜色。当
    初他偷偷放进她书桌的那本《巴黎圣母院》也被她送还了回来。
    “你确定你们那就是爱情吗？”路若晴问。
    田行健摇了摇头：“都是十三四岁少年，心中都是一份朦胧的爱情的模样，我猜不透她，她同样也猜不透我。除了三言两语关于学习和报考的话题，我们其实依然是长久的寂寞。当时我傻啦吧唧，站在一棵杨树边，一地儿看看她一会儿却在抠杨树皮。”
    田行健的话引得路若晴哈哈大笑：“确实有点傻啦吧唧。”
    “看她时我会静静地看她，此时她将恬静的目光移向远方的空间；而不好意思看她时，她又静静地看着我。那时的心里别提多么温暖。时而路上开过几辆拉砂的车。那时农村里的年轻人都靠装砂挣点额外的钱，以便早早地盖房娶媳妇。每辆车开过之时，趴在车厢砂堆上的小年轻们都一个个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时而吹几声口哨，时而砸吧砸吧嘴，说些‘你看这么小就谈恋爱了’‘你看这个女孩真漂亮’之类的话。她像没有听见，依然淡淡地望着远方。那时我感觉这个女孩特有诗意。”
    “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只是青春期时朦胧的初恋而已，跟荷花有啥关系？”
    “不讲了，不讲了。”
    “说了一大串无用的话，最后才是重点，赶紧讲。”说完，她又伸出手想拧他耳朵。
    “既然想听，别害羞就行。”田行健说：“当时我静静地看她吧，说实话，她真的让我看不够。看她凝脂般美丽的脸，白皙修长的脖颈，还有……其实并不是很大，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刚刚开始撑起裙衫。”
    田行健一边说还一边双手做了个比喻：“你不知道我那时的心情，真希望我是一只蜻蜓，立在那尖尖角上。”
    路若晴绯红着脸捶了他一拳说：“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呢，看来看错人了。年龄这么小就知道这种想法，真是羞，羞！”
    田行健叹了一口气：“她最终还是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当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世上的爱情总是这样，你爱我时，我伤害了你，你不爱我时我却疯狂地爱上了你；当你爱上我时，我发现自己的心已碎，当我爱上你时，却发现你已不在……爱来爱去，有多少个恰巧相逢？爱情是什么呢？爱情就像一只蛹，大多数没有变成蝴蝶比翼双飞，就夭折而去了。”
    听着他的话，路若晴莫名地伤感，她长长叹了口气说：“所有的事情虽然最终都会随着时光清清浅浅地流去，但流不去的永远都是心头刻骨铭心的悔憾。所以说，年轻的时候，我们尽管可以两袖轻风，一贫如洗，却丝毫不可缺少自信和勇气呀。”
    说完，她又摇了摇头：“其实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徒留伤心而已。”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很久，她才问：“后来又遇见过她吗？”
    田行健摇了摇头：“你也说过，那只是少年心中朦朦胧胧的一段感情而已。多年以后，我仍时常回想起那对美眸中含着的一丝幽怨。两颗年少的心曾是如此地贴近，并为对方的吸引而悸动不已。然而最终还是轻轻地擦肩而过，就沿着各自的轨道远远离去了，而留在心中也仅仅只是一个美丽的画面而已。”
    “哥，我们以后是不是也仅仅是这样。”
    她的眼神忧郁而迷离。
    田行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有些风景，即使惊艳了时光，也只能喜欢而不能收藏！就像一些人只适合遇见而不适合牵手。保持距离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她不属于我！其实保持一个朋友的距离也挺好的，这样可以一辈子，否则注定要失去一切！”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快来救人呀！”
    田行健与路若晴正谈着话，忽然听到喊“救命”的声音。他腾地站起来，寻着声音跑去。他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水中扑腾，而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跪在地上哭求着众人救救她的儿子，然而湖水太深，无人敢下。
    或许已经吓傻了，或许出于母亲的本能，少妇“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去救她的儿子，然而“扑腾”了没几下，连灌了几口水，在挣扎中，身体开始逐渐下沉。
    “闪开！快闪开！”此时田行健已经跑到了落水地点。除了在跑动过程中脱下了外套，其他衣服和鞋子都没来得及去脱，就推开众人，跃入了湖中。
    由于母子拼命挣扎，已经离岸越来越远。
    虽然已近春末，但湖水冰冷彻骨。冷水一激，他感觉浑身发抖。此时他已顾及不了太多，一口气潜入了水下。游了十多米以后，他看见水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仔细一看就是那个女子。
    他迅速游到女子的背后，想控制住她。然而意识逐渐模糊的女子，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反转过身子死死搂住了他的脖子，差点儿将他都拖入水中。
    作为一个曾经的特战队员，田行健游泳技术相当了得。他伸出一只手迅速护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夹住她的鼻子，推她的下颚，同时腰上的手使劲转她的身子。然后双手控制在她的腋下。将她以仰泳的姿势保持在水面上，自己以反蛙泳的姿势拖带到岸边。
    当田行健以飞快的速度跑去救人时，路若晴也是跟在他的后面。她还没来得及喊叫，他已经跃入了湖中。路若晴的脸都吓白了，禁不住浑身颤抖，连想为他加油的声音都喊不出来。
    “快、快把她拉上去！”田行健一边将女子往上托一边喊道。
    此时惊醒的路若晴和众人赶紧伸出手将女子拖上了岸。
    “按压她的肚子！”
    田行健说完又反转身向湖中游去。越来越远的男孩只露出头顶的一点头发。
    “哥——哥——”路若晴满脸是泪，她不知是该劝他上岸还是让他继续救人，只是大声的喊着哥。
    如果是在夏季，这么点湖水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但湖水太凉了，透支了他太多的力气。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向那个黑点游去。
    他终于游到了男孩的身边，此时男孩已经没有了意识。他抓住他的身体，将他的脸部露出水面，然后拼尽全力往回游。
    终于将男孩托上了岸。他想爬上去，然而岸边石头湿滑，根本抓不住，好在有人伸下一根棍子，众人合力才将他拖上来。
    一阵风吹过，他浑身打了个哆嗦。路若晴赶紧将他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然而他顾不得去换湿漉漉的衣服，又跑到已经平躺下来的男孩身边，将他嘴里的泥沙和杂草抠出来之后，挤压他的腹部，同时辅助以人工呼吸。
    这时女子已经被抢救过来，她跪倒在自己的孩子身边呼天抢地。
    男孩依然没有意识。田行健倒空着将男孩放到自己的肩上，腹部卡住肩头，拼命地跳跃。几分钟之后，男孩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120车已经赶到。田行健又和众人将母子抬上车。然后与路若晴悄然离去！
    “你骑着自行车我跑步，不然太冷了！”
    “要不买一件衣服换上吧？”
    “没事！本来这点湖水对我来说小意思，只是太突然了，连热身运动的时间都没有，突然下去，有点不适应！”
    “当时把我吓死了，没想到你的游泳技术那么好！”
    “以前我也是旱鸭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部队练成的！”
    “哥，以后你教我游泳好不好？”
    “你不是在海边长大的吗？不会游泳？这就有点奇怪了！”
    “我很羡慕那些会游泳的孩子，我也想跟他们一起游泳，可我爸死活不让！”
    “每年夏天，溺水的孩子都很多，通过这事我倒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什么发现？”
    “找几个水性好的男人一起组织一个义务救援队，毕竟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呀！如果就这样没有了，那整个家庭都垮了。”
    “哥，我越来越发现你的心太善良了。你就是上天派到人间拯救人类灵魂的。”
    田行健听了，哈哈大笑说：“我自己的灵魂都拯救不了，何以拯救别人的灵魂？”
    “可以拯救我的灵魂呀！我的灵魂现在就像孤魂野鬼，到处飘荡，无以安身！即使以后死了，灵魂也没有可以安身的肉体！”
    “那么多男孩子追你，不可能没有一个可以安身的对象！”
    “当然有了，我已经将全部的心思，全部的爱情，全部的思念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却讨厌我，疏远我，嫌我碍事，时常还不搭理我，将我的心伤的一塌糊涂！”
    “没想到若晴心底里还常驻着这样一个男孩的呀！告诉哥他是谁，哥揍他一顿就一切OK了。”
    “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