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角落里独舞的女人

    晚会节目已经准备就绪。作为学校文艺部部长的路若晴有两个表演节目，一个是钢琴曲《致艾丽丝》，另一个便是他们两人合作的舞蹈。田行健也有两个节目，除了他们合作的舞蹈，还有一个节目就是洞箫。
    田行健与杰西卡回到学校后，路若晴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到阶梯教室，谈论一下他们合作的舞蹈。
    这支舞剧最初定名为《爱之殇》，为这个名字田行健跟路若晴爆发了第一次争斗，他觉得名字过于凄婉，但路若晴坚持不改，还说这个名字契合了她的爱情。
    “怎么能说契合了你的爱情，你不是说没谈过恋爱吗？”他盯着她问。
    “谁说我没谈过恋爱？本姑娘一年换三四个！”说着她摁着手指又说：“不对，一年四五个！”
    “没想到我的若晴这么厉害呀，我怎么没看见呢？”
    路若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呢！”
    “一会儿本姑娘，一会儿又是我，那到底是谁呀？”
    “自己清楚！”
    “殇，本意夭折，或者胎死腹中，如果你没有谈恋爱何谓夭折？如果你没有谈恋爱又何谓怀孕？没有怀孕又何来胎死腹中？”
    “你才怀孕呢！”路若晴绯红着脸狠狠踹了他一脚。
    “既然你不愿怀孕，那就不能用殇了！”
    “还要找打呀？”路若晴伸出手做打的样子：“说话这么难听！”
    田行健赶紧捂着头说：“不敢啦！不敢啦！”
    “那你觉得什么名字才能契合这部剧的含义？”
    “《角落里独舞的女人》就很好！”
    路若晴点了点头说：“名字倒是不错，还是把女人改成女孩吧！”
    “你这一改意义就大不同了。‘女人‘让人一看就知道经历过生死之恋的。而女孩没有男朋友自己一个人舞蹈很正常呀！”
    路若晴一撅嘴：“你们男人啊，一看就知道动机不纯，非得把女孩整成女人才叫生死恋呀！”
    “你也看过《泰坦尼克号》，杰克与露丝那叫生死恋吗？”
    路若晴一直对《泰坦尼克号》情有独钟：“那还用说，当然叫生死恋了！”
    “那露丝是女人还是女孩？”
    路若晴又狠狠踹了他一脚：“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上面！”
    “那名字还改不改？”
    “那就听你的，不改了。”
    “这不就得了吗？你心里也肯定深表赞许了。”
    路若晴红着脸说：“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哎哟，不懂脸还这么红！”
    路若晴没再答理他，她怔怔地望着前方。过了很久才喃喃自语道：“或许以后我真正就成了那个独舞的女人！”
    “这么多男孩子追你，怎么可能呢？”
    “装傻！”路若晴扭过头轻声说道。
    田行健装作没有听到。
    “哥，那个叫杰西卡的女孩，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在非洲的时候认识的！那里的白人日子过得很苦，我只是尽绵薄之力帮助他们一家人移民到了澳洲。”
    “那个女孩儿很美，看得出她也非常非常地爱你，而且万里迢迢来找你，真是让人感动！这也可以叫生死恋了，你是不是也把她……？”
    “小脑瓜子想啥呢？没有的事。”
    “是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遇见你这样的渣男都会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你这么说你哥哥可不对，我像渣男吗？”
    “帅的不能再帅的外表，壮的不能再壮的身体，动听的箫声，潇洒的舞步，流利的多国语言，有房有车还有钱，关键还有一颗善良的心，还有一张能暖化所有女孩内心的嘴，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渣男呢？我也不知道！”
    “我说过我是一个俗人，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渣。我只想有一个普通的爱人，过最普通的生活。可直到现在并没有遇到一个。林亦秋对我的绝情，杜菲菲只想把我当做地下情人，这一切并不是我的错。”
    “那个杰西卡呢？”
    “在南非我们仅仅见过两面，我并不了解她。”
    “除了林亦秋，难道你再没爱过一个人吗？”
    “对于林亦秋，她带给我的痛苦远远大于爱，那份爱早已随风而逝。杜菲菲与我不是一路人，交得了身体交不了心。我心里不是没有爱，只是那份爱，对于我来说太奢侈。在我心目中她是那么圣洁，那么纯净，如同一个天使，对于她我只有高山仰止的份。钟志坚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与她，如同两条平行线，永远都没有交汇的那一天。”
    “你错了，即使一个天使，她也是一个折断了翅膀的天使！没有他的呵护，她永远都成不了一个天使。”
    “他会关心呵护她，疗好她的翅膀，让她重新飞上她理想中的蓝天。”
    “可她再也不想飞上去了，就想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那里有她的家，有她的亲人。在亲情面前，所有的爱情最终都不堪一击！”
    路若晴潸然泪下：“即使今生不能双宿飞，也学莺莺西厢不悔事。”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所以说不是莺莺不后悔，而是愿赌服输而已。话又说回来，天使自有天使的天地，自有天使所处的圈子，就像莺莺所处的圈子一样，最终会被取笑、排斥，抑郁而终。这个圈子的男人是非常看重这一点的，否则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以后不要再在哥面前说这些了，我们只是兄妹，否则兄妹都不是兄妹了。”
    晚会如期举行，主持人是艺术学院的一名大三女孩，而田行健当仁不让地成为了翻译主持。
    第一个节目就是路若晴的钢琴曲《致艾丽丝》。路若晴一袭长裙委地，如同天使一样圣洁。
    路若晴很少穿名牌，但是她懂得如何穿着打扮，如何色彩搭配，懂得心灵与外形的协调。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信，美丽，优雅，智慧，浪漫和独立，尽显于不可察觉的流动之间，如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如空谷幽兰，如池塘月色，令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这种独特的气质大都来自于后天的养成。可见路其顺为了她以后步入上流社会，穷其一生，精心培养。
    这样一个女孩，不是他田行健轻易拥之入怀的，否则路其顺几百亿的资金砸都能把他砸死。
    路若晴端坐在钢琴边，修长的双指轻轻一拔，美妙的乐声再次如珠子似的一粒粒滚下来，滴到地上，溅到空中，落进台下学生们的心里，涤荡在礼堂的上空……
    那动听的旋律，悠扬的乐声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仿佛具有无穷的穿透力，不仅穿透了人的大脑，甚至入了骨髓，让人陶醉在其中不能自拔……听到这样的音乐，才能体会到什么叫绕梁三日，什么叫天籁之音。
    一曲终了，礼堂内寂静地仿佛能听到针落的声音，人们依然陶醉在那美妙的乐声中不能自拔。忘记了鼓掌，忘记了存在。过了片刻，回过神来的人们才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掌声经久不息。而再弹一曲的喊声此起彼伏。
    路若晴没办法，只得重新坐在钢琴旁边，又弹了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美妙的乐声响起，再次穿透了时间、空间，再一次让人们领略了音乐的魅力、音乐的震憾力。当曲声终了人们在掌声中要求再弹一曲时，路若晴知道这将影响到后面节目的编排，于是站起身，走到台前，深鞠一躬，然后退了下去。
    节目进行地非常成功，掌声热烈，叫好声四起。江采萍演唱的《千千阙歌》也是赢得了满堂彩。
    梅疏影的《敦煌飞天舞》则又一次将晚会气氛推向高潮。
    舞台上的梅疏影穿着金色的敦煌舞服，就像是敦煌壁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样。她轻纱挥舞，眼波流动，舞姿轻盈，将古代女性那种柔美的韵味体现得淋漓尽致，简直惊艳了众人。
    飞天之美，美在灵动，她们都有着灵动的神态和迷人的韵律。而梅疏影正是通过身体的翻转和四肢的伸展摆动，衣裙彩带飘舞的走势以及背景图案的流动感，仿佛带着大家重新回到了千年之前的大唐盛世，重新巡礼了一次大梦敦煌舞。
    整个舞蹈非常惊艳，尤其是梅疏影的颜值和舞姿，让人有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
    她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什么叫杏脸蜂腰，修眉俊眼，亭亭玉立，顾盼神飞？什么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就是啊。
    一曲完毕，整个礼堂掀起了土扒鼠般的喊叫。
    梅疏影之后便轮着田行健上场了。
    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说：“下一个节目洞箫曲《无调曲》，由建筑学院培训四班田行健独奏。”
    手拿洞箫的田行健随后进行了翻译。
    一首无调曲引得下面一阵轰笑。不过随之便是一阵不小的骚动，毕竟刚刚来校，他已经出尽了风头。
    田行健将话筒递到主持人手里，随之走到舞台中央。他微微一鞠躬，便没再看下面，他淡定凝重，一管竹箫在握。紧接着，一曲苍凉而凄美的箫声缓缓流淌，那是一种旷古未闻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旋律，绵延不断，回味无穷，仿佛是从远古穿越时空传来的曲意深长，又像是巍巍群山滋生的由远而近的洒脱意境。
    这箫声氤氲着岁月的感动和悲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萧声又倾诉着人生的向往和无奈！迢迢河汉，终渡不过那贪嗔爱痴。一曲啼乌心绪乱，红颜暗与流年换。然而功与名，尘与土，终究一抔净土掩风流。梦犹在，烟花冷，一生情，随风逝，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尘间的风风雨雨，聚散离合，尽显于沉郁顿挫、凄美委婉的箫声中，融入到骨子中，飘落在灵魂深处。就像一种缘，深深地了悟，苦苦地纠结，就像一颗珍珠，盈盈地镶嵌，痴痴地缠绵。东风醉，落花悲，黄花满天飞。花非花，雾非雾，无语泪滂沱。
    醉了，哭了，今夜无眠……
    当他走到帷幕后面时，路若晴脸上还挂着泪，痴痴地望着他，突然靠在他的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啦？快点吧！我们的节目马上开始啦！”
    路若晴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此时那位主持人也是刚刚从箫声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走出去报幕。其实下面在同学此时还处于箫声凄婉哀回中，没有人注意这几十秒的停顿。
    《角落里独舞的女人》是整台晚会最后的压轴节目。这是一个表现爱情悲剧的舞蹈，前半部分是男孩女孩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所以需要激情，也需要伤感。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两人的默契已达到了与生俱来的程度。从女孩对男孩的暗恋，到彼此相依，彼此缠绵……在风一般地旋转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后半部分是表现男孩遇车祸死亡后的情景。这是一个独舞，难度很大。但路若晴那柔软的腰肢，优美的舞蹈，恰如其分地将一个失去恋人的女孩的痛苦之情表现得神形俱备，如梦如幻，如泣如诉。
    此时躺在地板上的田行健，仿佛也感觉到了走到奈何桥时回望的无奈眼神。当她最终趴在逝去的恋人身上痛哭不止时，他明显感觉她的感情在真实地流露，那一遍遍喊着男孩名字的凄婉声音，那泪流不止双肩抽动的神情，使得全场都处在一片抽泣声中……
    此时画外音响起，是《鱼和水的故事》中的一段话：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中；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就在路若晴和田行健准备退到幕后，晚会即将圆满结束，全体演职人员准备出场谢幕之时，忽然杀出了个程咬金。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杰西卡。她一下子跑到舞台上，拿起麦克风说：“本次晚会最后一个节目，是由杰西卡和田行健合舞的伦巴舞曲，有请田行健上台！”
    下面掌声雷动。杰西卡顺势向即将退到幕后的田行健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田行健和路若晴都惊呆了。迅速调整过来的田行健知道不能不上台了，不然整个晚会就会砸了。
    他的脸上瞬间露出自信的笑容，为了打造舞台所需要的效果，他将舞蹈服上衣的前襟纽扣全部解开。异常发达且层次分明的胸肌、腹肌在礼堂灯光的照射下闪着熠熠的麦色光芒。台下再次发出雷鸣般的惊呼。
    他走到杰西卡面前，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杰西卡脸上露着甜蜜的笑，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里。随着音乐的响起，两人很快进入舞蹈的世界。
    田行健没想到杰西卡的伦巴跳得如此之好。他也尽力地展现着自己。
    本来伦巴就是表现两个人的爱慕和柔情的，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演绎得恰到好处，一曲舞跳的简直是悱恻缠绵、如梦如幻、如泣如诉。兴致之处，田行健越来越放开，他在其中加入劲舞成份，头、颈、肩、腰、臀、腿，尽情扭动，浑身洋溢着青春的热情和篷勃的朝气，动作自在随意而又一气呵成，潇洒倜傥，张扬不羁。杰西卡也恰如其分地配合着他，舞姿灵动，飘逸，清雅，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清雅得如同步步生莲的仙子。
    曲子终了，田行健围着她连续翻了几十个筋斗。一米九的个头，身体柔软成一个圈，似仙子手中的丝带，洋洋洒洒而又收缩自如。几乎台下所有人都站起来看他们两个人的舞蹈，掌声和尖叫声响成一片。在翻筋斗时他已看到舞台花篮中的玫瑰花，他一个大翻跳，到了花篮前轻轻捻过一支，接着又翻跳到杰西卡面前，单腿跪地，举起玫瑰花，此时音乐终止。
    “谢谢你，欢迎来到津海大学！”
    杰西卡接过玫瑰花喜极而泣。
    田行健站起身，向台下的外国留学生一抱拳：“谢谢你们，欢迎来到津海大学！”
    台下欢声雷动。
    晚会史无前例地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无论节目的组织、编排、内容，都在校史上留下难忘的一页。而路若晴晚会上的表现，梅疏影的舞蹈，田行健的箫声，以及他与路若晴和杰西卡的舞蹈更是彻彻底底征服了学校所有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