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是每一个女孩都愿做你的妹妹

    田行健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
    洁白的墙面，湖蓝色的雪尼尔绣花落地窗帘。
    “这是哪儿啊？”
    他心里疑惑着坐了起来。
    “哥，醒了？”
    路若晴推门走了进来说：“昨晚你喝醉了，剑飞哥就把你拉这里来了。这是剑飞哥的家，当然也是我们周末party的地方！”
    “他们俩呢？”田行健走下床问。
    “公司里有事，剑飞哥急着回去了。采萍姐爸妈来了，只能回学校去了。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包的水饺，三鲜馅儿的。你洗把脸，我给你煮去！”
    “没想到一个千金大小姐还会做饭包水饺！”
    “什么千金大小姐？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千金大小姐！”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多见了。现在即使普通女孩子在家里也娇贵的很，什么事都不会做，更不用说做饭了。”
    “那你认为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好不好？”
    “当然好啦！那样结婚以后，那个男孩子可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路若晴脸上洇着红色：“那哥会做饭吗？”
    “穷人家的孩子哪个不会做饭呀？我七岁的时候，就会和面蒸馒头包水饺了。那时候二爸经常出门打工不在家，我就只能自己做着吃，久而久之什么都会了。”
    “那中午就算你的了。看你做的好不好吃？”
    “没问题，一会儿吃完饭我出去买点菜，中午给你做刀削面怎么样？”
    “刀削面你也会做？我最爱吃刀削面了！”
    “你尝过就知道了。”
    “我知道菜市场在哪儿，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这时路若晴已经给田行建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水饺。
    “你不吃吗？”
    “都几点啦！我早吃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田行健说着用筷子夹起一个水饺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路若晴坐在他对面，胳膊支在桌面上，手托着腮问。
    “嗯，不错，我感觉比我调的三鲜馅儿还要好吃呢！”
    一种满足的笑容在她脸上漾成了花。
    看到他吃完了，路若晴想拿起盘筷去厨房刷一刷。
    “我来，我来！女孩子刷碗对皮肤不好！”
    “看不出哥这么会疼人，以后嫁你的那个女孩肯定很幸福的！”
    田行健摇了摇头：“林亦秋之后我就已经不相信那种所谓的爱情了！”
    “我不这么认为，毕竟你与林亦秋也度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你们的分手，与其说没有了爱情，倒不如说是距离和时间改变了你们的爱情！而与杜菲菲，你们那根本不叫爱情，只不过一个付出，一个索取。而你的付出也只是想得到一种心灵的慰藉，一种想用杜菲菲来填补失去林亦秋的感情失落。正是这种迫切的念想才导致你没有去认真的了解一个人。所以呀，要是让妹妹说，这不能怪爱情，只能怪你！”
    田行健呵呵的笑了：“没想到妹妹对于爱情还有这么深的领悟！但我确实是怕了，以后的日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切收拾停当后，两人下楼去菜市场买菜。
    到了楼下，田行健发现这是一处多层住宅的小区，一共六层，一层是车库。而曲剑飞的房子在三层，即201室。
    这样的住宅小区整个津州市都不多见了。因为人口密度低，人均绿化面积大，虽然没有电梯，但是备受欢迎。
    “忘了，我的车还没开回来呢！”
    田行健这才想起他的车还在“水上人家”。
    “别急，你在这里等着，我有办法！”
    路若晴一边说一边跑到南侧车库，她脸上洋溢着一种神秘的笑，用遥控器打开车库门，从里面推出一辆自行车。
    她将自行车推到了田行健面前，双手一递：“载着我！”
    田行健接过车把，试了试轮胎气，感觉还行。
    “很多年没骑自行车了，别摔着你就行！”
    “那多年以前是不是载林亦秋的时候？”
    路若晴边说边坐到车后座上，手轻轻挽住他的腰。
    微风吹过，他嗅到她的身上也有种淡淡的茉莉花香。
    “你又在打击哥哥，哪壶不开提哪壶！”
    “哥，你个大男人，我感觉你的心灵也太脆弱了吧！不就谈了两次，确切地说是一次恋爱，至于把自己当成林黛玉吗？我一个姑娘家都感觉比你强，一念相知，一念相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追求！”
    “你谈过恋爱吗？”
    “这跟谈恋爱有关系吗？”
    “没谈过恋爱是体会不到的。”
    “哼！”路若晴小嘴一撅，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所以说选对了人很重要，当你选择一个人的时候，就是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跟了当官的当娘子，跟了杀猪的翻肠子，跟了打铁的轮锤子，所以以后选择人的时候千万别冲动，想好了再选择，别跟哥一样！”
    “听着好像有一屁股的道理！”
    “你敢这样说哥哥，看哥哥不打你！”
    田行健扭过头，腾出一只手装作要打路若晴的样子。
    路若晴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一边躲闪一边咯咯的笑。
    十多分钟两人来到了菜市场。菜市场里人头攒动，田行健只得将车子放在市场外面，两人肩并肩步行着往里走。
    路若晴双手一直挽着他的胳膊。他试图从她的双手中抽出胳膊，她反而搂得更紧了。她的理由很充足，谁让你是我的哥哥了？
    是呀，有这样一个妹妹是他这辈子的福气，他愿意永远做他的大哥哥。疼爱她，保护她，让她一辈子不受一点委屈。
    她搂着他的胳膊，她丰盈的胸脯不可能不触碰到他的胳膊。一旦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他的心里就会反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她是那么美丽，美得如同落入凡间的天使；她是那么清纯，纯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她是那么的善良，善良的心能让撒旦面对她，都会退避三舍！
    他们买了一些番茄、牛肉、面粉等做刀削面必备的东西。
    与路若晴在一起逛街，他很开心。他没想到路若晴一个富家小姐砍价的样子会如此有声有色，让人忍俊不禁。
    看到他笑，路若晴不解地问：“笑什么？”
    “哈哈哈，你砍价的样子真是世界上最美的一道风景！”
    卖菜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看了看路若晴，又瞅又瞅田行健，一本正经地说：“小伙子，你错啦！什么砍价的样子？是姑娘长得漂亮！如果换作一头老母猪砍价，你看看还是不是一道最美的风景？”
    一句话逗得田行健和路若晴哈哈大笑。
    从菜市场回来的时候，打开车库门，田行健看到自己的车安安稳稳地停在里面，而路若晴早已经咯咯笑着跑开了。
    回到楼上，田行健看时间不早了，赶紧下厨做刀削面。
    田行健的刀削面都是二爸田鹤鸣硬逼的结果，因为砍面能够有效地锻炼手的灵活度、力度和出手速度。不光砍面，所有锻炼手部灵活的活都是田行健亲自上阵。
    他先和面。刀削面对和面的技术要求很严，水、面的比例，要求准确，一般是一斤面三两水，打成面穗，再揉成面团，然后用湿布蒙住饧面。
    饧面的工夫，田行健烧水，做番茄牛肉酱。做好后，他再揉面，直到它被揉匀、揉软、揉光。因为如果揉面功夫不到家，削面时很容易粘刀、断条。
    此时锅中水已经沸腾，他拿出面团托于左手之中，右手持削刀。
    路若晴在一直在旁边看着他。
    刀削面之妙妙在刀功，手腕要灵，出力要平，用力要匀。俗话说：刀不离面，面不离刀，胳膊直硬手端平，手眼一条线，一棱赶一棱。田行健削面一般都站到四五米开外，这样用力更大，而削出的面叶儿在空中划出的弧形更美。
    他对着汤锅，嚓，嚓，嚓，一刀赶一刀，面叶儿一叶连一叶，恰似流星赶月，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白色弧线，面叶落入汤锅，汤滚面翻，如银鱼戏水，煞是好看。仅仅一分钟，二百多刀已经下去。真的是：银鱼落水翻白浪，柳叶乘风下树梢。
    这样的技巧，路若晴平生还没见过，她被惊呆了，张着嘴连呼吸都屏住了。
    面端上来了，每根叶面的长度恰在六寸左右，而宽度、厚度也都相差无几。然后他在碗里浇上已经做好的番茄牛肉酱，再滴上几滴晋原老陈醋。一阵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
    “你削面时太美了，而做出的面又太香了。”路若晴不认识似地重新打量着他，然后急不可耐地拿筷子吃，一边吃一边啧啧称赞。
    “都说刀削面中面是灵魂，卤是精髓，只是这卤中还有些必要的调料菜市场里没卖的，否则更好吃的。”
    “已经太好吃了，已经太好吃了，哥，你小心若晴日后跟着你，把你吃个海阔天空。”
    “别介，如果那样我未来的妹夫还不把我生吃了？”
    “就为了这刀削面，我这辈子也不嫁了！”
    “那更不行，如果那样你爸爸非得杀了我不可！”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我这辈子嫁给哥算了！”
    “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否则你未来的嫂子不跟我急眼呀？！再者说，世界上再美味的东西，也有吃腻的那一天！”
    “哥！”路若晴停下筷子，眼睛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说：“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可要分什么样的人！剑飞哥说的对，这样的事情越早解决越好，不然最后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那时候你想出来都难了！”
    说到这里，她环视了一下房子又说：“这套房子四室二厅，很宽敞的，除了周末我们在这里一起举行party，剑飞哥基本上都在公司住，你可以搬到这里来，那么我们四个人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还有，这里离津海大学很近，那样明年你如果到津海大学上学，也会很方便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大哥好，给我一段时间，相信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路若晴伸出手使劲握了握他放得住桌子上手，然后点了点头。
    吃完饭，田行健收拾着餐具，路若晴则开始煮咖啡，这让他想起了田甜。案子已经结了，她也应该入土为安了。
    他走到阳台边，将阳台与客厅之间的推拉门关上，打开窗户，点上了一支烟。
    “借支烟抽！”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田甜在向他伸出手。
    “给！”他抽出了一支烟。
    “烟救不了我的灵魂，只有你才能救！”
    “哥，跟谁说话呢？”路若晴边说边推开门。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这才知道做了一个梦。
    他笑着说：“没，没什么？”
    “没什么呀？抽着一支烟，手里递着一支，给谁呢？”
    “我想起了死去的那个女孩，现在案子已经结了，也应该入土为安了。”
    “唉！太可怜了！”
    路若晴走到窗前，双手交叉在胸前，怔怔地望着远处的青山墨黛。
    “是呀！父亲很早就病死了，母亲瘫痪在床，还有两个弟弟需要人供养，全家重担就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如今也死了。”
    他似乎在跟她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他拿起手机，咨询了一下殡仪馆的电话，然后打了过去……
    “怎么样？”看他挂上手机，她急切地问。
    “已经火化了，但骨灰无人认领。”
    “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泪水不自觉浸满了双眼。
    “这段时间没事，看来必须得去趟她的老家了，否则外人是无法领出来的。”
    “你知道她的老家在哪里？”
    “我只知道她是安南的，具体哪里我也不知道，相信派出所会知道的。”
    “给我一支烟抽好吗？”
    “不好！”
    “我就想抽一支尝尝啥滋味！”
    “除了辣就是涩，有啥好抽的？尤其女孩子千万别学这东西。”
    “为啥男孩子抽就不允许女孩子抽？你这是带有严重的性别歧视。”
    “大哥在这里警告你，如果抽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哥哥了。”
    “看你紧张的，逗你玩呢？咖啡已经煮好了，走，喝咖啡去。”
    她一边说一边在后面推着田行健。
    “好、好、好！大哥尝尝若晴妹妹煮的咖啡怎么样？”
    路若晴将他按在椅子上后，他端起咖啡品尝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
    “啥叫不错？应该是非常好喝！”
    “对，非常好喝！”
    两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着各自的往事。她时而咯咯地笑，时而悲伤地哭，毫无遮掩地将全部的真性情流露出来。不知不觉天已黑了下来。在她强烈的要求下，他又为她做了刀削面。
    “虽然真正认识你只有短短的三天，可仿佛已经认识了一辈子。”送她去学校的途中，她眼望着前方静静地说。
    “上天曾让我失去了一个妹妹，可能可怜我吧，又让我找回了一个妹妹，或许前世就注定的吧。所以我们一认识就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真的如你所说的仿佛一辈子。”
    车停在津海大学门口，路若晴将房门钥匙递给田行健，静待了片刻后说：“并不是每一个女孩都愿做你的妹妹！”
    说完，她打开车门，下车后向校园内跑去。
    他点上一支烟，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明显感到她的双肩轻微地耸动，她没有去擦脸上的泪，肆无忌惮地让它们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