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输了

    几天时间，田行健与监室里的人已经很熟了。一回到监室，他们就开始七嘴八舌问开了：“见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田行健说是女的时，整个监室沸腾了：“漂不漂亮？”
    “这还用问？行健哥人好长得又帅气，我是个美女都会爱上他的。”那个十八九岁的男孩说道。他的名字叫伍清扬，很有诗意的名字，只是孩子的人生不能像他的名字那样充满诗意。
    其实田行健能理解他们，在这个小小的监室内，最可怕的就是寂寞，一种人体本能的寂寞。里面没有任何接触异性的机会，唯一能接触的机会就是提讯出去和回来，或者开庭。这时候回来的人通常都会被这样问：见没见着美女？出去的人就会兴高采烈地汇报，见过几个女的，身材好不好，漂不漂亮。偶尔有运气好的去开庭，或者法院送传票的时候，会和女犯呆在一起，女人也有生理需求呀，有胆大点的就会搞点小动作，回来之后必定是讲的唾沫四溅。
    “057号，出来！”又是那个年轻的狱警。
    “是！”他立正答道。
    他疑惑着走出监室门。
    “这里有你一张存折，还有一条烟，拿着吧！”说完，年轻狱警将存折和烟交到他的手里。
    看守所里面是不允许现金流通的，都是家里人将钱打入存折内。若想买东西，就把它交给卖东西的人，会有人从存折内扣出相应的钱，盖章后再还给你。有了这个东西就预示着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
    “警官，谁给的？”其实他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分。
    “刚才见你面的那个女人！”
    回到监室，他打开存折，两万块钱。他知道，如果他答应，或许几天就会出去，这些钱是绰绰有余的。想想都到了如此田地，为啥不要？即使死也不做饿死鬼。
    “兄弟们，有钱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大鱼大肉了。小武子，你跟王茂林负责今晚的伙食，即使没有酒，兄弟们今晚也要一醉方休！”说完，他将存折递给武清扬，
    接着又拆开烟：“一人一支，软华子！剩余的放桌子上谁抽谁拿。”
    整个监室再次沸腾了。
    “兄弟，啥情况？关心你的人倒不少。”李逵关切地问。
    “关心的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东西。”他简单将杜菲菲的来历说了一遍。
    “兄弟，你真想死磕到底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只想替田甜报仇，以祭她在天之灵。”
    “姚建业人称‘姚爷’，那可是个狠角色，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津州市的百姓，尤其那些大老板，听到他的名字，无一不闻之色变，否则一个‘涉黑’的罪名就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况且他们对于权力的运用已经精到了骨髓，随随便便给你扣上一个罪名就有可能让你蹲一辈子监狱甚至连个坟头都没有。如今，你面对的不是姚建业一个人，而是整个津州市的权力要害。这个奶酪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得了的。这个女人不简单，能够在这个时候见到你就说明有通天的本领，更不用说救你了。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在其中，恐怕你连看守所都来不了。”
    “这话怎么讲？”
    “一个脑溢血或者心肌梗塞猝死，抑或畏罪自*杀就解决一切问题了。”
    李逵的话让田行健感到毛骨悚然：“难道田甜的仇就这样算了？”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什么我们不能学学勾践，瞅准机会，见机行事。尤其在看守所里谈报仇等同于痴人做梦。我知道你有越狱的打算，那样罪名更大了，他们杀你的理由更多了。大街上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能将你杀死而领赏。我们虽然不是怕死之人，但如果这样死了那就太窝囊了。”
    “李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容我再想一想，我会做决定的。”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但低头不等同于屈服。相信你理智会战胜冲动的。”
    这晚田行健彻夜未眠，李逵的话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当天亮的时候，他最终妥协了。这个决定无疑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即使在战场上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时，他也没有如此的沮丧和绝望过。
    第二天，杜菲菲依然那个时间准时来到了看守所。看得出她画了精致的妆容，虽然难掩内心的疲惫。上身一件黑色齐腰薄款羽绒袄，内搭黑色一字抹胸吊带衫，露出上下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不知是想清凉还是想保暖，紧致的上衣搭配紧致的黑色弹力裤，一双黑色的长筒皮鞋，显得身姿窈窕，魅力动人。
    然而再美的秀色，此时田行健也没有任何兴趣。他眼神迷离而无光，沮丧一览无余地泻在脸上。
    杜菲菲将手伸进铁栅栏想握握他的手，他机械般地拿开了。
    “给我一支烟！”沉闷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口了。
    杜菲菲从LV手袋中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为他点上。他头靠在铁椅背上，连续吸了几口，烟雾立即笼罩住了他的脸。
    “我输了。”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输”字，然而现在他彻彻底底地输了。
    杜菲菲摇摇头：“你没输，我们都没输，这才是所谓的共赢。”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田行健依然保持着那种姿势，他淡淡地说：“我有两个条件，一是将直接杀害田甜的凶手绳之以法；二是将钟志坚放了。”
    “这你放心，我从来说话算话。只要你将所有东西都交了，那么杀害田甜的凶手就会立即抓到，因为他已经在警察局的掌控之中。至于钟志坚，他本身并没犯法，当然问清楚了放人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职务一点不受影响。当然我还补充一句，这件事过去之后，你依然像过去一样，回到特警支队做总教练，而且我会为你请示转正。”
    田行健笑了，满脸不屑的笑：“这么一说我还赚了呢！可惜我再也不会回特警队了。”
    杜菲菲一愣：“为什么呢？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职业吗？”
    “人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作为一个教练，传授给队员的是自信，一种勇往直前的自信。如果教练都没有自信心了，谈何教好自己的队员。”
    “不要气馁，相信你一定会行的。”
    “不用劝，就是高明劝也没有用。我心已决！”
    “这事先不谈了，出去之后有的是时间。如果你真不想干了，那么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我尽力为你安排。”
    “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无需别人安排！”
    杜菲菲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此时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怕夜长梦多，时间久了田行健再反悔。于是说：“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可以把那些东西交给我，今晚就可以回家了，毕竟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东西我可以交给你，但我还要再回看守所，毕竟要跟弟兄们打声招呼。”
    杜菲菲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她的脸上也生动了许多：“行健，你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你这个人适应能力太强了。”
    “不是我适应能力强，而是环境让人不得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