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佛寿山之行

    周六早晨，田行健早早地站在马路边。八点钟，一辆红色法拉利由远及近准时停在他的身边。杜菲菲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丝质衬衣，没有系扣，只在衣摆处松松打了个结，内里淡蓝色吊带小背心紧塑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下面是一条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旅游鞋。她戴着一副墨镜，胭脂淡施，香腮似雪，除了手腕上的那块百达翡丽，没有任何首饰。
    杜菲菲拿眼睛瞟了他一眼，也许那晚的短信还在起作用，她的脸上泛着红晕：“早来了？”
    “不早不晚，刚刚好。”
    “我驾驶技术不太好，你载我？”
    她做出让方向盘的姿势。
    “没问题。”
    田行健将背包放进后备箱，此时她已经坐到副驾驶上。他坐了进去，发动汽车，向佛寿山而去。
    “我驾驶技术太滥了，所以那天，就是你跑步的那天，所以开的很慢。”
    她说这句话时脸更红了。
    “哪里那么多所以啊？你直接说见到一个帅哥走不动不就得了。”
    “你就对自己那么自信？”
    “就像你对自己那么自信一样。”
    “我没觉得自己很美啊！”虽然这么说，但可以看出，她很享用他的话。
    “女人是不需要自己觉得美的！”
    “那需要谁？”
    “男人啊！当然对于你来说，我说美就可以了，不需要他们对你评头论足。”
    “哼，我是你什么人呢？”
    “你给我介绍的像你一样的女朋友啊！”
    “就是介绍也不可能立即就成女朋友啊！太自恋了。”
    “小姑娘见到我眼睛都直了，这可是你说的。早一天晚一天都是叫。”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古龙水的清香和着强烈的男人气息，的确没有一个女人不为之着迷。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有些女人是很现实的。”
    “现实了好，最看不惯的是有些女人这山望着那山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想起了钟志坚，愤愤不平地说。
    “你在说谁呢？”杜菲菲紧盯着他问。
    田行健吓了一大跳：“怎么啦？我只是想起了我一个哥们的遭遇有感而发而已。”
    他将钟志坚的事情说了一遍。杜菲菲听后长久没有说话。
    “这样的事情说者心痛，听者动容，还是不谈论这样的话题了，难得有今天这样的好兴致。”
    车出了城，高楼大厦渐次远去，田园和小屋逐渐扑入眼帘，视界一下子开阔起来。秋末的阳光洒在道路两边绿油油的田野上，一切显得那样的生机勃勃，让人的心灵也倾刻间无比宁静安祥。
    看到车前一盒打开的箭牌口香糖。他随手拿了一块递给她，然后自己也剥了一块放进嘴里。薄荷味的，一种甜甜的，凉凉的，爽爽的感觉立即弥漫开来，连鼻腔都觉得舒畅多了。
    “空气真好呀！喜欢吗？”他侧脸问。
    她没有说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右侧的窗外。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腾出一只手轻轻摘下她的墨镜。她的眼圈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当她的双眼暴露在他面前时，泪水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顺着脸颊哗然而下。
    “怎么啦？不舒服吗？”他将车停靠在路边关切地问。
    她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愿意出来，那咱们回去吧。”
    她又摇摇头，身体轻轻地侧移靠在他的肩头。
    他伸出手臂，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她的右肩上，轻轻拍了拍她。
    他感觉是自己最近单刀直入式的突兀吓着了她，让她产生了恐惧。于是将她身子扶正，发动车子，向后掉头。
    她突然抓住方向盘，摇了摇头：“不要，不要回去，往前走！”
    他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是对还是错，在他脑海中交错。
    佛寿山离城十余里的路程。远远望去，整个山坡都被火红所覆盖。在秋阳的照耀下，枫叶流丹，层林尽染，灿若朝霞，艳若云锦。
    车很快到了山脚下。
    “真美呀！”杜菲菲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色所感染。
    “山里的景色更美。”
    田行健将车停在旁边一处小型停车场后，从后备箱里拿出背包，两人沿着红叶、黄叶铺就的羊肠小道向山上走去。一路上，倾听着枯叶碎裂时细碎的“沙沙”声，观赏着一丝丝风轻盈地穿过树叶时卷起树上枯黄苍老的叶子飘飘扬扬地旋舞着，感到说不出的惬意。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千百片黄叶离开了树枝，像喝醉了酒一样，在风中灵巧地翻飞着，滚动着，旋转着。
    “真美、真美呀！”她一连叠地说着，跑着，追逐着空中翩翩起舞的落叶。
    “景美，人更美！”田行健看着她，呵呵地笑着。
    “没想到你嘴还挺甜的！”杜菲菲回跑到他面前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你没尝怎么知道是甜的？要不要尝尝再说？”
    “你真色——”
    她的“色”字音拖得很长，顺带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他想伸手抓住她的手，她又笑着跑开了。
    田行健对佛寿山太熟了，当年他经常用自行车载着林亦秋来这里游玩。他们租不起客房，佛寿山浓密的森林就成了他们天然的旅馆。他们无数次地将青春荷尔蒙的气息融汇在这座大山里。
    田行健另辟蹊径，拐进了一条很少有人知道的崎岖小路，路上铺满的杂草和厚厚的落叶就说明了一切。这条路的景色是佛寿山最美的。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边，小溪流水潺潺，滋润着溪边各种各样的小花竞相开放。
    “以前来过几次佛寿山，没想到这里的景色这么美。看来没有好的向导到哪里都看不到最美的景色。”
    “这还不算最美的，再往前走，有一处非常美且非常惊险好玩的地方，就看你敢不敢去了！”
    “玻璃栈桥我都敢过去，没有比那更惊险刺激的地方了吧？”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顺小溪逆流而上，坡度越来越大，森林越来越幽密，空气越来越清凉。
    一开始，杜菲菲坚持自己走，不久她就气喘吁吁地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葱白一样修长的手指握在他的手心里，柔滑、细腻，宛若无骨。
    前面一处徒峭的悬崖，壁立千仞，一眼望不到底。而悬崖边上，仅有一条可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窄窄的崎岖小路。说是小路，其实也不叫路，乱石铺地，杂草丛生。
    “行健，悬崖太深了，我真不敢过。”杜菲菲吓得闭着眼，两腿开始打颤。
    “没事，咬一咬牙就过去了，你看我给你示范一下。”说完，他顺着小路向前跑出十多米。
    “别跑、别跑，你越跑我越头晕。”
    “尽管大胆走，你一定能过来的。”田行健向她打气。
    “你过来拉着我！我不敢一个人过。”
    田行健只得返回来。她使劲拉着他的手，紧紧地贴着他走，眼睛都不敢睁。
    其实整个佛寿山，田行健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而对于谷底的熟悉程度甚至快赶上林亦秋了。
    在军队时，他就对号称“峭壁上芭蕾”的攀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不仅读过许多关于这方面的书，而且还请教过这方面的专业师傅，闲暇之余他也徒手攀登过很多悬崖峭壁。这为他日后多次夺得世界军事比赛金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田行健第一次决定下到谷底探个究竟是他从军队回来之后，这时他与林亦秋的关系已经有些微妙。他拿足了两天的水和干粮背在身上，然后将绳索一端系在崖边一棵大树上，另一端系在腰间的安全带上开始往下爬。崖壁比想象的还要陡峭，几乎垂直而下。他手脚并用，努力攀附着偶尔突出的小块岩石上，一点点往下溜。
    当他下到一百五十多米的时候，谷底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整个山谷近似一个圆形，方圆差不多二十多里路，收入眼底的尽是满目的苍翠，一片绿的世界。
    下到谷底，一些可能从未受过惊扰的小动物腾空而起，四散奔逃。
    田行健解开绳索向里走去。他环视四周，仿佛置身于一个绿色主宰的空间。许多大树都有几百年的树龄，茎干粗壮，树形奇特，悬根露爪，蜿蜒交错，冠盖如云。他慢慢往里走，眼睛警惕地环顾谷底。他发现谷底相当平坦，植被非常丰富，就像一个大山环抱之中小型的盆地。
    世界有两个桃花源，一个在他心里，那是生他养他的田家庄，另一个或许就在这里。
    这里人迹罕至，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来过。谁也想不到，佛寿山里居然有这么一处植物王国，天然氧吧。
    田行健转了大半天就几乎将整个谷底摸清了。这里除了植被丰富，野兔、山鸡、松鼠、獐子等动物极其繁多。当然这里还有蛇，只不过这里的蛇没有毒。谷底南边山脚下有一处标准球场大小的湖泊，湖水冰凉，清澈见底，鱼儿在湖底游来游去。而谷底北侧居然还有一处温泉，到了冬天，雾气氤氲，热气腾腾。而四周山脚下则有许多天然洞穴，有的体量很大，气势磅礴，有宽敞的客厅，曲折的廊道，幽深的地下河，奇形怪状的钟乳石等。
    这个地方因四周被陡峭的悬崖阻挡，冬暖夏凉，四季如春。
    如果这个地方以后能够单独开发成旅游景点，或者打通后建造别墅群，那可真称得上是人间仙境啊！
    第一次下去他没敢久留，在装了一矿泉水瓶湖水和一瓶温泉水后就上去了。
    向上爬的时候他开始在目及范围内环视四周崖壁。他想找到一处崖壁相对平缓或者岩石突兀较多的路线，然而让他大失所望。
    回去后，他喝了一口带回来的湖水，冰凉可口，清爽宜人。他又尝了一下那瓶温泉水，淡淡的咸味中夹杂着硫磺的气味。
    他翻遍了津州市的地形图，并没有这个崖谷的存在。他自己将它命名为凤凰谷。
    几天后，他再次下到谷底。这次没有按原路下行，他所有的目的只是想寻找可以徒手攀岩的崖壁。除了毛毯及一些生活必需品，他没有带其他东西，独自一人选择了一处干燥的山洞，铺上干草，盖着毛毯，在谷底待了两天两夜。渴了喝湖水，饿了架起篝火，烧烤逮住的山鸡和野兔。去除五脏，放上盐和调料，别有一番风味。
    这次下去他终于发现北侧崖壁向下一百米左右，虽然也是相当险峻，但有大小岩石突兀，且一百米之后有山体相连，直至谷底。山体崎岖无比，但对他这样一个大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还是很轻松的事。
    第三次下去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出国了。这次他走的便是北侧崖壁的路线，但没有冒险徒手，而是系着安全绳，因为下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熟悉路线，试探突兀岩石的风化程度。这次他还将一些炊具背了下去，以方便日后攀登时之需。
    从那之后，一晃近四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来过佛寿山。林亦秋的事情纷扰了他太多的精力。
    这次，他终于又来到了这里，况且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