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钻石人生

    有人曾经说过，一个城市无论大小，只要有水，便有了阴柔之气。城市有无阴柔之气，如同一个家里有没有女人。即使是在浮躁的时代，生活于阴柔之市，人的心也会安静许多。
    然而对于整个津海省的政治、经济、金融中心来说，津州市唯一不缺的就是水和女人。
    津州市素有“东方威尼斯”之称，大大小小的湖泊贯穿其中，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环翠湖。这是一处坐落在繁华都市南边的天然湖泊，面积三十五万多平方米。淫雨不涨，久旱不涸。一湖烟水，浸润于青山绿树之间，碧波间菡萏映日，波光粼粼，岸边垂柳披拂，修竹丛丛，亭台楼榭，曲径回廊掩映其间。湖中鸢飞鱼跃，莲荷飘香，景色极其幽静秀美。
    白浪河发源于著名的卧龙泉，蜿蜒曲折穿过大半个市区，如一条飘带潺潺流向环翠湖。溪流两岸垂柳匝地，浓荫蔽日，各种鲜花争其斗艳，形成津州一道最美丽的风景线，为津州增加了无限的灵动感。
    津州离不开水，津州同样离不开女人。
    随着大众传媒的发展，女人已经以一种强大的，具有穿透力的，并借助于某种神秘的物化机制，迅速扩展到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于是，穿着无比清凉的各式性感美女被商人们像美味佳肴一样从你所有能看到的地方端上来。不管是津州市的大街小巷还是车站飞机场，不管是津州市的地标建筑时代广场还是白浪河两岸。城市里一张张多彩的灯箱海报像魅力城市的标志，为人们打开了一道近在咫尺的时尚窗口，指引着一种生活，指引着一种态度。这活色生香的画面，珠圆玉润的广告语，似乎在编织着一个巨大的美梦，而这个美梦最终的落脚点就是你的钱包。就是要在你掏钱的那一刹那，潇洒自如，心甘情愿。这是一个美丽的陷阱，但却能够软化消费者冷酷的内心，刺*激男人有些“疲软”的肾上腺激素。
    现如今，除了金钱与权力之外，最能刺*激男人神经的，恐怕只剩下欲望了。人类的两腿之间似乎藏着太多的秘密。正如贝格伯德在其书中所写：“我敢向你们证明，以这个价钱，一切都可以买，尤其是你们的灵魂。”
    也许，欲望是一种改变生活状态的冲动，只有拥有了这种冲动，才能让生活更加美好。
    然而，田行健此时的心情却暗如死灰，没有一丝对美好生活冲动的欲望。
    他一个人游荡在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在他眼里空无一物。暗淡的路灯，摇曳着尘世的沧桑。有风吹过，没想到夏夜的风竟也如此彻骨的寒冷！他禁不住抱紧了双肩，拖着疲倦的身躯，空荡的灵魂，徘徊着……，那冰冷的路灯光，折射出一地的清冷，把他的影子，拉长，又拉长。
    不知何处笛声响起，吹奏的却是一世的凄凉。像在深沉的夜晚，一个人独自凭栏，任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散落在凄迷与彷徨的心扉……。英雄、江山、美人，多少过往都如云烟般飘散，如今剩下的只有形单影只的人儿。
    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虽然在知道她结婚后他就知道了这样的结局，虽然他曾经无数遍地说算了，可真正面对这一刻时，心中那种彻骨的痛还是痛得他脸形都在扭曲。他一支接一支抽烟，直到抽到最后一支也无法消除那种由底而生的巨大悲痛、压抑和哀伤。他一点点挪动着仿佛不是自己的身躯，直到一家“钻石人生”的酒吧门前。
    他靠在吧台上，要了一杯鸡尾酒，要了一盒三五，面无表情地看着舞池里疯狂地挥洒着大把青春的活色生香。
    “借支烟抽。”一个年轻女孩已经走过他的身边，又折回来说道。
    她用火机点燃了三五，在微光的火光下，他不觉一愣。女孩眉眼中有几分林亦秋的模样，只不过不像林亦秋那清汤挂面似的面庞。女孩穿着一条吊带小白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裹得一览无余，脸上画着浓妆，虽然浓妆掩盖不了底下一张相当精致的脸。
    “看什么看？再看给钱！”也许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这种目光，她脸一仰，眉一挑，凶巴巴地说。
    女孩在他脸上盯了片刻，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没想到还是帅哥一枚呢！那钱就先存在你这里，下次记得要还！”
    这哪儿跟哪儿？田行健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移向别处。
    “忘了，舞池内不让吸烟。”
    女孩已经走向舞池，又折了回来，一边说一边猛吸了两口，然后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内，即而扭着小*腰旋向舞池。
    “帅哥，一个人多寂寞呀！妹妹陪你跳跳舞怎么样？”一个黄色大篷头，穿着件类似中式小肚兜的墨绿色小上衣，下面配一条同色的紧身牛仔裤的年轻女孩凑到了他的面前，将手放在他的大腿上，眼光迷离地说。
    他向远处吐出嘴里的烟雾，没正眼瞧她。
    “怎么？还害羞呀！”女孩咯咯地笑着，一脸不屑。她一只胳膊拄在吧台上，然后将放在他腿上的手抬了起来，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落在了他的唇上。接着将他手里的三五拿了过去，重重地吸了一口，几个重叠的雾圈喷在他的脸上。
    “我不会！”他一边挥着烟雾一边说。
    “光长着一张好脸有啥用？真没劲！”小肚兜说完扭着屁*股走向了别的男人。
    田行健感觉鸡尾酒劲儿太小，于是让服务生拿了一瓶白兰地，一个酒杯，独自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边。原来他一直对酒没有什么兴趣，但自从知道林亦秋结婚之后，他才发现酒确实是个好东西，每当烦恼不请自来时，他就会喝上一杯，随便什么酒都行，他想要的只是酒后那种忘记一切的感觉。
    “一个人喝闷酒啊，失恋了吧？”
    小吊带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椅子上，旁若无人地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然后用他的火机点上。
    “累死我了！”她似乎根本就没想听他的解释，吐了几个烟圈后，将烟叼在嘴上，双手将披散在肩膀的头发用一个发箍束在脑后，露出美丽的锁骨。
    “不请我喝一杯？”
    她一句接一句，根本没有田行健说话的机会。这次依然没等他回答，就已经打了一个响指：“一杯血玛丽！”
    “你倒挺实在，就没想过我愿意不愿意请你啊？”
    小吊带轻抿了一口服务生端过来的血玛丽，头都没抬地说：“你不请我喝酒你来这里干什么？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陪你喝酒没跟你要钱算便宜你了。记得以后得还钱！”
    说到这里，她抬头瞟了他一眼：“当然，这一切看在你还算帅的份上，别人想请我还得看我的心情呢！”
    第一次遇见这么不讲理的女孩，虽然在这场地方，但还是把田行健逗乐了：“怎么讲都是你的理！一个人来的？”
    “跟朋友来的，她去泡靓仔去了。”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逡巡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聚在了舞池中。田行健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是舞池中那个大篷头的小肚兜。此时她正紧紧地贴在一个男人身上。
    “你怎么不去泡？”他喝了一口酒问道。
    “我不是在泡你嘛？”她扬了扬眉毛，哈哈大笑。
    突然之间冒出这句话，一时没有适应的田行健突然有种“狂喷”的感觉，还没喝进胃里的酒顺着鼻孔喷了出来，溅到了她雪白的胸脯上。
    片刻的惊讶之后，小吊带笑得弯下了腰。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你今晚还欠了我不少钱，你得把我送回去！”
    小吊带不等他回答，站起身自顾自地向酒吧外走去。
    看着她性感的背影，田行健迟疑了半刻，将烟狠狠地摁灭了在烟灰缸里，然后买了单，跟着她出了酒吧门口。
    拦下一辆出租车，等两人钻进去后，箭一般消失在茫茫的夜雾之中……
    田行健静静地望着窗外，然而车窗外的景色却从未进入他的视线。他知道今晚跟身边的小吊带或许会发生点什么。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对于林亦秋，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真的无所谓了。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另结新欢。即使那只是片刻的欢娱，也昭示着自己已经不再属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