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兵王出山

    “喂，110吗？快……快，津州市商业银行发生抢劫案……。”
    一时间，津海省省会津州市市中区特警大队院内警铃大作。
    “全体集/合！”
    特警队大队长陆益之一边喊着一边冲下特警大楼。旋即，一辆辆警车鸣着凌厉的警报，高速疾驰在喧闹的街道上。而依维柯警车内坐着的全是手持盾牌荷枪实弹的特战队员。
    谁都没有说话，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而冷清，只有车载电台在随着无线电的噼啪静音传出警方内部电台的对话。
    从对话中，队员们已经知道，劫匪手里全都有真家伙，而且全都是上了公安部A级通缉令的惯匪。
    与那些神情紧张、表情严肃的队员不同，坐在最后排靠窗位置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则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略带忧郁的眼神静静地望向窗外。这是一个极其帅气的年轻人，五官精致，棱角分明，仿佛经过上帝的精雕细琢，最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和谐和自然淡淡地静静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尤其他的嘴唇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如春风拂面般温和而又自若。
    他摸了摸怀中的79式突击步枪，他曾经用过许多先进的枪械，然而现在，一支老式陈旧的79式已经让他心满意足。枪支对于一个战士来说，就是他的生命。而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枪实弹地干过了，异国那隆隆的枪炮声似乎已经渐行渐远……
    “下车，将银行包围起来，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随着陆益之一声命令，特战队员手拿枪械盾牌立即将商业银行围了个水泄不通。
    与陆益之几乎同时到达的津州市特警支队长高明脸上布满焦虑。
    高明是老侦察兵出身，他很清楚一个军人的战术素养要远高于特警、武警。而从公安部A级通缉令上公布的信息，劫匪中两人都曾当过兵，具备很强的实战经验。
    当然，他焦虑的还不全在这里，关键是特警支队最主要也最倚仗的两位神枪手杜少林和姜玉明今天恰好不在队里。没有办法，他只得急急地询问前来报告的陆益之：“大队里有没有技术过硬的枪手？”
    一句话让陆益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而问明事情原委后，他也犯了难，搓着一双大手说：“老队长，狙击手是有，可面对三名劫匪，我实在无法保证能够一锤定音。”
    “唉！”高明叹了一口气说：“杜少林和姜玉明家都在农村，赶是赶不过来了，看来今天只能我亲自出马了。”
    “老队长，都知道你的枪法在队内数一数二，可毕竟你的年纪在这里，人不服老不行呀，万一……”
    “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没有万一。如果这次行动失败，即使退休了也不得安宁啊！”
    这时，陆益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作为自己的老部下，又共事多年，陆益之的表情哪能逃过高明的眼睛：“小林，我们都曾是军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我、我怕你责怪我！而且我怕你……”
    “死都不怕，还怕个球？时间不等人，赶紧说！”高队以一种不可商量的语气打断了陆益之的话。
    “两个月前，我招了一个新队员，也曾经当过兵，不过枪法极好。”
    “所谓的枪手，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死神的代言人！是一枪毙人的那种人。没有经历过枪淋弹雨，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即使枪法再好，面对残暴劫匪的时候，心理这道坎也过不去！”
    “老队长，他什么都经历过，而且还曾经服役于海军陆战队。”说到这里，陆益之凑到高明的耳边，轻声说：“就是你常提到的‘毒蝎子’！”
    高明大吃一惊，他睁大眼睛看着陆益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毒蝎子”正是他千寻万寻都没有寻到的人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快让他过来，快让他过来！”
    高明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陆益之从未见过自己的老领导这样激动过，他一个立正，然后快速向围拢的特战队员跑去。
    田行健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陆益之拉到了高明面前。作为津州市特警支队支队长，每一个警察都认识，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田行健也认识。
    他看着高明那老树皮一样打着岁月褶皱的国字型黑脸庞，立正！敬礼！
    “你就是毒……你就是小田？”高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高明退役并进入公安系统主管特警支队后，让军事素质过硬的退伍军人进入特警队是他一直不懈努力的目标所在。他非常渴求自己手下有一两名退役的特战好手能够担任特警队的总教练，将津州市特警队训练成一支不战则已，战则必胜的快速反应特战警队。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每年都回原部队，与自己的老领导、老同事、老部下打探情况。
    正因为与部队保持高度的联系，虽没见过“毒蝎子”本人，但其名号早已如雷灌耳。
    虽然从他们嘴里知道田行健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人，可在没见到他本人之前，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这个人必定五大三粗，面相不俗。然而当田行健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英俊高大帅气的年轻小伙子。
    “报告高队，我就是田行健！”
    就在高明想再次确认下这个年轻人的时候，随着警笛的鸣报，津州市公安局局长武立军率领下属各部门主要领导赶了过来。
    高明从车内拿出一杆狙击步枪和一顶头套递到田行健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田行健，你现在代号‘猎鹰’，今天的行动就看你的了！”
    说完，他赶紧向武立军走去。
    “小田，难得老队长对你如此信任，对自己有信心吗？”
    陆益之接过田行健手里的枪械盾牌后问道。
    “保证完成任务！”
    “好！马上行动！”
    “是！”田行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商业银行对面建筑，转身向一幢豪华夜总会跑去。
    陆益之看着田行健迅捷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津州的六月，太阳如同一颗大火球，肆无忌惮地灸烤着大地。此时的田行健，正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商业银行对面一家豪华夜总会楼顶上。炽热的阳光不但直射在他背上，即使身下的楼板也没闲着，把它吸收到的热量毫不吝啬地传到他的身上。很快，田行健已经汗流浃背，全棉质地的黑色特警战斗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对于一个曾经的战士来说，这样匍匐在地静候时机早已是家常便饭。自小跟着叔父习武，以及在部队中“兽营”式的训练，当然还有三年多异域残酷的、脑袋天天拴在裤腰带上的血腥生涯，练就了他异乎常人的超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当然，在异域的三年军旅生涯他永远都不想再提起，他宁愿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这三年。然而每当午夜醒来，都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田行健眼里的世界，就是一个十字分割的世界。
    除了知了无休止的叫声，这个世界此时是静谧而遥远的，因为按照刻度线上的距离显示，都在三百米之外；但又距离他很近，近到人的五官清晰可见。多年的军旅生涯，使他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因为只有这个时刻，他才仿佛踏入了一个奇异的韵律中，好像茫茫一切都是他，自己那个身体根本就不存在。这是不是古人所说的那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林亦秋造成的。
    林亦秋是他在津海大学上学时认识的一个女孩。她在紧邻的财经大学上学。她虽然不是那种一看就是美到极致的女孩，却很耐看，是他最喜欢的那种青汤挂面式的女孩。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嘴唇微翘，眼睛像恬静的弯月，说起来话来，声音像黄莺打啼。而且身材高挑，婀娜有致，双腿修长圆润，洁白无暇。
    他们曾经是那么地相爱，然而这种校园式的爱情却经不住踏上社会后的各种利诱。若说头顶着一个“有光辉前途的特种兵军官女友”的名号还能让她理智，让她在物质欲望面前分清孰轻孰重的话，那么当这个称号破灭之后，人生的天秤瞬间就会发生巨大倾斜，尤其是她的父亲被确诊为结肠癌之后，追求物质的欲望已经埋没了她的理智。
    其实，面对巨额的医药费，换作谁也不可能坦然置之。他理解她，可无能为力。他卖过血，乞过讨，但只是杯水车薪，最终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出国劳务。然而直到现在才发现，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即使这样，他最终也没能挽回他的爱情。与其说他回国后再也联系不到林亦秋，倒真不如说，他出国后一年多便已失去了她的联系。她已经从曾经供职的津州市城市银行辞职，曾经使用的手机号码也成了空号。他也曾经去过安西省她的老家——一座满天黄沙之中的小村落，然而房屋败落，人去楼空。
    他找过她认识的包括同学在内的许多人，得到的结果却是她已经结婚了，而且嫁给了一个大老板，至于再进一步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了。此时他才终于发现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而林亦秋再也不是属于他的那个清纯脱俗的林亦秋了。
    林亦秋走了，可是生活还得继续。
    “唉！”他轻声叹了口气，伸出舌头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嘴唇，此时连舌头也是干的，舌头舔在嘴唇上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