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争论

    不过现在战争结束了，战争红利也正在滚滚而来。
    与后金之间的巨额粮食贸易之中的差价，是这份收益里面最主要的部分。
    除此以外，互助会在清川集和海参崴开设的两处边贸集市，都会收取高额的交易税，税种被细化到每一种具体的商品。比如说，清川集的粮食贸易，税收比例就高达60%，而后金方面出售的人参貂皮等奢侈品，也会被收取30%的交易税。如果双方进行的是以货易货交易的话，这两种税是要重复收取的。
    也正因如此，清川集的粮价高达10元一石左右。
    出于对一些重要原材料贸易的鼓励，后金方面提供的牲畜、普通皮张、木材等产品是免税的，这一政策极大地提高了女真人伐木的积极性，也使他们夺取突厥人的牲畜变得更加积极起来。
    从集市开市到入冬之后清川江海湾封冻休市为止，短短四个月的交易期内，互助会从清川集收取的税款就有70万元以上，可见交易的火爆程度。
    平壤条约上的贸易份额，互助会也没有亲自完成，而是采用招标的形式外包了出去。中标人毫无例外地落在了章家商行的头上。
    互助会内部的高层们对于章泽天发明的这种外包的操作办法比其他人更了解，其中颇有人对此动心的。奈何他们基本都受限于财力运力不足，根本无力承担如此大规模的贸易额，也只好看着章家白白眼馋了。
    不过章泽天并不想把这种吃独食的行为长期持续下去，这次他就曾提出将今年这80万石粮食的贸易拆分为十万或二十万石一份进行分包。但即使如此，仍旧没有人具有拿下其中一份的实力，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能够看出这种对外贸易中巨大利润的绝不止互助会内的几个人，有眼光的商人在哪里都不会少。
    今年开始，互助会管理层里面的章泽义和梁百成已经从船厂订购了自家的船只，并委托水手学校开始培训自家的水手，准备在海贸上一展身手，在明年与后金的粮食贸易中分一杯羹。
    互助会的竞标并不局限于内部，对外也是开放的。今年看到了其中的巨大利益，即墨县的黄县令和王师爷便打算合伙出资买一条船参与明年的贸易。他们的资金有些不足，打的是到清川集进行贸易，先积累资金的打算。
    与章家交好的李举人的两个儿子也听说了青岛的事情，今年已经组织了船，运了布匹到清川集卖，今年四个月的收入已经抵上以往一年的传统贸易利润。
    参与清川集贸易的非互助会成员，规模最大的是登莱巡抚孙元化，他手中有登州水师的船只，又有现成的人手，由孙文起担任掌柜一职，把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限于货源不足，孙文起运到清川集的只是一些成药和酒等普通土产，再换成皮张等货物运回来。但是这一来一去的差价仍旧能够让他们的酬金翻上几倍。
    孙文起最初选定的后金货物是比较有名的人参貂皮等物，只是到了清川集之后才发现，这些东西被互助会打压的已经没有多少利润。便果断转行，成果斐然。
    关于对后金的态度，孙元化和章泽天曾经有过一次激烈的争论。
    当初章泽天亲自到登州拜访孙元化，与他商谈马匹生意的时候，孙元化就对互助会与后金达成的平壤条约表示了严重的不满，认为互助会将大批粮食输出到后金，会增强后金的实力，助长后金的气焰，对大文朝与后金之间的战争不利，是典型的汉奸行为。
    章泽天对于这个观点极不赞同，他说：“我们汉人对于北方游牧民族的态度，始终都有问题，也正是因为有这些问题，才导致北方的边患不断，现在大文朝内忧外患，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此时国库已经没有银子来维持这场战争，只能用加派辽饷的办法给前方将士发饷，逼得民不聊生，这是动摇国本之策，如何能够长久？”
    “那你把粮食物资输入到后金，增强了后金的实力，使后金对我大文的威胁更大，就能解决问题了？”孙元化问道。
    章泽天道：“要解决后金的问题，必须找到问题的根源，为什么这些北方游牧民族总是会朝南侵略我们汉人的地盘呢？”
    孙元化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有什么好说的？”
    章泽天摇头说道：“这样说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我们现在想要找到的是那种因为所以的办法，有根据有来由的，这样才能切实解决问题。”
    孙元化似乎听懂了章泽天的话，却没有一点思路，道：“那你说他们进攻我们汉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还不是觊觎我们大文的富庶么？”
    章泽天道：“说他们穷我们富，倒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却不是根本原因。”
    孙元化不说话，只是看着章泽天，等他自己说出自己的理由。章泽天也不等他再发问，接着说道：“根本原因就是北方苦寒，那些游牧民族活不下去了，要找一条活下去的路而已。”
    “他们要活下去，也不能就来抢掠我们呀！”孙元化怒道，“这算是什么道理？”
    章泽天道：“这些人生活在苦寒之地，生存环境恶劣，平时尚可通过游牧渔猎获取生活物资。但是一遇天灾，往往便无法维持生存所需。他们平时多与猛兽为邻，性格本就粗野，活不下去时抢劫他人便成为生存本能之一。对这些人来说，抢劫与战斗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遭遇天灾的时候，对外作战胜利就可以夺得足够的生活物资，继续活下去。一旦战败，则可以有效地减少自家人口，通过减少物资需求使一部分人活下去。这也是无奈之举。”
    “所以呢？”孙元化对章泽天的这种分析显然不太感冒，无奈地问道。
    章泽天道：“所以我们对于这种人，或者给他们足够的物资，让他们活下去，与我们和平相处，或者就集中全力一击致命，将其彻底消灭，永绝后患。”
    “我们现在选择了后一条路，决定将后金彻底击败。可是你却选了另一条路，与官府对着干，与资敌无异，自己从中赚取利润，这种行为又怎么说？”孙元化对章泽天的成见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