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无地自容

    季松看了季遇一眼。
    季遇微微点了点头。
    季松说道：“好，就依你，还有吗？”
    冯晓宇收起气剑说道：“明日一早，你把配方给我就是。希望你们以后好自为之。”
    他知道杀了季遇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除非他杀了季家满门，否则季家必然找他报复。这样一来，他的车队在这一地区肯定得不到安宁。留着季遇，季松兄弟心存忌惮，就不敢轻易骚扰他的车队。
    至于‘一杯倒’的配方，他打算拿给肖崆，让肖崆看看，能不能当手术的麻醉剂使用。
    季松点头答应。
    冯晓宇站起来往外走。
    季遇、季柏和季榕望着冯晓宇背影的眼神百感交集。
    季松却扶起被冯晓宇破成两半的书案。
    切口光滑平整，就如刀切豆腐一般。
    他心中一动，开口叫道：“冯东家请留步。”
    已经走到廊檐下的冯晓宇，停住脚步大声问道：“少堡主还有什么话说？”
    季松放下半张书案，紧走两步来到冯晓宇身后，颤声问道：“季松只想问一句话，完颜宝泰和熊虎、卞拓是你杀的吗？”
    冯晓宇冷冷的说道：“你若想为他们报仇，那你找对人了。”
    书房里立刻传出季遇的声音：“松儿，你先进来吧。”
    声音悲怆凄凉，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岁。
    无人阻拦的冯晓宇，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听到冯晓宇承认，望着半截书案的季遇，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冯晓宇一早起来，刚出营帐，就见孙宏匆匆走来，说道：“总队长，季家堡有人来找。”
    “说什么事了吗？”
    “他说要见到总队长才说。”
    “走，去看看。”
    堡丁见到快步而来的冯晓宇，赶忙迎上来低声说道：“禀小冯东家，季堡主昨夜离世了！”
    冯晓宇吃惊的问道：“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
    堡丁说道：“小的不知，少堡主想请你去一趟。”
    冯晓宇转身对孙宏说道：“把东西收拾好，等我出来。”
    孙宏答应一声，去招呼队员们。
    冯晓宇跟着堡丁急匆匆来到季家祠堂。
    祠堂外堡丁密布，戒备森严。
    祠堂内男女老少，聚集了一百多人。
    没人披麻戴孝，只是人人素衣。
    冯晓宇知道死者为大。
    不管以前有多少恩怨，既然死了，那就一笔勾销。
    现在，不管有多大的事情，先祭奠了死者再说。
    他先来到季遇的灵柩前，上香磕头。
    作为长子的季松，带领全家大小，磕头还礼。
    冯晓宇站起来，望着跟在身旁的季松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松改口说道：“公子，你随我来。”
    休息室内，季遇的几个夫人全在里面。
    昨日午餐时，她们都见过冯晓宇。
    见冯晓宇踏入门槛，她们齐齐站了起来。
    冯晓宇赶忙深深一揖说道：“夫人们节哀顺变。”
    季松走到年龄最大的夫人身旁，说道：“娘，公子来了，你代爹说吧。”
    大夫人说道：“松儿，先请恩人坐下。”
    季遇昨天费尽心思把冯晓宇骗进季家堡，想把他擒住夺他的武器。今天忽然又成了恩人。
    冯晓宇感到莫名其妙。
    季松没解释这些，而是指着上首位说道：“公子，请坐这里。”
    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比冯晓宇年龄大，况且又是死者的直系家属，冯晓宇不能去坐。
    大夫人见冯晓宇犹豫，开口说道：“我们几个未亡人先代死去的老爷答谢恩公，然后再告诉恩公详情。”
    虽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但冯晓宇也知道推脱不得。
    等冯晓宇在首位上坐下，八个夫人齐齐跪在冯晓宇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了起来。
    冯晓宇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实在不舒服。
    换了位置重新坐下，大夫人说道：“恩公，老爷当初带人北上青石观，结果二叔、三叔、五叔和三女婿孝廉、五子季桦、七子季槐再也没回来。”
    此时，其中两个夫人突然失声痛哭。
    冯晓宇估计，她们应该是季桦和季槐的母亲。
    大夫人继续说道：“老爷当时发下重誓，不管是谁，一旦为季家堡报得大仇，全季家堡上下都奉恩人为主，供恩人驱策。”
    冯晓宇总算明白过来。
    在青石关上，他只知道阊郡青云门的谷掌门。
    等冉红玉和谷天佑、季遇他们五大高手商量事情的时候，冯晓宇已经被冉红玉逐出师门，正坐在悬崖边上编绳子呢。
    季遇非常清楚，能杀掉完颜宝泰和熊虎、卞拓的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能被这样的人驱策，对季家堡来讲，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冯晓宇说道：“夫人万万不可，那完颜宝泰、熊虎、卞拓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我当时也在青石观上，也是受害者之一，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和季家堡没有多大关系。”
    大夫人说道：“恩公，这是老爷的遗言，季家堡上下全都答应遵从。”
    冯晓宇想想，其实也不需要季家堡为他做什么，与其争辩，不如就此答应，于是说道：“多谢夫人。可是季堡主他怎么突然……？”
    大夫人说道：“老爷得知恩公以德报怨，竟然放过我们全家，本就内疚万分。当听到恩公就是杀死仇人的高人后，更是羞愧难当，觉得再无脸活在这个世上。”
    刚才转身出去的季松拿了一个长生牌交给母亲。
    大夫人抬起衣袖，把长生牌擦了两下，惨淡一笑，说道：“那日玉银阁派人过来，说得到了仇人的人头，松儿亲自过去查看，回来做了一个长生牌，希望能日日供奉。现在，这个牌位可以刻上恩公的名字了。”
    冯晓宇低声说道：“其实季堡主完全不必这样。”
    大夫人说道：“他鬼迷心窍、忘恩负义，明知恩公已经帮过季家堡一次，依然还把恩公擒住，想强取恩公的东西，这样的人就算活在世上，还不得人人唾弃吗？”
    冯晓宇说道：“季堡主已经不在了，恩怨是非不必再提……”
    “松儿，日后不管季家堡强也好、弱也罢，咱们都要堂堂正正做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才是热血汉子，再不要去学你爹。”
    “是的，娘，松儿记住了。”
    “二叔、三叔和五叔的家人还在等着恩公。你带恩公过去吧。”
    这个休息室比较小，放不下太多人。
    冯晓宇跟着季松来到一个更大的房间，见过季遇兄弟的家人后，又被季松带到另一个房间。
    房间内只有季柏、季榕和季兰三人。
    季松、季柏、季榕是帮季遇出主意的。
    季兰打了冯晓宇一枪杆。
    没想到冯晓宇是整个季家堡的恩人。
    季松请冯晓宇坐下，先把“一杯倒”的配方交给冯晓宇，然后带着兄妹三人又给冯晓宇跪下赔罪。
    冯晓宇把季松和季柏托住，却无法阻止季榕和季兰。
    季松说道：“公子，我兄妹三人羞愧难当，不知怎么做才能求得公子原谅。”
    冯晓宇说道：“你们的本性并非如此，只是你们无法阻止。你爹已经不在了，这些事情以后不要再提。”
    季柏说道：“公子，大哥一直试图阻止我爹，可是我却帮我爹出过主意。”
    “公子，下药是我的主意。而我早就发下毒誓，一旦知道恩人是谁，我此后余生就去追随。可我却……呜呜呜……。”
    季榕说完，立刻嚎啕大哭。
    季松说道：“公子，三妹夫孝廉没从青石观回来，她的公婆已双双去世，所以才回到季家堡。”
    冯晓宇说道：“季榕，季兰，你们快起来吧，坐下说话。”
    季榕哽咽着说道：“公子不答应，季榕不起来。”
    冯晓宇问道：“季兰，你又是怎么回事？”
    季兰说道：“公子，我爹临终遗言，让我从今往后服侍公子，替他赔罪，我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稍稍心安。”
    就因为冯晓宇看了季兰一眼，季遇就认定了冯晓宇喜欢季兰。
    他生无可恋，也在临死前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
    如果他死了，季榕和季兰又跟着冯晓宇走了，对于季家堡来讲，必然损失巨大。
    季遇也算老谋深算，他相信这样的安排一旦冯晓宇答应。日后季家堡有难，冯晓宇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冯晓宇并没看破季遇的深层用意，只是觉得这样做很不人道。
    季松说道：“公子，我爹嘱咐八妹时，我就在身边。三妹的誓言，是在得知孝廉遭到不测后就已经发下了。你若不带八妹走，我爹九泉之下无法瞑目；你若不带三妹走，从今往后，你让三妹如何做人？”
    冯晓宇说道：“季堡主不在了，我又带她们两个走，季家堡实力大减，你让我如何心安。”
    季松说道：“我爹已经嘱咐过，他去之后，一不报丧，二不发引，等公子一一答应之后，晚上趁夜掩埋，能瞒多久算多久。刚才我娘已经说过，只要堂堂正正做人，季家堡是兴是衰，那是季家堡的命运，怪不得任何人。”
    冯晓宇望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季榕和季兰说道：“你们起来吧。”
    “公子这是答应了？”
    冯晓宇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