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伏击

    孙宏和林有福在冯晓宇接收坪山县的次日，带领自己的大队进驻坪山县：把守城门、维持治安、防备敌人偷袭，同时着手招募新的队员。
    冯晓宇让孙宏安排手下，去海东县调集张家祥大队以及柳大壮的骑兵大队；派人通知狄秀，严密监视镍郡城的动静；让梁左带领王守业大队带船待命，必要的时候，同时占领镍郡水港，切断镍郡与陵水河北岸的水上通道。
    去海东县一来一回，算上组织马匹上船下船，至少需要四天；梁左带船在离镍郡水港不远处待命，估计有三天就够了。
    再算镍郡出兵的时间。
    吴守信骑马而来。要逃跑的话，只能步行而去。
    镍郡离坪山县两百多里，就算夹着尾巴急奔，也得三天时间。
    想要攻城，就算坪山县城墙低矮，用不着重型攻城武器，登城梯子和攻城锤总是必要的。
    带着这些辎重行军两百多里，至少需要四天。
    有这七天时间，冯晓宇认为自己的队伍完全能够部署到位。
    下面要做的，就是与韩伯阳、孙宏和林有福一起，琢磨如何让吴守信逃跑。
    既然要让吴守信逃跑，首先得让吴守信吃些苦头，这样，吴守信才会有急于逃跑的心思。
    吴守信被看押在县署的班房里。
    次日，到了散工要换班时，扮成县吏的孙宏走过来接替银六。
    “吴大人，吴大人。”
    吴守信龇牙咧嘴的躺在草垫上，听得门口有人低声唤他，便爬起来走到门边问道：“作甚？”
    “小的叫王有成，不想看到吴大人受苦。”
    “又能怎样？”
    “跑啊！”
    “怎么跑？”
    “吴大人要上茅房，小的打开门后，就被……”
    “为何要这么做？”
    “吴大人带兵来剿时，别杀了小的就行。”
    吴守信大喜，换上了孙宏穿的县吏服装，撕下衣襟把孙宏的嘴堵上，用腰带捆住了孙宏的手脚，然后趁散工后县署人少，低头走出县署大门。
    迎头碰上了林有福带领的巡逻队。
    巡逻队百十多号人，身穿土布服装，似是临时召集的民壮。
    吴守信赶忙低头紧靠墙根，等巡逻队过去，立即加快脚步，在日落城门关闭之前，离开坪山县城，三日后回到镍郡城。
    秦术听完吴守信的汇报后，不仅没有勃然大怒，反而静静地用手指敲击着案几。
    他先梳理坪山县的买卖过程：郑德爽给他写了一封信；他把信息传递给了丞相；萧逸胜找他咨询；吴守信不仅没讨要到银子，还被打了一顿。
    似乎并没有哪里不对，就是南越国的一个富商，想过过当县令的瘾。
    在他的概念里，富商肯定不愿意乖乖的把银子交出来，但通常是哭穷、婉拒，怎么可能连长史都敢打呢？
    “他哪来的底气？”
    “大人，听郑大人说，他在做出海的生意。”
    “嗯……？”
    秦术本来是边琢磨边自言自语，听到吴守信的话后，抬起了眼皮，接着问道：“那又如何？”
    “大人，我在上京的时候，听说萧大人家的何掌柜，跟着出海后，再没回来。”
    “然后呢。”
    “萧管事向那贼的掌柜打听，说是海上有海盗。”
    “那叫水贼？”
    “是，萧管事说，那贼的船队不怕水贼。”
    秦术现在找到了依据。但他相信，水贼怎么可能与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相比拟。
    “你说坪山县城墙上站着少兵丁？”
    “其实也不算多，最多百十来个，应该是那贼的家丁吧。”
    一个城门百十来个，四个城门就四五百人，加上巡逻的百十来人，估计守城的家丁加上民壮，应该不超过七百。
    按正常程序，秦术就算有权调兵，也要先向朝廷上书说明缘由。
    问题是，这个书秦术没法上。
    同时，他既不想让邻郡知晓，更不可能向邻郡求援。
    他只能让郡尉以训练的名义秘密南下。
    但他相信，手上的两千兵丁足够应付。
    如果富商害怕之下，乖乖的拿银子最好，否则，他就只有攻城，不仅把坪山县重新夺回来，而且也能为萧家除却一个把柄。
    同时，逮住了富商，他依然可以让富商的家眷拿银子来赎人。
    冯晓宇既不希望镍郡官兵到达坪山县城墙下，也不希望对方顺手牵羊，骚扰坪山县境内的村子。
    所以，在吴守信“逃跑”后的次日，带领孙宏大队的两位大队长和十几位中队长，前出坪山县北门查看地形。
    坪山县至镍郡两百多里的官道，一路地势平坦，并没有好的设伏场地。
    既然无法隐藏队伍，就只能采取其他办法。
    坪山县以北二十里，是一片十多里长的荒地，荒地的尽头，是乐清县的地界。
    冯晓宇带领部下径直穿过荒地，停下马来，对陪在身旁的孙宏说道：“孙宏，你与林有福各带两人去前面，看看官道左右两旁最近的村庄有多远。”
    “是。”
    孙宏答应一声，与袁庆丰等人离开队伍，不大一会儿功夫，就骑马疾驰而回。
    官道往前四里的南北方向各有一个村庄，北面的村庄距荒地的边缘六七里，南边的村庄距荒地边缘七八里。
    冯晓宇听到之后，心中有了预案。
    回到坪山县署，他把孙宏、林有福和韩伯阳召集在二堂外的空地上，用小木棍画了一个作战方案：
    镍郡守军出城之后，孙宏、林有福带领自己的大队人马，开始在荒地尽头挖掘壕沟正面迎战。
    柳大壮的骑兵大队，分成两个部分，预先隐藏在那两个村庄中，一旦正面接战，他们马上出击。
    大队人马出城行动，难免会走漏风声，所以要提前半天在官道上设立关卡，暂时扣留官道上的行人，同时给予这些人一定的补偿。
    孙宏抬头问道：“总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去夺镍郡城？”
    “打败了镍郡守军，跟着就去。”
    “万一败兵溃散，从荒地上逃回了镍郡城？”
    “这就是张家祥大队要做的。”
    在冯晓宇看来，要击溃镍郡守军的两千人马，有孙宏大队足够。
    之所以调集柳大壮的骑兵大队，就是要堵住镍郡守军的退路。
    败军慌不择路之下，难免会向东西两旁的荒地溃散，所以，冯晓宇需要张家祥大队，埋伏在官道东西两旁十里之处，镍郡守军进入伏击圈后，开始向前靠拢，等待收缴残兵。
    一切安排就绪，就等秦术是否真的要行动。
    冯晓宇等了五天，终于得到消息：镍郡大队人马在郡尉赵慕的带领下倾巢出城了。
    赵慕对坪山县令的有限了解，均来自于郡守秦术。
    在他看来，富商手下的一群家丁，最多可以吓唬一下土匪、水贼，想对付三倍于他的正规军人，基本属于天方夜谭。
    他接受命令之初，就已经为姓杨的县令谋定了两条出路：要么守城以卵击石，要么弃城而逃。
    绝不会有在城外与训练有素的军队，进行一战的实力。
    所以，他一路精神放松，不紧不慢的行军，只等着到达坪山县城下，看看结果会是哪一种。
    没想到撞上了以逸待劳的冯晓宇。
    赵慕得到通报，带领十几个手下来到队伍最前面。
    只见对面列队整齐，服装统一，旌旗招展，完全是正规军的阵容。
    一位英武青年无盔无甲，两手空空，骑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身后两侧，是两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将。
    女将的后面，是十位面无表情的士兵。
    “前面何人，为何拦阻本将去路？”
    在赵慕的印象中，富户的家丁加上坪山县的民壮，应该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对面旌旗上大大的“冯”字告诉他，这不应该是他要对付的人。
    虽说对面的人马不到千人，而且没有盔甲、盾牌护身，但他不想引发无谓的冲突。
    因为，他的任务是拿下坪山县，捉拿姓杨的富户。
    如果因为战损失去了攻打坪山县城的优势，他在秦术面前就无法交代。
    所以，他带领部下，在距离冯晓宇一箭之外勒住马缰，然后喊了一嗓子。
    冯晓宇让孙宏大队挖好壕沟，是防止镍郡守军直接冲击；让队员们列队站在壕沟前面，目的就是让镍郡守军看不到壕沟，起到麻痹对方的作用。
    只要对方启动冲锋，队员们回头走两三步就能在壕沟中匍匐下来。
    没想到赵慕带领手下，唱了这么一出。
    冯晓宇大声喊道：“坪山县冯晓宇，在此等候赵慕赵将军。赵将军，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赵慕对“包围”这个词有些陌生，但也明白其中的含义。
    所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就凭区区不到千人的队伍，他估计一个冲锋就能冲破对面的防御。
    他从来没听谁说过，镍郡境内还有这样的土匪、山贼，但既然自称坪山县人，弄不好与姓杨的富户根本就是一伙的。
    “娘的，吴长史或许被骗了。”
    赵慕心念一句，重新扫视了一眼冯晓宇身后的队伍，然后高声喊了一句：“弓箭手准备。”
    一来这是下达命令，二来也是告诉冯晓宇，莫要做螳臂当车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