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妇复何求

    “我是来碰运气的。”冯晓宇关上堂屋门，回身说道：“如果不在，我就得向南找了。”
    “为什么不是向北？”
    上官玉春的心情非常好，如水的眼神中带着戏谑的成分。
    冯晓宇走进卧室，解下貂裘斗篷，在席上坐下，说道：“几个月前，我见你们在城南百里多的地方与东胡人作战呢。”
    “是啊，爹爹暂时放弃了萨哈连城，诱他们深入，然后围住了他们七万多人……”
    “全杀了？”
    “对啊，曹兵也损失了十多万。爹爹说此战之后，弄不好东胡人再无力南侵了。”
    上官玉春告诉冯晓宇，上官文雄考虑到明年四月租借到期，到期之后，绝对不会为曹国多服务一天，但在到期之前，希望大量消耗一次曹国的有生力量，就算曹国获得全胜，也需要修生养息一段时间，短期之内无力侵犯成国边境。
    所以上官文雄提出一个大胆设想，以萨哈连城做诱饵，造成城破南逃的假象，然后在萨哈连城南部百里处一个绝佳之地设伏包围。
    曹国监军召集将领商议之后，认为此计可行。一来国内大旱、兵员枯竭，干耗下去对曹国不利；二来几年征战下来，军资耗费极大，朝廷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只是萨哈连城的市民、百姓被蒙在鼓里，城破之后，大部分人变成了东胡人铁蹄下的羔羊。
    上官玉春讲述完之后，发现冯晓宇的笑脸渐渐消失，变得有些凝重，不禁问道：“晓宇，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玉春，不是不开心，我本来已经想好了接你们离开的办法，现在看来形势有了新的变化。”
    如果明年开春之后东胡人不来，曹军必然班师。
    冯晓宇很清楚，想从上京把上官文雄父女和八十几个亲兵全部接走，要比在战争前沿困难的多。
    上官玉春说道：“这只是爹爹的判断，东胡人具体会不会再来，明年开春之后才知道。晓宇，你本来想到了什么办法？”
    “小石洼村东边的那片海与乌水河是相通的。我已经打听好了，三月底之前，河里的冰会全部融化，到时候我就可以带船从乌水河上岸来接应你们……”
    冯晓宇把自己的计划说完，最后说道：“我本打算让将军再往北攻一攻，最好驻扎在阿城，看样子不可能了。”
    “晓宇，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爹爹好好的就行。你没必要劳师动众去冒这个险。”
    尽管冯晓宇说的轻描淡写，但上官玉春感动之余，却能想象到其中的困难。他知道冯晓宇有枪有炮，但没见识过枪炮的威力。在她看来，毕竟一人难敌四手，靠区区几百个护卫队员，想把她们从这里接回去似乎比登天还难。
    冯晓宇苦笑着说道：“我知道会有这些困难，以将军的智慧，脱离曹国的监视应该不难，难的是会遇到东胡骑兵。不过我似乎也有些办法。看样子这些办法已经没多大用处了。”
    上官玉春看见冯晓宇的表情后，安慰着说道：“晓宇，如果东胡人不退兵，路上难免有遭遇的时候。爹爹都舍不得丢下这些亲兵独自离开，肯定更不希望你们的人有什么损伤。反正还有半年的时间呢，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看来只有这样了……”
    冯晓宇可以琢磨自己的接人方式，却左右不了形势的变化，他本打算暂时放弃，突然又灵光一闪，接着说道：“说不定我可以不让曹军班师。”
    “你能不让曹军班师？”
    上官玉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冯晓宇，怎么都不相信这种话会从冯晓宇的口中说出。她虽然与冯晓宇相处时日不多，但既没听冯晓宇说过大话，也没听冯晓宇说过谎话。
    “难道做了几年商贾，连性情都变了吗？”
    上官玉春又觉得不会，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当年的冯晓宇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中所想，为了回家，不仅不要军功，甚至连句好听的话都不愿意说。
    问题是怎么可能？
    军队是否班师，需要陛下下旨才行。在上官玉春看来，既然能说动曹国陛下，那让曹国陛下兑现与成国的租借约定不是更简单吗？
    冯晓宇笑了笑说道：“玉春，我说的是可能，具体能不能成功，只有去问了才行。”
    “晓宇，与其去做这个，倒不如让他们的陛下下旨，放爹爹回去。”
    上官玉春见冯晓宇的表情不再凝重，而是变的轻松，似乎不像是在吹弥天大牛，于是说出了心中所想。但心底深处又有一种想笑的感觉：“放着简单的办法不做，却去费尽周折，莫不是精明糊涂了吧！”
    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心中所想难免会从眼神中表现出来。
    冯晓宇看到之后，立刻起了戏谑之心，便笑着说道：“我可不认识曹国皇帝，我用的是其他法子。”
    “什么法子？”
    “给点好处我就告诉你。”
    “好啊，我现在就去拿。”
    上官玉春边说边站了起来。
    上次冯晓宇来时，就如饿狼一般，热水还没烧开，就忙不迭的啃吃冰冷的肉干。刚才两人一见面就忙着说话，上官玉春以为冯晓宇忘记了。
    “玉春，我这会儿不饿。”
    冯晓宇要的不是肉干，所以开口制止。
    “那你要什么？”上官玉春望着冯晓宇，接着说道：“要不我先拿过来消着，一会儿想吃的时候，可以直接吃了。”
    “也好。”
    冯晓宇跟着站起，在陶鼎上添了两瓢水，把陶鼎炖在火塘上。
    上官玉春把肉干拿来，放在案几上，问道：“晓宇，不是肉干，那是什么？”
    “算了，只是个戏语。”
    如果刚才上官玉春及时回问“什么好处”？冯晓宇会说“过来我告诉你”。但上官玉春却想到了肉干。
    既然气氛已经改变，戏语也就失去了即兴的意义。
    上官玉春却在冯晓宇的身旁坐下，把头靠在冯晓宇的肩上，扬起笑脸问道：“是不是这个？”
    “你怎么知道？”
    “我这里除了肉干，就只有我自己。”
    冯晓宇改跪坐为盘坐，然后把上官玉春抱在怀里，笑着说道：“到底是巾帼，不仅知心，而且还爽朗。”
    “爹爹已经把我交给了你，在我心里早就是你的人了，只是晓宇，我不想在这里，好不好？”
    上官玉春与冯晓宇在上京耳鬓厮磨之后，发现怀里是个极其温馨、舒服之处，就算冯晓宇不索要“好处”，她也想找机会过来。
    冯晓宇得到“好处”的同时，发现了不妥。因为上官玉春穿着军服、挽着男子发髻，如果有人从背后看到，绝对会认为是那啥。
    上官玉春见冯晓宇似笑非笑，以为脸上沾了炭灰，她抹了一把脸蛋，柔声问道：“现在好了吗？”
    冯晓宇本来觉得有些尴尬，听到上官玉春的声音之后，再也憋不住了，若不是夜深人静，他绝对会“哈哈”的大笑起来。
    上官玉春娇声问道：“到底哪里不妥，让你如此发笑？”
    “你的衣裳加上发髻，你说像不像两个男子搂抱在……”
    冯晓宇的“一起”两字还未说出，上官玉春已经扑在冯晓宇的臂弯里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子，才扬起带着红晕的脸庞，说道：“军中不便，我连衣裳都没带来。”
    “不是还穿着中衣吗？”
    “冷。”
    “把斗篷披在身上就不冷了！”
    “嗯。但你不准使坏。”
    外衣长，中衣短，两条腿裤遮不住所有肌肤。
    冯晓宇把上官玉春抱在褥子上，在帮上官玉春宽衣解带的同时，难免会瞧上一眼。
    上官玉春满脸羞红，全程紧闭双眼，直到冯晓宇把被子盖在身上，才敢睁开。
    刚才问了一句，引来这么多过场，总算可以话归正传了。
    “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法子了？”
    “当年我离开这里后，在乌水河边找到一个部落……”
    冯晓宇收回心神，简要的向上官玉春讲述了认识莫昆的过程，然后告诉上官玉春，莫昆现在是柯扎部的左王，领地就在东胡人的西面。他最初的想法是，让古格部大兵压境，做出要进攻东胡人的姿态，逼迫东胡人收缩兵力，甚至暂时退兵应对。
    上官玉春笑着问道：“晓宇，那个叫莫昆的左王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手上有很多他想要的东西。比如说粮食、火炉、铁锅、布匹等等。”
    “晓宇，那得多少东西才能打动他啊？”
    “玉春，咱们现在有42艘大船，一次可以运七八万石粮食，至少可以养活他们三万人一年，你说莫昆会不会动心？”
    “晓宇，你从哪里去弄七八万石粮食啊？”
    “咱们在海的东面开垦了五万多亩土地，半个月前才秋收完，他们告诉我收了将近十万石粮食，就算一年吃掉两万多石，不是还剩下七八万石吗？”
    “晓宇……”
    上官玉春双臂紧紧的环住冯晓宇的脖子，眼眶有些湿润。
    冯晓宇为了接她和她爹离开，竟然费尽周折，下这么大的本钱，怎不让她感激万分？！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