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并不开心

    冯晓宇坐在书房里发呆。
    刚才一战，不仅击溃了禁军的进攻，也击碎了他心底里仅存的一丝信念。
    他当初穿着成国的军服，在镍郡与曹国军队打了几个月。
    虽说是被强征入伍，但这几年下来，总觉的自己是成国人。
    一直以来，他都把曹国军队当成自己的敌人来对待，所以听到雷鹏加入曹军之后，一气之下断绝了和雷震一家的所有关系。
    可今天，他却杀了两千多成国禁军。
    这到底算什么？
    秀娟等栗笑笑踏入前堂门槛后，乖巧的转身去了前院。
    栗笑笑穿过后堂进入书房，对冯晓宇轻轻一福，柔声问道：“公子，听秀娟说你很不开心。”
    冯晓宇望了一眼栗笑笑，面无表情的说道：“笑笑来了，坐吧。”
    栗笑笑在冯晓宇的书案对面坐下，轻声问道：“公子，我们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我们未死伤一人。”
    “既然是大胜，公子为何不开心呢？”
    冯晓宇的心情很复杂，但这种心情除了他之外，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的。
    他望了一眼满脸关切的栗笑笑，嘴角翘了翘，说道：“你不要多想，我没有不开心。”
    “昨夜公子来安慰笑笑别怕，笑笑今日能问公子一句话吗？”
    “你说吧。”
    “如果他们攻入院子，会把我们怎么样？”
    “应该很惨。”
    “笑笑以为，公子完全是为了保护家人才出此下策。如果对方不善罢甘休，派更多人来进攻，公子会束手就擒吗？”
    冯晓宇抬眼望着栗笑笑。
    栗笑笑知道，冯晓宇绝对还会抵抗，便继续说道：“笑笑这些年没做别的，就是学了很多唱曲儿。唱曲儿里除了男欢女爱，就是颂扬王侯将相的。笑笑以为，从古到今，哪一个王侯的高位，不是用成堆的尸体垫起来的？！”
    “没想到笑笑还懂这么多大道理。”
    “公子，笑笑就一小女子，哪懂得什么大道理啊。但笑笑至少知道，不管是成国、曹国，还是巴国、晋国，他们哪一个先皇不是杀人如麻？可是世人只记得他们的恩典，又有谁去关心他们杀了多少人呢？”
    冯晓宇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是。公子估计他们还会来吗？”
    “就算要来，估计也得重新调集兵马，至少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公子满身灰土，要不要去换身衣裳。”
    “我出去拍拍就是，等安身了再说吧。”
    “那笑笑先帮公子擦擦头上的灰土。”
    “我先出去看看，看能不能让队员们休息一会儿。”
    “嗯。”
    冯晓宇走到影壁前。
    田地里能走动的都已经离开了战场，不少伤兵依然在奋力往回爬。
    看样子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冯晓宇让孙宏留下少数人在房顶上监视，让其他所有队员都回屋休息。
    冯祺喊了李福根一起，带着儿子、女儿、女婿去收拾射进院子里的箭矢。
    院子里的下人一次走了十五个，这些事情只有他们来做了。
    冯晓宇走上房顶，极目远眺，没有看到有大军集结的迹象，却看到一个人手拿栓了一块白布的树枝，正沿着小路，边寻找路上尸体的缝隙，边朝大院的方向走来。
    来人正是冯晓宇认识的羽林卫议郎狄秀。
    狄秀的强项是侦查，所以没有参与抓捕冯晓宇的行动。
    正因如此，加上他又和冯晓宇打过交道，所以才被选中来见冯晓宇。
    否则来一个冯晓宇不认识的，或许还没靠近，就远远的被一枪干掉了。
    就算这样，狄秀依然高举双手，小心翼翼的向站在影壁前等候的冯晓宇慢慢靠近。
    在两人相距还有五六十米时，狄秀大声喊道：“冯东家，我是狄秀，朝廷打算和你讲和！”
    冯晓宇高声问道：“狄议郎，怎么个讲和法？”
    “冯东家，你先同意我们把尸体运走，午后会有人来找你商议！”
    “好吧！你们只要没有异动，我们不会为难你们搬用尸体！”
    冯晓宇尽管同意了，但不敢放松警惕，依然派了五十个枪手，在房顶上轮流执勤，监视禁军的收尸行动。
    禁军派了很多民夫，从东往西，递次将田地里的尸体慢慢运了出去。
    很多刀剑武器却被留在了战场上的泥土里。
    民夫接到的命令是搬运尸体，对遗落的武器却没有什么要求。
    午饭过后，田地里的尸体全部被搬运完毕。
    所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冯晓宇让队员们把田间地头的武器收集回来，然后让大院里的人们该洗头的洗头、该换衣的换衣。
    院子里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连盖在壕沟上的门板，都全部被清理干净装在了本来的位置。
    耿世昶来到了冯家大院。
    冯晓宇迎出大门，拱手对耿世昶说道：“耿大人驾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耿世昶拱手说道：“是太后差下官前来与冯东家商议的。想必冯东家已经知晓了吧。”
    冯晓宇点点头，然后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耿世昶边走边向两边看。
    两边大门紧闭。除了墙壁，什么都看不见。
    更不用说藏在房顶垛口后面的枪手了。
    冯晓宇将耿世昶请入前堂。
    秀娟端上茶水。
    耿世昶竟然欠了欠身子，表示感谢。
    冯晓宇心中想笑，堂堂府尹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耿世昶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开口说道：“冯东家，太后体恤禁军官兵，不想再有死伤，所以差下官前来招抚冯东家。”
    “怎么个招抚法？”
    “太后打算封冯东家为易安侯，换取冯东家不要恃强作乱。”
    冯晓宇本来想说，不是他恃强作乱，而是万淑仪就想置他于死地。大概是因为不划算，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
    但这话就算和耿世昶讲了，又能有什么用处。或许耿世昶本来就知道前因后果。
    冯晓宇非常清楚，自古接受招安的，就没有几个人有好下场。
    宋江接受了招安，然后被朝廷派去征讨方腊，结果两败俱伤，手下人马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两成也被朝廷用各种方法几乎消灭殆尽。
    真正能够得到善终的没有几人。
    而朝廷，却借力打力，坐收了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