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亏欠感

    “气死我了……”纪云熙没想到第一期节目就被唐诗抢尽了风头,还在她擅长的复古风格上打败了自己。她心有不甘，于是当主持人宣布下一轮是团队赛的时候,她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轮到她选人,她毫不犹豫选了那个很招人同情的胖妹室友。
    胖妹从进组以来就被这位大小姐针对,没想到最后竟会她选为搭档，感觉受宠若惊。受到纪云熙影响,她下意识选了跟自己关系好的那个人，而对方也选择了自己的室友，室友继续选择生活上相熟的……大家仿佛收到某种暗示,不约而同做出了类似的选择，这样组队下来,无论是谁最后一个被选择，都意味着做人很失败。
    唐诗一个人住,最终她落单了。
    方瑶很快看出了这个情况，故意指出来：“唐设计师是周冠军哦，居然没有人选吗？”她看着唐诗，意味深长地笑，“看来唐小姐的人缘不是很好呢。”
    “没有没有！”格林插话,“我很喜欢唐小姐,但我不能抛下我的室友。”
    唐诗笑了下,表示没关系。
    晋级的三十三个人分成三组，分别进入不同的房间挑选材料。下一期的主题是非常规材料挑战，主办方给他们准备的都是一些塑料、纸张、电线之类的东西,需要设计师发挥创造力。
    被剩下的唐诗自动归到纪云熙所在的那一组，她已经预见会发生什么事，果然，纪云熙故意把她排到最后，等她进入房间挑选材料的时候，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节目组准备的材料肯定是够的，应该是前面的人多拿了，没剩下东西给她。唐诗决定找工作人员沟通，她的跟拍导演开口提醒：“唐小姐……那边还剩下了东西。”
    唐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房间角落里发现一卷卫生纸。
    唐诗：“……”
    用卫生纸做衣服，是在开玩笑吗？先不说难度，这种材质随便一扯就破，就算模特勉强穿上身了，步子大点就会撕坏。用卫生纸做衣服，考验的不仅是设计师的能力，对模特同样有很高要求。
    她们是故意的。
    唐诗一肚子气，甚至想去找纪云熙吵架了，但想到这段时间三叔完全无视自己，无形中给她增加了比赛难度，她就算去讨公道也未必会有好结果。她想了很久，咬了咬牙，带着那卷卫生纸走出来。
    挑战一次不可能，没什么大不了。她以前自学理论和技巧，自己研究材料，什么弯路没走过？那些丰富的经验告诉她，一切皆有可能。唐诗决定遵守比赛规则，如果成功了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次突破。
    “天呐！我难以想象他们会用这些材料做出什么东西来。”方瑶和宋烁在外面等待，看到他们手里奇奇怪怪的材料，方瑶表示很期待。
    宋烁的扫过唐诗手里的东西，目无波澜。
    “接下来就请各位设计师发挥想象，开始工作吧！过两天我和宋总监会来看望大家的。”方瑶看到唐诗手里那卷卫生纸，差点笑出声来，在镜头前努力维持高贵的表情给他们打气，“加油哦！”
    唐诗回去以后就遭到纪云熙的嘲笑，看着对方猖狂的表情，她忍不住说：“纪云熙，我想提醒你，下一期是团队赛，任何一个人发挥失误，都会影响团队的命运。”
    “那又怎样？”纪云熙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冷笑，“如果我们输了，把最差的三个人选出来淘汰就好了。”
    唐诗皱眉，看到对方眼里散发的精光，仿佛阴谋得逞的样子，她突然明白了。
    她会被她们拉出来垫背的那个人。
    看唐诗的表情，纪云熙就知道她已经清楚自己的命运，噗嗤一下笑了，说：“表姐，你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里除了我，没人知道你跟旗岳集团的关系，如果我让她们投你，她们为了自保，一定会投。”
    唐诗极度无语，感觉纪云熙纯粹因个人毫无完全不顾团队命运，脑子已经不正常了。比赛刚开始，她可不愿意就这样被她用手段排挤出去。
    “想淘汰我，也得有理由。”
    纪云熙讥讽道：“难道你还想拿高分？别搞笑了，你这几天就去守厕所吧。”说完，她大笑着回房间。
    唐诗低头看着手里的卫生纸，陷入沉思。
    ……有可能吗？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导演来找了几次，她都没理。工作人员很担心，把她的情况层层上报。那时候宋烁正在林若雅办公室，他给姐姐看了唐诗第一期的作品，从林若雅的反应看不出喜怒，正在这时，宋烁接到电话，对办公桌后的女人说：“唐诗好像有点情绪，我过去看看。”
    落地窗前，妆容艳丽的女人看着夕阳从地平线落下，眼皮不动，冷冷地问：“她怎么了？”
    宋烁把情况告诉她，随口问：“要帮一下吗？”
    “不用。”林若雅面无表情地说，“纪云熙那点不入流的手段，最多只能制造点障碍，如果她这样就退缩了，说明她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
    “明白。”宋烁决定敲打一下唐诗，他走后，林若雅照例在园区加班到夜幕降临。放下钢笔，她揉了揉眉心，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醒来只见远处万家灯火，而她身处高位不胜寒。
    她接通了外面的助理，吩咐把唐诗酒店房间里的直播画面转过来。过了一会儿，她就在总裁办公室看到女孩坐在酒店房间里，面前堆了一些蕾丝。不对，不是蕾丝，林若雅仔细看了下画面，发现唐诗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叠好的卫生纸，好像在剪花样。
    同一时间，宋烁敲开唐诗的房门，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觉愣怔了下。
    还以为她在闹情绪，这是在干嘛？
    唐诗看着看到他，十分意外：“三叔……不，宋总监，您有什么事？”
    宋烁的目光从她身后的桌子收回来，他沉下脸说：“注意时间，其他人都出线稿了，你也应该去接受担任采访，向观众讲解你的构思。”
    “好。”唐诗垂下眼睛，把门关上。
    另一边，纪云熙组完队就觉得所有人都要听她的，她作风强势，听不进建议，很快跟其他人闹了矛盾。她们这组吵吵闹闹，进度拉稀了，唐诗没掺和进去，闭门一天重新回到工作间，就一门心思处理她的“非常规材料”。纪云熙见她整天埋头剪纸，也不参与团队讨论，趁机会去煽动其他人，约好到时候如果输了，就把唐诗投出去。
    她路过唐诗的工作台，见她剪了一堆花样，不明白她想干什么，故意扯了一截纸出来：“我要去洗手间，借用下。”
    “不要动我的东西。”唐诗冷着脸说。
    “什么东西啊？”纪云熙笑，“哦，你说这些厕纸啊，剪得还挺漂亮，表姐，你参加的是剪窗花大赛呢？”
    唐诗熬了几天，眼睛又痛，手又酸，可没心思跟她胡扯，警告：“你再动我的东西一下，我就让人把你叉出去，你最好相信我做得到。”
    纪云熙怒视她：“你敢！”
    唐诗烦透这个人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故意用无辜的语气说：“怎么不敢？你是不是忘了，我最喜欢跟我老公告状了？”
    纪云熙：“……”
    艹！她果然很无耻！
    见纪云熙愤怒又悻悻地走了，唐诗继续处理材料。这时候，附近的格林突然凑过来，兴趣勃勃地问：“唐小姐，你老公是谁啊？”
    唐诗没想到他听到了，含糊地说：“就是个很普通的男人。”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耶。”格林说，“他在哪儿啊？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在我们节目组？”
    “没有。”唐诗冲他笑笑，“他呀……刚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这家伙天天出差，对她的关心还不如宋宣懿。哼哼，有点不开心。
    格林满脸疑惑：“那你刚刚是在唬人呢？”
    “对呀。”唐诗眨眨眼，“我在唬人。”
    这大概是狗男人唯一的用处了。
    几天后，模特前来试衣，唐诗手里只有个半成品。带模特去化妆的时候，宋宣懿见她黑眼圈浓的像只熊猫，嗤笑：“你行不行啊？”
    “没事的。”唐诗说，“你帮我模特设计下妆容。”
    “要什么样儿的？”
    “婚礼。”
    宋宣懿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什么？”
    “她要穿婚纱。”唐诗认真地看着他，“请帮我设计一个有少女感的妆容。”
    宋宣懿愣了下，不是说她拿了一堆卫生纸么？见对方表情没在开玩笑，他点点头，你行。
    正式走秀前，唐诗的作品终于完成。她用了十几卷卫生纸，全部剪出蕾丝花样，极其小心地缠绕在模特身上，还用多余的纸做了裙撑，把裙子撑出了蓬松的形状。
    我靠……
    大家都惊呆了，看着那个小心翼翼不敢乱动的模特，感觉她这一刻洁白如新娘。
    “……”
    纪云熙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当模特穿着卫生纸做出来的婚纱走上T台，追光灯从她头顶打下来，宛如一束圣光，评委们眼睛都亮了。
    “我不喜欢她后背的设计，这样穿起来很不舒服。”方瑶找机会挑刺，“唐小姐是不是没穿过婚纱？”
    唐诗情绪不显，宋烁难得开了次尊口：“瑕不掩瑜。”别的也没再多说。
    其他评委附和：“对，我们已经看到唐设计师的能力了。”
    有投票权的几位评委统一意见，给了高分。但作为团体赛，她们这组输了，纪云熙给了暗示，只是其他人根本没脸投这一票，唐诗顺利晋级。
    ……
    …………
    一个月后，唐诗疲倦地从秀场走出来，接下来终于可以休息几天。回到酒店收拾行李，她找出手机，在宋慈和贺嘉昱的名字上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决定先打给叔叔和哥哥。
    “太好啦！”得知唐诗晋级二十四强，贺嘉昱高兴坏了，猛夸了侄女一顿，又关切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个节目？”
    当初和贺家事情闹后，唐诗不想牵扯太多，也懒得理那些事，她就把手头的股份转给了贺嘉昱，但他没有接手，他离开了贺家，将那些给予人打理，在唐辰出事后，贺嘉昱也是肩负起照顾唐辰的责任，可能是对姑姑和自己的亏欠。
    “下星期就播第一期了，不过我的镜头不多，你们别抱太大期待。”唐诗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也很开心，“对了，哥哥呢？他可以跟我说话吗？”
    “你哥哥他……”贺嘉昱突然变得支支吾吾。
    唐诗心头一跳：“哥哥怎么了？”
    在她的追问下，贺嘉昱不得不告诉她唐辰在外面放风的时候被人欺负，腿受伤了，最近情绪一直不好。唐诗忧心不已，立即打车去了青山镇。路上，管家钟叔的名字跳了出来，通知她：“老夫人让您回家吃饭。”
    “很抱歉，我今天有事。”
    钟叔：“今天少爷会回来。”
    唐诗一怔，心想这么巧？她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宋慈就回来了。不过她心里牵挂唐辰，还是说：“我真的没有时间，麻烦你跟奶奶说一下，我去看我家人了。”
    钟叔挂了电话，跟宋奶奶汇报。宋奶奶哎哎了几句，很是失望，又见林若雅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久没说话了，忍不住说：“小雅，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没事，妈。”林若雅眼皮不睁，“阿慈到哪儿了？”
    “哎哟！你真笨。”宋奶奶说，“星星不回来的话，阿慈还会回来吗？”
    林若雅冷笑。
    也对，她这个儿子早被唐诗拐走了，哪里还会惦记这个家。
    即将抵达青山镇的时候，唐诗又接到了宋慈的电话，但她进入了信号差的郊区，接了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好挂了，给他发信息说去看哥哥。
    他应该回了宋家，到时候有人问起来，希望他能帮自己解释一下。
    赶到疗养院的时候，天都黑了，唐诗一进门就发现唐辰坐在轮椅里，脾气暴躁地冲贺嘉昱大吼大叫，护工在一边束手无策。
    “哥！”她扔下行李，飞奔过去抱住唐辰，不料却被对方大力推开。唐辰手里握着一把画笔，正发脾气折断、撕毁笔头、扔出去，弄得到处都是。他平日里很宝贝这些画具的，这是怎么了？
    唐诗很着急，贺嘉昱叹气，跟她解释：“辰辰最近心情不太好，我就带他去外面散心。都怪我没看好人，辰辰不知道被谁惹了，轮椅都被人推翻了，后来脾气更坏了。”
    “哥。”唐诗很心痛，再次上前把对方抱住，唐辰没挣开，就用拳头捶打她的背。他虽然不善沟通，但到底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力气大得很。
    唐诗吃痛，忍不住叫了一下，贺嘉昱和护工连忙把她拉开。她本来是蹲在地上的，被两股力量一拉扯，身体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忽然，背后出现一个坚实的怀抱，温暖又熟悉，唐诗意外地转过头，居然撞见一双熟悉的蓝眸。
    宋慈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这会儿几乎跪在地上，张开怀抱搂住了她，防止她继续向后摔。
    “……”唐诗睁大眼睛，他怎么会来这里？
    男人低头注视她，眉头拧得很紧，神情严肃。
    唐诗有点恍惚，刚听钟叔说他今天回来，宋奶奶又让她回去吃饭，这男人不应该直接回宋家吗？宋慈从来没见过她的家人，现在怎么跑疗养院来了。
    “辰辰！”贺嘉昱双手用力按住唐辰，朝他大吼，“你别再闹了！你都把妹妹弄伤了！”
    这一声厉喝，唐辰终于安静些许。他低下头，极力避开贺嘉昱的视线，冷不防看见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呼吸越发急促。
    贺嘉昱回头，看见个身材高大又像是混血的男人把唐诗抱在怀里，气质卓然，他当下一激灵，忙问：“你、你是……宋少爷？”
    宋慈的注意力全在唐诗身上，并未立即回答。见唐诗呆呆地看着自己，他开口：“先起来。”
    唐诗好不容易回过神，扶着他站起来。宋慈抬头看了眼那个有些惶恐的中年男人，点了下头：“你好。”
    他的视线扫过轮椅上的唐辰，眼神没什么情绪，又回到唐诗身上。
    “宋、宋少爷好！”贺嘉昱手足无措。宋慈帮忙了他们不少，是他们的的大恩人，又娶了自己的侄女，如今见了本尊，他都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男人的出现让气氛有点凝肃，他本性冷淡，总给人一种高冷疏离的感觉，这让贺嘉昱很尴尬。
    唐诗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这几天休息？我想办法赶回来的，本来打算去接你。”宋慈顿了顿，又说，“……刚追着你过来的。”
    唐诗愣住，他说……是为了自己赶回来的？他们这个月联系的次数很少，她以前也是过这样的日子，其实挺习惯的，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更没想到他会追着自己跑来疗养院。
    曾几何时，唐诗特别希望他能来看一看自己的家人，但今天唐辰的情况不太对，贺嘉昱畏手畏脚显得很懦弱的样子，真被宋慈看见这一切，她又觉得脸上有点难堪。
    “你……”她下意识说，“要不你去酒店等我吧。”
    宋慈感觉她有点紧张，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怎么了？”
    “我哥……我……”唐诗局促地说，“我要哄我哥睡觉，他脾气不太好，我怕你不适应。”
    宋慈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关系。”他拍拍唐诗的手背，像在安慰，“会没事的。”
    不知道他是随口说还是真心安慰她，但在唐诗听来，他好像是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在她有困难的时候，他像一个真正的丈夫一样出现了，握住她的手。
    说实话，唐诗对他并没有这么多期望。
    可能是过去这个月太辛苦，她压力很大，莫名其妙的，听到他说这四个字，唐诗有点没忍住。
    眼睛微红。
    宋慈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眉头越发紧了：“他打疼你了？”
    唐诗吸了下鼻子，埋怨地说：“我哥才没有呢。”
    哦……
    那就是感动。宋慈自觉地想。
    安抚好唐辰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待他上床睡着，所有人都像历经了一场大战,精神和体力都被透支了。贺嘉昱让护工下班,又把唐诗和宋慈送出疗养院。
    宋慈坐在车里,看唐诗站在门口和父亲说话。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些什么,贺嘉昱摸了摸她的脑袋，冲她和蔼地笑。
    男人打量着这座位于山上的疗养院,过去半年多一直是他在出钱，但没实地来看过，今天见了,好像条件也不是很好。但这个花费，已经是唐诗账目里最大的一笔了。
    他不由得想起陈恕说过的话,唐诗在宋家待了这么久都没想过捞点钱，对她来说,除了贺嘉昱和唐辰，其他事都不重要。
    但唐辰这个情况……
    他目光微动，看到唐诗跟贺嘉昱挥了挥手，打开车门坐进来。
    他示意司机出发，车灯划破黑夜,慢慢驶向山下小镇。唐诗从上车就没说话,怪安静的。宋慈长腿交叠,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了一会儿前方的路，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哥经常这样？”
    唐诗的眼睛闪动了一下,目光变得黯淡，她轻轻地解释：“他只是比较容易没有安全感。”
    宋慈语气平静：“他会伤害身边的人。”
    以前是他对这个群体不了解，以为自闭症就是比自己性格更加孤僻，无法交流的那种，但没想到，只要唐辰的生活习惯受到一丝破坏，他就会不安到极点，还会出现暴力行为。更大的问题是，唐辰本人并不知道这种行为会对别人造成影响，甚至伤害到亲生妹妹。
    唐诗听他说话，仿佛在指责唐辰，赶紧解释：“我哥哥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到别人，这不是他的本意。”
    宋慈沉默几秒，说：“你很爱你哥哥。”
    唐诗点头：“是……是的。”
    宋慈以前觉得唐诗挺没耐心的，有时候他不知道什么话说错，她就翻脸，或者骂人。但今天，他亲眼看到她无论被唐辰拒绝多少次，她都毫无怨言，一次次上前拥抱和安慰那个男人。
    那真是他前所未见的耐心和温柔。
    唐诗不知道宋慈见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心里会有什么感想，但她想趁这个机会让他多了解自己。
    “阿慈。”她说，“之前哥哥刚回来，不知道在国外收到什么冲击，在国内更是听到了家里火灾的事情，那时候我被转移国外治疗，哥哥他受不了打击，找了我好久，在国内他没有了别的亲人，渐渐的性子就孤僻了，变成现在的自闭症。”
    宋慈微怔，转过头看她一眼，刚好对上她的眼神，心中亏欠感越来越强烈。
    唐诗笑了一下，心里有一股冲动，一下子把话都说了出来。
    宋慈凝神看她的侧脸，这些事，他从来没听说过。女孩眉眼低垂，轻言细语地诉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微微的揪疼。
    “我明白了。”宋慈点头，“你哥哥对你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唐诗点点头，看着他说：“所以……请你不要介意他的情况，他的本心是很好的。”
    “不会。”宋慈放柔了语气，他原本就对唐辰没有意见，他只是……有点担心唐诗，他不想看到她受伤。不过听她说了这么多，他感受到了她对亲人的在乎，自然不会再提别的话。
    唐诗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今天晚上陪自己待在疗养院，她心里总是高兴的。这一个月他不在，她遇到好多事都是自己消化的，虽然以前也这样，但这次就莫名其妙会迁怒到他身上。总的来说还是怪他以前给过太多承诺，她一有不爽就会想骂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今天晚上知道他来找自己，她心里积压的那些不愉快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
    哦不对，还有点不愉快消失不了。
    “对了阿慈，”她严肃地说，“你初恋女友在我们设计师大赛做主持人。”
    “初恋女友？”宋慈咀嚼这四个字，莫名其妙，“我哪来的初恋女友？”
    “你亲口说你没忘了她的。”唐诗告他的状，“就是那个，方瑶。”
    “……她不是初恋女友。”宋慈很无语，甚至感到头痛，“我不是跟你说了，只请她吃过几次饭？手都没牵过，算什么初恋女友？”
    “反正你追过她。”唐诗小声哔哔。
    宋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你这个反应，是不是在吃醋？”
    唐诗给他一个白眼，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夜色。
    “我问问。”宋慈明显感觉到她不开心，掏出电话给设计部那边打了过去。
    唐诗的耳朵竖得老高，听他了解情况以后直接问能不能换掉主持人，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纪云熙口中的那种人，一不高兴就找老公吹枕头风，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种感觉好爽哦。
    过了一会儿，宋慈挂了电话，对她说：“录了四期，不方便换。她找你麻烦了？”
    唐诗摇头：“也不是……”就有点阴阳怪气。不过她知道方瑶不是宋慈安排的，这男人又表明了态度，她就不想计较那么多了。确实，节目已经录了四期，突然换掉主持人太奇怪了，纪云熙还企图在比赛里兴风作浪，她照样挺过来了，就感觉……只要心里是踏实的，什么人她都不怕。
    唐诗察觉到自己跟以前相比，状态有了一些改变，好像更勇敢，也更大胆了。拜宋慈所赐，她一开始的脾气全是撒他身上的，是这个男人把她这一面性格养起来的。
    “她好像是三叔请来的，我再去了解下情况。”宋慈沉吟片刻，说，“我跟她快三年没见过面了，她好像还有个绯闻男友，总之我跟她的事都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
    “……好。”唐诗声音很轻。
    又很乖了。
    宋慈很喜欢她听话的样子，心里一动，又说：“如果她跟你起了冲突，我会想办法换掉她。”
    唐诗动作很轻地点点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
    就是……忍不住高兴。
    “比赛好玩吗？”她又听宋慈问。
    唐诗的脸耷拉下来，不满地说：“我不是去玩的。”
    她一个人打怪闯关升级，很辛苦的好不好？
    男人低笑了下，换个说法：“我是说，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开心吗？”
    唐诗想了想，点头：“开心的。”
    宋慈没再说话了。
    他陷入沉思，也就是说，唐诗还会在外面待一段时间。这几个月里，不论他是否有公务在身，她都不会在家里等他回去。
    这种感觉……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唐诗下了车，回头见男人还在里面，探了探头。宋慈见她歪着脑袋，逆着酒店的灯光看过来，好似一抹可爱至极的剪影，当即就想秃噜一把她的头发，把她弄得乱乱的，让她发脾气。
    他老神在在地从车里下来，揽着她的腰去开房间。前台小妹见深夜来了个蓝眼的混血帅哥，身材高大，衣服扣得严严实实，一股子禁欲气质，但他身边却带了个鲜嫩的小姑娘，这种强烈的对比不禁让她红了脸。
    青山镇是个度假休养的好地方，什么企业家清纯女大学生，姐夫小姨子，富婆小鲜肉，类似的事情见多了，只是没见过这么帅的。
    “看一下您的身份证。”前台小声地对唐诗说。
    唐诗见小妹表情好像在害羞，她跟宋慈都是老夫老妻了，不知道这个小妹脑补了什么东西，忍不住说：“我成年了。”
    最好成年了。前台心说，她不敢看宋慈，只对唐诗说：“请您出示一下。”
    唐诗只好翻出身份证给她，递过去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的戒指，于是趴在柜台上跟对方说：“我真的成年了，你看，我都结婚了。”顿了顿，她余光瞥了谜一般安静的男人，继续说，“他是我老公。”
    话音刚落，她被男人搂进怀里，头顶挨着他下巴，好像还被蹭了几下，头发都要乱了。
    “嗯。”男人声音低沉，“我老婆。”
    前台面红耳赤地把身份证还给唐诗，心想别扯了吧，人家正常夫妻哪里有你们这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