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秀

    那天晚上，她趁宋慈喝醉，想偷吻这个觊觎了很久的男人。就在她把红唇递过去的时候，男人醒了。
    直到现在，韩莉可都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看她好像在看什么毒蛇毒蝎。
    她逃掉了，跑出酒店没多久，就收到了宋慈让她辞职的消息。
    回来以后，韩莉可情绪崩溃，只要一想到宋慈最后的眼神，她就难以抑制地哭起来。一步走错，连仅有的体面都没了。
    “你真是太鬼迷心窍、异想天开了！”朋友叹气，“就因为你老板长得好看，你就想入非非，忘记了自己名牌大学研究生的身份，一点都不自爱，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啊！”
    韩莉可没脸见人，手机来电话了。看到那个被她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她不禁生出了狂喜的情绪。
    宋慈给她打电话，难道是看在她这两年的辛苦付出上，他又心软了？
    韩莉可小心翼翼地接了，那边语气骤然变得沉重：“韩小姐，我有一条围巾在你那里。”
    韩莉可浑身一颤。
    那条围巾……被她带回来了，当时宋慈差点扔掉，是她捡回来的，后来送宋慈去酒店的时候，她见男人醉得有点厉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把它围在了自己脖子上。
    系着他的围巾，再把这个男人送回房间，好像这样就能说明什么似的。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记耳光。
    “我要求你现在、立刻、一秒都不许耽搁，打包好给我快递回来。”宋慈一字一顿，“如果围巾有任何损坏，你会面临非常高额的赔偿。”
    ………
    旗岳集团专属车位，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男人嘴唇紧抿打完电话，他很担心下一秒那个可怜的手机就会被扔出去。宋慈上车以后仿佛从那个高冷的混血贵公子变成愠怒的狮子，焦躁又不安，这在以前是极少出现的情况。
    他没说要去哪儿，司机忍不住开口：“少爷，回家吗？”
    宋慈没吭声，唐诗离开好几个小时了，他脑子里还全都是她。从前娇娇弱弱的她，乖巧听话的她，偷偷摸摸的她以及今天冷漠倔强的她，她的每一种表情、每一个姿态都在他眼前来来去去，最终汇聚成一句话：“我们离婚吧。”
    他发现唐诗的存在很像氧气，他平时很少注意，但如果氧气消失了，他会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为什么会这样？宋慈也没弄明白，可能是因为先前跟母亲闹得不愉快，又被唐诗这么一闹，导致整个人有点失控。
    过了很久，他终于说：“你随便开。”
    他需要找个地方静静。
    车子漫无目的绕着环线跑了几圈，吹够了冷风的宋慈回到家。琳达和宋宣懿还没从法国回来，宋奶奶早早地睡了，除了轮班的佣人，家里再没其他人。
    钟叔出来接他，宋慈一路沉默，最后才问：“人送过去了？”
    钟叔点头。
    宋慈没再说话，回了楼上房间。唐诗只带了少量换洗衣物走，卧室和衣帽间的陈设基本没怎么变。浴室里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她最常用的身体乳就放在水龙头边上，也忘了带走。
    到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宋慈从浴室出来，一头倒在床上。婚床很大，他是大男人，唐诗只有小小的一只，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各自睡在两边，谁也不会打扰谁。现在床还是这么大，依然没有人打扰，只是耳边少了那道浅浅的呼吸。
    ……有点不适应。
    …………
    唐诗被钟叔一路送到别墅。
    她拎着两个箱子，一个是带去青山镇用过的，一个是刚从宋家收拾出来的，都不大，她只带了必要的东西。这个小区离宋家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但和那个老宅子不同，这是一个很新的高档小区，安全隐私性好，很适合居住。
    车在别墅前停下，唐诗打量眼前的建筑，三层的，很大，还被装修成了欧式风格。
    “这是宋慈准备分给我的？”
    “嗯，你安心住，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钟叔说，“一两栋别墅宋家还送得起。”
    唐诗：“是呀，少爷家的蘑菇比伞都大。”
    钟叔没太听清她在嘀咕什么，把钥匙交给她，提醒她修改密码，别的没再说了，就帮她把箱子拎上去。唐诗没打算让他进来，接过箱子以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钟叔：“……”这个态度。
    他走后，唐诗熟悉了一下别墅的构造，没有急着收拾行李，而是先给伍宁乐打了个电话。
    “我离婚啦！”她说，“花心大萝卜分了栋别墅给我。”
    “真离了？”伍宁乐很吃惊，“太顺利了，看来你老公心里真的有鬼！唐诗！你的意志要坚定！就算收到别墅也不能原谅那个渣男！这是他对你的补偿！”
    “我知道。”唐诗低声说。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伍宁乐问，“你决定离婚的事，你爸还不知道吧？”
    “我想办完离婚手续再告诉他。”唐诗说，“虽然宋慈说会帮我照顾爸爸和哥哥，但如果真离婚了，我不想再欠他人情。”
    “唐诗，自信点，我反正是支持你一切决定的。”伍宁乐说，“你这两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来工作室。对啦，自从赵蔓那条裙子上了热搜，很多人都想找你订衣服。”
    “谢谢你，宁乐。”唐诗认真地说。
    “跟我客气什么啊，我微博那些炫富照都是从你那儿蹭来的。”伍宁乐笑起来，感觉她那头没什么声音了，忍不住问，“唐诗，你还好吗？离婚毕竟不是小事，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我不想哭了。”唐诗咬住嘴唇。
    “昨天我在去找宋慈的路上哭了很久……都没有眼泪了……”她说着却没忍住，一丝哽咽从唇间溢了出来，“我现在就是因为……这个别墅特别大……我一个人住有点害怕……”
    她语无伦次，终于呜咽出来。
    “我怕鬼……”她哭着说。
    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那些曾经作为她铠甲的俏皮、倔强都收敛起来了，她连手机都快握不住，坐在行李箱上紧紧抱住了自己。
    伍宁乐听到她在哭，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唐诗……”
    那个花心大萝卜背叛他们的婚姻，不然她现在怎么会这么难过。
    宋慈就是个混蛋！
    …………
    花心大萝卜打了个喷嚏。
    宋慈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骂自己，直觉是唐诗，侧过头一看，枕边空空如也。他怔了一下，想起她昨天已经离开宋家了。他走到窗边，把厚厚的窗帘拉开，阳光刺目照得人挣不开眼睛。
    满室光辉，满室清冷。
    隔着云雾，宋慈眺望某个方向，眉头拧得很紧。一天一夜了，他还没有放下她。
    楼下传来吵闹，宋宣懿跟琳达母子今日抵达S市。宋慈换好衣服下楼，听到他们在说话。
    他从一楼走过，琳达立即安静，所有人都看着他。宋宣懿倒了杯酒过来，皱眉：“阿慈，唐诗真打算跟你离婚？”
    男人坐在餐桌前，没说话。
    琳达插嘴：“就因为那个助理……”
    “我跟助理什么都没有发生。”宋慈打断她，“这是个误会。”
    见他心情不太好，宋宣懿欲言又止：“但她昨天跟我打听了别的女人。”
    “我没有别的女人。”宋慈说。
    宋宣懿：“前两年我去看你，不是带了两个女孩儿过去……”
    琳达猛地掐了一把儿子，低叱：“你自己交那么多女朋友就算了，还给阿慈带女人，要是被宋总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知道吗？”
    宋慈倏然抬头，眼神冰冷且锐利，他沉下脸：“再说一次，我没有别的女人。”他盯着宋宣懿，“你跟唐诗说什么了？”
    兄弟彼此对视，宋宣懿眼神透着意外，宋慈砰的放下餐具，起身往外走。
    怪不得昨天唐诗来找他的时候是那副样子，无论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原来她以为自己早就背叛过她。
    宋慈脸色铁青，急匆匆找了辆车开走。
    从昨天开始的焦躁不安，现在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想立刻见到唐诗，告诉她，她误会自己了，他要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
    宋宣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开始嘀咕：“唐诗一个月才去陪他一次，他居然……”出于好心，他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阿慈，唐诗来找我的时候，好像有别的人让她知道了什么。”
    宋慈边开车边打唐诗的手机，奈何就是打不通。他直接把车开到别墅楼下，上去按了门铃。
    无人应答。
    正思考她这个时候会去哪儿，一个老大爷抱了条瘸腿的狗经过，嘴里骂骂咧咧:“狗东西，自家狗粮不吃，天天在外面撒欢儿，把腿摔断，这下完犊子了！”
    宋慈目送老大爷远去，还是没人应门。
    他坐回车里，耐着性子给她打电话，终于通了一回。
    “唐诗。”他低唤。
    电话那头，女孩吸吸鼻子，用那种熟悉的温软声音问他:“可以去民政局了吗？”
    “……”宋慈闭了下眼睛，忍住情绪，“你在哪儿？我有话跟你说。”
    “不去民政局的话，那我先挂了。”唐诗说，“我手机只剩95％的电，要充电了。”
    宋慈：？
    “……”
    唐诗挂掉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宋慈翻到她的微信号，编辑一段文字发过去,结果收到红色的感叹号,提示他不是对方好友。
    被拉黑了。
    宋慈坐在车里,连续吃闭门羹的心情并不好,他发现唐诗是真的下了狠心。他在静悄悄的别墅外面守了一会儿，给钟叔打了个电话。
    “把她那个朋友的资料查清楚给我。”
    先让她冷静几天。宋慈沉着脸掉头离开。
    几个小时后,两辆车分别来到伍宁乐的公寓和工作室楼下，一待就是一天。宋慈隔一段时间就忍不住看一眼手机，坐在他对面的合作方问：“宋总还有事忙？”
    “抱歉,家里有点事在处理。”他把手机放回兜里。
    对方看他年轻，性格又沉稳,笑了一下：“宋总很顾家，这是好事。”他感叹,“我年轻的时候忙着赚钱忽略了家人，我夫人现在还经常拿这事骂我，每次跟她吵架我都没底气还口，幸好吵归吵，这么多年她还是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很感谢她。”
    宋慈放下酒杯。
    “对了,我听说宋总也结婚了,我夫人平时没事喜欢玩香水，经常让我带她自己调的香水送给各位夫人小姐。香水这东西我不懂，只是奉了命令替她推荐给大家,宋总勿怪。”他让助理把东西拿过来，亲自递给宋慈，虽然明说了是替自己夫人打广告，但言语之间却透着藏都藏不住的骄傲和得意，“这是她的新作，请尊夫人品鉴。”
    宋慈礼貌地收下。
    应酬完，陈恕约他喝酒。赴约的路上，他又试着打了几次唐诗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把伍宁乐的资料调出来，按照上面提供的地址点进一个浮夸的直播间。
    屏幕里，女人近距离对着镜头，一边化妆，一边娴熟地向观众介绍各类彩妆产品，满屏跳动的文字让宋慈有点不适。
    “让我想想今天用哪支口红呢……宝贝们，你们有什么意见啊？”伍宁乐从一大堆口红里挑了一支出来，看清楚品牌时，脸色微微一变迅速扔掉，“白日梦小姐……滚。”
    “哈哈哈哈哈哈前几天不是还夸他们的新品滋润又显色吗？乐乐你的爱太短暂了！”
    “直接扔垃圾桶了？伍宁乐你胆大了，不想要金主爸爸了吗？”
    “乐乐你完了！这是直播！别想搞到旗岳旗下任何产品的合作了！”
    “伍宁乐无语了。”
    “左边眉毛有点低，乐乐看我看我看我！”
    屏幕右侧爆发了一拨评论，伍宁乐挑了几句读出来：“’白日梦小姐怎么你了‘，唔……私人恩怨。”她把口红盒子里的白日梦小姐全部挑出来扔进垃圾桶，然后陷入选择困难症。这时好像有人从她身边走过，伍宁乐把脸转过去，离了麦克风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你有什么建议？”
    有人靠近她，一只轻盈的手伸过来，手指很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那手离镜头很近，观众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截皓白的手腕，从伍宁乐面前的盒子里挑了一支口红出来，末尾三根手指虚虚合着，像拢了一把月光。
    直播间的观众立即炸了，纷纷刷屏：“摄影小哥变性了？”
    “哇，这手漂亮！”
    “摄影小哥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好看的手？”
    “我要看小姐姐！我要看小姐姐！”
    “伍宁乐你在屋里藏美女，举报了！”
    伍宁乐无视了直播间的评论，喜滋滋地接过，对那人说：“听你的。”
    她准备涂口红的时候，那人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拿了根棉签蘸取面霜，把她左边的眉毛擦去一点，用眉笔在上面添了几笔，末了，又选用了别的颜色的染眉膏，把两边眉毛都修了一下。
    “终于整齐了，哎，憋死我这个强迫症了。”
    “哇，感觉乐乐变端庄了很多！”
    “小姐姐真细心，手法也好，果然美妆达人的朋友也是美妆达人吗？”
    “沉迷美手无法自拔，我也想拥有这么温柔的小姐姐QAQ”
    【“用户XXX向主播赠送了一艘游艇……”】
    【“让那个小姐姐试色”】——几个特效大字飘在直播间上方，长时间没有消失，观众们纷纷响应，要求那个人试色，还有人跟风刷礼物要求对方露脸。
    “感谢大哥送我的游艇，不过小姐姐不试色的，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别刷了，乖啊。”伍宁乐看直播间都在刷，赶紧制止，忽然，她余光瞥见一条不和谐的评论，混在一大片和谐的彩虹屁里，脸色顿时沉下来。
    【“老公刚出轨就来直播乞讨，豪门太太真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色。”】
    这句话很快被其他评论刷过去，伍宁乐等身边的人走了，不动声色地说：“直播间进疯狗了，房管封一下号。”
    这话惹怒了对方，她话音刚落，那个账号就刷了一艘游艇，把刚刚那句话挂在屏幕上方。直播间的观众有点懵逼，忙问：“谁是豪门太太？刚刚那个小姐姐吗？”
    “小姐姐老公出轨了吗？好劲爆！求八卦！”
    “从这手看小姐姐确实不错，原来已经结婚了，太可惜了。”
    “主播交朋友要谨慎啊，那些看着光鲜亮丽的豪门太太就是被有钱人睡着玩的，老公在外面沾花惹草还要忍气吞声，伍宁乐你人气刚涨起来，别把直播间带得乌烟瘴气。”
    “话筒递给你了，灯光准备好，请展开跟大家详细说说。”
    “封号。”伍宁乐催促，“你们是来看我化妆学手法的，不要被别人带节奏，刚刚那个是我同学，人家是设计师哦，不是什么豪门太太。”
    【“封我？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这个直播间消失。”】对方又刷了特效字。
    “真是疯狗进来了啊，房管别睡了快做事！”
    “打起来打起来！”
    “别添乱了，到时候遭殃的是乐乐。”
    眼看直播间开始吵起来，伍宁乐很生气，就在这时，一大堆特毫无预兆地效冒出来，不断提醒她收到了巨额打赏。
    【“用户白日梦小姐红管520向主播赠送了一艘游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