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回归

    唐诗心里奇怪，可又觉得姑姑总不会因为想让她留学就拿这事情哄她，想了想，开口道：“姑姑，能把账单给我看看吗？”
    那些专业的词汇，唐诗其实也看不大懂，她扫了一眼，直接看到最后，折合成人民币算了一遍。开口问：“姑姑，账单就只有这份吗？”
    “是啊，”姑姑点头：“我还特意向院方确认过的，收拾好东西，咱们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不对啊，该有两份的……”唐诗皱眉：“这里的医院和医生账单该是分开的，这份只是医院的，那医生的薪酬谁来付……”
    “我确认过好几次，该收的钱总不至于收忘了吧，人家都通知费用缴清了。”姑姑摇头，提醒道：“快点儿把汤喝完，凉了该有腥味了。”
    唐诗抬起碗，一口气喝完汤，摇着轮椅又出门问了一遍护士，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回来，想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
    在梧城呆了两周，唐诗终于重新回到A市，飞机落地的时候，时间是深夜。
    秋天的深夜已经带上了几分凛冽的寒意,唐诗下了飞机便裹上大衣，还是冷得直哆嗦。
    机场里LED大屏上闪过这次篮球的比赛片段集锦，唐诗笑着抬眸正巧瞧见，又想起宋慈来，怕他深夜来机场傻等，她上飞机前都没告诉他，他这会儿应该睡得正香。
    唐诗朝掌心哈了一口气，热气在深秋的夜里凝成白雾，然后很快又在空气中消散。
    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唐诗这一觉睡了十来个小时，醒来时正是下午，天气不错，小区的鸟儿在错落的枝丫间跳跃。唐诗对着镜子洗漱完，虽然精神还是有些不济，但耳鸣头疼的症状都消失了，时差总算调节过来。
    “诗诗，吃饭了。”姑姑听着响动喊她。
    “好。”
    唐诗拿起床头的手机，摇着轮椅往外走，手机按亮这才发现宋慈给她打过电话。
    “你的同学们都挺担心你呢，昨天手机打不通，还给家里来了电话。”
    这说的大概是张兮兮，只有她知道家里的电话。
    菜色丰富，姑姑给唐诗夹了块肉：“要是休息好了，有时间就请她们吃个饭，你们小伙伴间聚一聚，也算庆祝一下出院了。”
    唐诗胃口还没恢复，草草吃了一点，便到阳台上给宋慈回电话，那边铃声响了许久，却没有人接。
    大概在吃饭？
    ……………
    唐诗没猜错，宋慈确实在吃饭。
    法式餐厅在闹中取静的通州路，灯光柔和、装饰典雅，桌椅的雕花精致，是宋父的品味。
    鹅肝酱煎鲜贝做得入味，可惜宋慈没什么胃口，随意抿了口酱汁，便放下了刀叉。
    “哥你的的口味还是这么挑剔，”宋清芷打破尴尬的场面笑了笑：“尝尝这儿的香槟，哥你很久没喝过香槟了吧。”
    宋慈摇摇头，往后一靠，目光漫不经心瞧向窗外：“有什么事开门见山直说吧，我还有事，现在没什么心情吃饭。”
    宋父才闻言，眉头就深深皱起来，“阿慈，好好说话。”
    说话间，侍应端着香槟和果汁上来，宋慈待人走远了，才心平气和道：“大家都很忙，我只是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
    陌生了太久，其实他们父子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聊的，宋清芷知道两人之间的隔阂只能不断找着话题。
    宋父与唐诗只见过一面，但却不止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宋清芷那儿，还有郜明诚那儿，知道是个勤奋上进的孩子，家里也是书香门第。
    头一回知道的时候，他心里其实还松了一口气。
    在众人看来，宋慈桀骜难驯，谁也管束不了，他就算是离经叛道地找个比他大十来岁，或者和他差不多性子的女朋友，都不奇怪。反倒是找了个正儿八经乖巧听话的女朋友，让众人惊喜地有些不适应。只是不知道对方那样的乖乖女，镇不镇得住宋慈这个混小子。
    说话间，瞧着手表上的分针又转了半圈，也不知道唐诗的飞机有没有落地了，宋慈再也坐不住，拿起包，随意道了声别，长腿跨开就要走。
    “哥，等一下。”宋清芷站起来，顺手拿了宋父椅子旁的礼盒，连忙跑过去说道：“爸爸这次从欧洲回来，给你带了双球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盒子被打开，递到宋慈跟前。
    那是双签名球鞋，上头的签名是宋慈十来岁时候喜欢的一个球星，球风蛮横霸道。离他退役已经许多年，这双签名球鞋应该算是难得。然而宋父不知道的事，那球星退役前的一场球赛下打法凶悍，或有意或无意截断了另一位球员的职业生涯，宋慈早已经不再喜欢他。
    “你不需要费这样的力气。”宋慈抬手，将盒子盖起来。
    其实他今天已经用尽了十二万分的耐性，每每要起身走时候，又想到唐诗那天生气的样子。确实，二十来岁的人，他并不能张牙舞爪一辈子。宋慈不想浑身竖着刺，刺伤别人也戳疼自己，愚蠢，也很幼稚。
    他抬起头来，望着宋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很多事情都是无可挽回的，既然已经过去了，也用不着费心费力想着弥补。”
    也许他真正不能原谅的不全是宋父对他成长的忽视，还有迁怒。无论找多少理由为他的无辜开脱，心里到底难以释怀。
    宋父那时候是宋慈天底下最讨厌的人，可随着成长，许多恨意其实已经消亡在向后奔跑的岁月里。伤痕也是，只能由时间一一抚平。
    “以后，我尽量试着，就像普通人一样和你好好相处。”他低头将那盒子推了回去：“这些东西，我不喜欢，也用不着。”
    这一次，他言罢，拎起包朝餐厅门外大步离开。
    宋父看着宋慈远去的背影，愣了愣，宋清芷十分开心的蹦到宋父身旁说道：“爸爸，哥哥这算原谅你了吗？”
    并没有，但他开口了，会试着好好相处。
    宋慈其实还是长大了，在他们都没有看到时候。
    这种长大指的不是身体与智力，而是整个的思想与情感，都少了偏激，成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