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终于见到你

    这是宋慈有生之前最憋屈的一天。
    球赛差点输掉，还知道了——女朋友可能会转学，可能会跟他说分手，还可能有过喜欢的人，还珍藏了别人送来的情书！
    那酸唧唧娘里娘气的情诗，他一看就忍不住和江初那个小白脸联系在一块儿。
    就在宋慈肺都要气炸的时候，步行转过小区拐角路时，迎面便碰上了从学校回来的唐诗和她姑姑两人。
    身体远远比思维反应更快，宋慈瞧清两人的瞬间，闪身给自己戴上连帽衫的帽子，躲到了身侧的法国梧桐后面。
    身体远远比思维反应更快，宋慈瞧清两人的瞬间，闪身给自己戴上连帽衫的帽子，躲到了身侧的法国梧桐后面。
    梧桐树的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就算他个子大，也不容易被看见。
    心跳得很快，忽上忽下，摸不着实处。
    他知道，他在胆怯，他是个懦夫。
    忆起刚刚的惊鸿一瞥，宋慈握紧了掌心的手机。
    唐诗似乎又瘦了。
    她坐在轮椅上，长发披肩，面色苍白，连唇瓣也是寡淡的颜色，娇弱得仿佛一折就要断的柳枝，叫人心里被刀刮着一样难受。
    韧带拉伤都受罪，更别提是唐诗那样的撕裂程度。
    他等了好一会儿，想着唐诗走完这段路了，又忍不住想转头瞧她一眼。
    哪怕是一眼也好。
    卫衣在树皮上摩擦发出轻响，宋慈连忙把被勾住的衣服收回来，才转身，那感冒该死的鼻酸又不受控地涌了上来。
    “啊嚏……啊嚏……”
    宋慈伸手捂住嘴巴，仓皇转回身，一时间无比痛恨这不华丽的喷嚏声，只能心中暗自祈祷唐诗已经过去了，并没有听见。
    身后静悄悄地，宋慈等了半晌，再鼓起勇气回头看时，身后已经没人了，只余下一地的金黄色枫叶。
    正是下午，小区清洁工人也没来得及清扫了。
    酸涩与失落齐齐涌上心头。既想找唐诗问清楚，又害怕她坦白说出一切他不想听的话，那情绪矛盾，让他讨厌极了这样扭捏的自己。
    宋慈撑起腿，从树干上直起身，才要离开，忽地听身侧唐诗说话的声音传来。
    “你这是在找我吗？”
    宋慈浑身僵硬了一刻,缓缓转过身。
    他不是第一次见唐诗的姑姑了，却是第一次这样站在他面前。平日不可一世的人这会心中也难免生出零星忐忑，怕她姑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宝贝侄女，挺直腰板行礼,敛起一身痞气,礼貌道,“阿姨。”
    李女士将他与那名字对上,狐疑了片刻,这才微一颔首。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就算宋慈话里表现得再礼貌，神情再恭谨,气质里始终带着几分桀骜难驯。
    “姑姑……”唐诗偏头瞧了姑姑一眼。
    姑姑读懂了她未尽话里的意思,上下仔细打量了宋慈一番,半晌终于松口：“那你要快点，姑姑在家里等你回来。”
    待到人走远了,唐诗才开口问他，“感冒了吗？”
    宋慈早上那场球状态不大对,刚才又听到了他咳嗽。也难怪,昨天淋了这么大一场雨，不生病才奇怪了。
    他没答,也没动,站在原地，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唐诗坐在轮椅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问：“回去有没有吃药？”
    “吃过了。”宋慈点头。
    唐诗说的话，每一句他都记得。
    宋慈能找到学校来,唐诗一猜便知道他已经去过医院了。
    “我本来想在医院等你的，”唐诗欲言又止，把轮椅往前摇了一些，接着道，“但又得在周末前办好手续，只能在今天过来学校……”
    宋慈的心又往下沉了一些，他觉得，唐诗接下来是打算说准备留学的事了。心里难受，他不想听，匆忙开口打断她：“我好想你，诗诗……”
    他在唐诗轮椅边上蹲下来，伸出手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漆黑的眼睛冲她眨了眨，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肉麻。
    唐诗一腔话憋在肚子里来不及出口，又听宋慈接着控诉道：“不让我去医院，发短信也不回。”
    “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一百次、一千次……”
    宋慈的气质一向是冷冷的、带点傲气，这会儿那声音不知道多委屈，头发都耷拉下来，有种奇异的反差萌。
    唐诗动了一下手腕，想摸摸他的头发，他却不肯放开。
    她试图解释：“我的手机坏了，我给你发消息是想……”
    宋慈却不管这些，侧过头往唐诗膝上一埋：“我不听，反正我都不会分手。”
    “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唐诗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在医院的日子过得压抑极了，唐诗这些天还是头一次觉得浑身都放松下来，是被宋慈逗的。
    “那天你发过来的消息，我都没看清楚，手机就摔坏了。”唐诗眉眼都弯起来：“你都说了些什么？”
    唐诗没看见！
    宋慈愣住，直到她从他手心把手抽回去才回神，急着往下追问：“那转学呢？”
    “你知道了啊？”提到这，唐诗面上的笑意顿时便淡了，微微垂眸：“医生说得做韧带修补手术，所以需要出省一段时间，还不知道开学前能不能恢复。”
    感受到唐诗话里的失落，宋慈喉咙咽了咽，终于直起上身，轻声出口：“不转到那里吗？”
    “这你也知道了？”唐诗诧异。
    宋慈整颗心都提起来，又见唐诗摇头，接着道：“我不需要去那里读书，但这件事还在跟家里商量，不知道能不能说服我姑姑。”
    唐诗的话像是一剂安抚的良药，直直推送进了宋慈的血管深处，这些天的烦闷终于在此刻缓缓淡下来，他最后小心开口，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还生我的气吗？”
    他指的，是夏格菲的事情。
    其实唐诗没什么资格生他的气，只是心里始终难以迈过这道坎，忘不掉这件事，也忘不掉宋景瑜说的那些话。可是瞧着宋慈小心翼翼的模样，又鼓起了些勇气，定定望向他的眼睛，认真道。
    “这不是我生不生气的问题，阿慈，你不觉得这件事是不对的吗？”
    唐诗并不清楚是什么环境造就了宋慈现在的性子，尽管觉得不对，但她也不愿强行去改变一个人的意志，她更想让他自己认识到这一点去更正。相处这么久，她觉得宋慈本性不坏，甚至是善良的，但他的性格中确实有着易怒、暴戾的缺陷。
    唐诗永远忘不掉在那天晚上在警局玻璃门外等待的心情，内疚、焦虑，又绝望，她甚至都上网查了类似的案例量刑标准，直到宋慈安然无恙从房间里出来的那一刻，心才算落到了实处。
    她不是每次都能及时阻止他，也许宋慈的背景足够深厚，并不畏惧这些。但唐诗不敢相信，人生每一次都能有那样的幸运。
    “是……不对。”宋慈仔细思考了一遍，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还是在唐诗期盼的目光中点了头：“我以后尽量控制，你别生我的气了，诗诗。”
    听到宋慈愿意改，唐诗这才松一口气：“那以后有什么要先跟我商量，像这次的事情，以后都不能做了。”
    唐诗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叫宋慈怔了一怔。
    很久以来，没有人这样管束过他。
    小时候在老家，妈妈没空时都是隔辈姥姥姥爷带孩子，本就更宠溺些，后来回了宋家，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对他有亏欠，什么都是捧着来，要什么给什么，做什么事都有人替他收拾摊子，就算是犯了错，事后也只小心翼翼同他提上一两句，便算揭过了。
    宋慈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没有变成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实在是件奇事。可是这一秒，有人明明白白向告诉他，这样做是错的，他得改。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飞了许久的鸟儿，突然找到了栖息的地方，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得在发痒，有一种踏实与安定蔓延，将颗心都浸泡起来。
    宋慈的眼眶酸涩了半秒，踌躇半晌，还是把这句他觉得软弱之极的话说了出来。
    “诗诗，我喜欢你管着我。”
    唐诗哭笑不得：“那你这是答应了吗？”
    宋慈点头之前最后讨价还价：“那我不想再从别人那知道你的事，以后你得最先告诉我。”
    唐诗想了片刻便点头了，交易达成，宋慈起身飞快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算是盖章。
    直起身，他又想起了刚刚早楼上看到的那些小卡片，虽然问出口会显得他娘里娘气的，但若是不问，心里始终像扎着颗小钉子。
    唐诗低头瞧了腕表上的时间，轻声道：“姑姑还在等我，我得走了。”
    “我送你。”
    秋风零星拂起地上几片金色的梧桐叶，宋慈推着轮椅轧过，有些清脆的咔擦声响。
    他的腿长，平日里都是大步迈开，今天却格外有耐性，走出一段，唐诗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忽地回头看他。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问？”
    宋慈眉头一挑，立刻把刚刚看到的纸片的事情和盘托出，言语间不无委屈。
    “那是我在图书馆借书时候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