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抽查

    宋慈穿了件黑色T恤,懒洋洋从椅背上直起上身，一伸手,一整颗白滑光嫩的鸡蛋便被递到唐诗跟前，食物的香气一个劲儿往她鼻子里钻。
    “不要吗？”
    唐诗摇摇头,艰难地别开脑袋盯着课本看,“不了，你吃，最近吃不了这些。。”
    宋慈果断依言收回手时候,唐诗却又忍不住转回头偷瞄了一眼。
    于是鸡蛋又重新被递过来。
    “就一颗,吃了会怎样？”
    唐诗看着口轻飘飘的重量，宋慈有点儿烦躁了，他总觉得两天没见，唐诗又饿瘦了些。
    “会胖，以后腿都踢不起来。”唐诗认真答他,又像是在告诫自己。她收紧腰上的短外套，两臂收拢搭在小腹，极力才忍住诱惑，从白鸡蛋上移开视线，往上看。
    话又说回来，宋慈的手是当真漂亮，指节修长白皙，质地光滑如玉，不适合打篮球，倒更像弹钢琴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咽了咽口水，这样好像就没那么饿了。
    宋慈却执拗地怎么也不肯收回手，顿了片刻，想到个折中的方式，重新开口劝道：“蛋黄60卡，蛋白15卡，你吃蛋白，不会胖。”
    唐诗还不动，他彻底没了耐性，直接把蛋白递到唐诗唇畔。
    软嫩Q弹的触感碰到她的唇瓣，唐诗浑身一僵，差点儿没呼出声来。
    “宋慈！”唐诗啪啪挥了两下他的手，没挥开，只能压低声音急道，“还在上课，你这样会被人看见的。”
    “我管谁看见呢，我只管女朋友没吃早餐。”宋慈眉峰挑起来，唇角一翘，开始跟她讨价还价：“听话，趁热咬一口我就放下来。”
    他的声线是压下来的低沉，就萦绕在耳侧，饱含磁性，又带着几分诱哄，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唐诗犹豫片刻，唇口微启，牙齿半推半就地咬了一下。
    “还要吗？”宋慈莞尔，露出一排白牙。
    食欲一发便不可收拾，唐诗绝望地闭了下眼睛，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她就这样就着宋慈的手，小口小口往下啃，每一口都细嚼半天才舍得往下咽，没什么滋味的白水煮蛋都被她吃出了午餐肉的味道。
    直到鸡蛋咬得只剩一颗完整的蛋黄时，唐诗的指尖握紧椅凳边缘，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唐诗甚至怀疑自己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晨起时她明明打定了主意今天早点只喝水，可现在，吃了东西不说，还是被宋慈抬手喂下去的。
    唐诗生性淡漠，放在从前，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大庭广众被投食的一天。
    宋慈仿佛半点察觉不到她的窘迫，瞧着唐诗吃完了，收回手，浑不在意地两口吞掉蛋黄，又把杯子往她面前一推。
    “这次的豆浆没放糖。”他已经摸着了唐诗的脾气。
    唐诗以前的生活往往是顺势而流，宋慈却像是一场风暴，来势汹汹席卷改变了她的生活，唐诗初时排斥、不安、甚至讨厌极了他，可到了现在，当初的那些情绪却不知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中远去。
    她似乎已经默许了宋慈在自己的世界里出入。
    台上的教授洋洋洒洒讲着，唐诗没看那杯豆浆，挺直了脊背，低头奋笔疾书，看起来忙碌，其实只有她清楚，自己有多心不在焉。
    宋慈又把豆浆往她跟前推了一点。
    唐诗说不要，他的右手便继续拄着下巴，盯她看。
    宋慈长得好，从眼形到鼻梁的高度，从漂亮的薄唇到下巴的轮廓，无一不是上帝精心雕琢而成，他天性中的慵懒与散漫，更是让一行一举都附上了魅惑般的吸引力。
    当那漆黑的眼睛专注地将一个人的倒影纳入其中时，简直要叫人溺毙。
    只需两秒，唐诗便扔下笔，不自在地转头移开视线，闷闷道：“你不是去练习了吗，怎么这么闲？”
    “不闲。”宋慈认真摇头，一本正经说起了情话。“事情都有先后紧急，我当然要把时间用来做最重要的事情。”
    这小提琴练一两天他就熟练了，天生的天赋是无法阻挡的。
    “喝吧，不会胖的，嗯？”宋慈的尾音上挑，懒洋洋地，就像小孩子在撒娇。
    “你喝，”唐诗唇角微微翘了一下，把豆浆推回到他面前，一字一句认真道，“喝完我就做你女朋友。”
    这话一出，宋慈忡怔了片刻，细细回味一遍，只觉得浑身的血流加速，每根神经末梢都开始了颤栗，唇焦舌燥。
    女朋友……
    他缓缓坐直身体，镇下心，笑意中的散漫和痞气竟都收敛了，彻底认真起来。
    就在宋慈抬手，指尖堪堪触及那橘红色的纸杯时，一道声音从天而降。
    “……下面我们就进入提问环节了，了解一下大家预习的效果，嗯……后面那位黑衣服的男同学……”
    宋慈指尖顿住，抬眸左右飞速扫了一圈，黑色衣服的男同学果然只有他一个。
    唐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浑身一僵，宋慈却在桌子下面拍拍她的手，镇定自若地站起来，望向讲台。
    “哟，随便挑一个就是个帅小伙儿，”台上的教授满意地点点头，“行，那你就来说一下，你怎么钢琴这样乐器的。”
    前头坐得挤，台上一提问，整间教室的注意力便顺着教授的视线集中到后排。
    这一瞧便惊倒了一大片，人群中甚至传来几口倒吸气的声音，这宋慈不是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底下吸气的动静太大,教授瞧出几分不对来，扶了扶眼镜，上身往讲桌前倾一点，细细打量了宋慈一遍。
    唐诗有点儿慌,看上去倒比宋慈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她匆匆忙忙翻了预习时勾画过的课文给他看,却不想宋慈大大方方冲台上的教授笑了笑,张口便来,语速不紧不慢。
    “三角琴为俄罗斯族所独有，因琴身主体呈三角形而得名。俄罗斯人称之为“巴拉莱卡”。三角琴的共鸣箱表面为边长40厘米的三角形，正中偏下装有支弦的横码。顶端镶有60厘米长的琴把，上嵌骨片制作的发音品位。琴把顶端略显宽大，呈倾斜状，装有三根弦柱。演奏时，或用牙拨弹奏，或用指甲弹奏。声量较小，适用于独奏和家庭小聚时伴舞。”
    这一段，唐诗越听越耳熟,惊诧的张开嘴巴，低头瞧自己的预习笔记,果然一字一句分毫不差的对上了。
    宋慈到底什么时候看的。
    “答的不错，那你再说说立式钢琴和三角钢琴的区别。”教授抱起手来挑眉。
    这下便是笔记本上没有的内容了,唐诗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摆，把课本上勾画好的答案推到他面前。
    宋慈下巴微垂了一瞬，仿佛只是一沉吟，便重新抬起头来。
    “两款钢琴最大的不同之处是击弦机与键盘的机械结构。敲弦后的琴锤需要及时返回原位，以备下次的敲击。相比于琴锤从横向敲击弦后，借住弹簧的力量返回原位的立式钢琴，从下面敲击弦后，靠自重返回原位的三角钢琴，其琴锤的动作更省力。因此，立式钢琴单键的连击能力在1秒中7次，三角琴为14次，其次……。”
    洋洋洒洒又是两三百字，唐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为他的记忆力叹服。
    天底下就是有些天赋异禀的人，果然能上暮辰中学的学生，个个都不简单。唐诗每次考前都得反反复复背诵这些东西，脑袋都记混乱了，却还抵不上人家这么看上几眼。
    原本想着到这便结束了，谁知等宋慈答完，教授却像和他杠上一般，又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260架钢琴合奏致敬莫扎特的首演时间记得吗？”
    “2016年11月20日下午。””唐诗低着头生怕宋慈说错，小声提醒。
    宋慈听清楚了，这次却没答，唇角散漫一挑，坦然笑道：“老师，您不用试探了，我确实是来蹭课的。”
    “早听说老师您——”宋慈飞快地合上课本瞧了眼封面：“《中外钢琴史》讲得非常好，而且我对这部分内容一直很感兴趣，今天就特意来听，果然名不虚传。”
    唐诗绝望擦掉额角的汗，拄着额心不敢抬头，谁知教授居然扔了粉笔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说嘛，咱们班哪里有这么帅的男同学，个儿也高，”他满意地捡了根粉笔捏在手里掂了两下：“好了，你坐着听吧，难得没上过这门兴趣课还能答出来这么多，也算是有心了。”
    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年近五十的教授意气风发转过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下这一章课题。
    这也可以？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宋慈这才坐下，视线认真盯着黑板瞧，在桌下摸索到唐诗的手，小指甲盖、食指、直到把她一整只包裹进手里。
    唐诗不安地往后缩了几下，心跳得飞快，到底没挣脱。
    他的手比她大许多，热度灼人，有种触电般的酥麻，整个人都不真实起来。
    宋慈抓紧唐诗，终于满意地用右手单手挑开盒盖，仰头，将整杯豆浆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