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寒冰草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万载余历万劫方过天道考验，方可化人形入仙途飞升成仙。
    成功渡劫飞升的寒冰草虽外表与常人无异，且生得异常俊美。但却生而无心，且所修功法皆为无情道，绝情道，断情道。
    其中又以无情道为最，然，好死不死的，真身是万年寒冰草的东澜战神修的却正是此道。
    所以当年冥王幽蘅才会在他面前受那等苦楚。
    可如今，修无情道的万年寒冰草东澜，竟是为了冥王幽蘅，硬生生地生出了一颗滚烫炙热的心。其过程，想也知道必是艰难险阻凶险万分。说是重塑根基都不为过。
    文馨放在他胸膛上的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皮肉下因她而跳动的心脏，迸发出来的是怎样的勃勃生机。
    渐渐的她的眼睛开始发酸，眼眶发红眼发热。她动了动干紧的喉咙，问出了那个她一直不曾问过的，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东澜，你为何会来这里？别说是来陪我，我不信。”
    她的话，直接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想要说谎都不能。
    “蘅儿还是如此聪敏，我就知道，我那谎言定骗不过你，不过，若真的细算起来的话，之前说得那些话也不能说是骗。”
    “说这么多，所以呢？你到底要不要老实交代？”
    然，就在程煜即将开口的时候，她又赶忙说了一句：“坦白从严，抗拒更严。你可要想好了再说。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3，好了说吧。”
    程煜：“……”这是三个数？
    唉！好吧，谁让她是他的馨儿，他的蘅儿呢，她说什么是什么吧。
    他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她顺势把自己的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这才敢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然后悠悠开口道：“当年我亲手，”他强力忍下心底蔓延出来的痛才继续道：“后来，是龙腾尊者在帝君面前力保你，并用那样的方式的救了你，这些我当年其实是不知道的。
    我，只是在失去你后才惊觉你对我而言早已经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毕竟当年古月就曾跟我说过，只是那时我却不曾察觉。
    而这颗心就是在失去你之后生出来的。其实你们都不知道，就连天帝都不知道，我的真身其实并不是传说中的百灵仙草，而是一颗修炼万年有余的寒冰草。但是，修炼的无情道倒是真的。
    寒冰草无心，即便是修炼万载得道成仙仍就是无心之人。但却因为你，在发现爱你还亲手杀了你的时候，竟硬生生地生出了现在的这颗心。
    而我也因为这颗心，根基尽毁，修为尽废，若不是帝君及时赶到，我怕是轻则堕入魔道，重则灰湮灭。”
    文馨听到他说道这里时，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一颗心疼得鲜血淋漓，连呼吸都带着痛测心扉的痛，但是她却没有打断他的话。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来问这个问题，怎么可能允许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呢？虽然真相的惨烈远远超出了自己先前若做的心里准备，但是，都说了这么多了，断然没有喊停的道理。
    程煜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心中一暖，要说的话也停顿了一瞬。
    他的馨儿，到底还是善良的，心软的，嘴上说着不肯原谅，但是听到这些却还是忍不住心疼自己。
    他用另一只手在她的小手上拍了拍，无声儿地安慰着她，然后接着讲原本想说的话：“我虽得帝君倾力相救，但也仅仅是一时保住了性命，却再无半点修为法力。
    许是帝君念在我这么多年为天界若做的贡献上，心生了一丝怜悯。遍查典籍用水净神玉瓶滋养封印了我的根茎。然后让叶身来到这里，即是历劫，也是重修功法。如此，方可解我破了无情道的后果。从而得到重生。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全部真相。
    对不起，在这件事上，我当初到底还是骗了你。
    但是，你要相信我，这些记忆碎片我也是不久之前才觉醒的。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为你而来的话，其实是我根据青勾对我的描述构想出来的。我真的不是有意为了讨好你有意欺骗，只是当时”
    文馨感觉到他的紧张和着急，头从他的肩膀上离开，用手搬过他的头，同他对视着。也是直到这时，程煜才发现，原来她的馨儿早已不声不响地流了满脸的泪痕了。他赶忙抬手要帮她擦，不曾想却被她用手阻拦住了。
    她看着他满眼认真地道：“不要急，不要慌，我信你。”
    就是这短短的九个字，让程煜也就是东澜获得了新生。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一丝解脱和救赎。
    他心下感动，一颗心又酸又胀，柔柔软软的，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被她装得满满的。他何其有幸，能够得到她的青睐，如此相待，即便曾经伤她入骨刀插肺腑，却仍就得她原谅且真心相对。
    伸手拉她入怀，紧紧相拥。在她耳边轻轻低喃一声包含千言万语的：“谢谢！”
    上一次听他说自己的真身是万年寒冰草，为心里生出了心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一定受了不小的苦，但是严重到这般堪称毁灭性的后果是她没有想到的，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想，师父他老人家当初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在最后跟自己说那样的话。
    想到师父，心仍就会止不住的一颤，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还有如今知晓真相时心里的痛。她竟不知哪种痛要更深一些，更令她窒息。
    大脑开始变得沉重，疼痛，混乱。一片虚无中，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她的耳边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却辨别不出那熟悉的声音是出自谁的口中。只觉得无比熟悉，可每每在自己即将想起时，脑海中就会出现一缕白雾然后将原本的思绪吞噬，让她始终不得记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出自何人之口。
    “馨儿！馨儿！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别吓我啊。”程煜看着突然晕在自己怀里，失去意识的文馨着实吓得不清，灵魂都差点儿飞出体外。
    他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甚至不停地用手轻拍她的脸颊。但是文馨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房门“砰”地一声儿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羽绒服的文妈妈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她刚刚买菜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了程煜的惊叫声儿，她甚至连脚下的高跟鞋都没来得急换下，可见程煜的叫声会多么大，多么急，又多么惊慌失措。
    “怎么了？我闺女怎么了？”
    “文姨，我不知道，她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晕了。”程煜赶忙把文馨放在床上，自己也给文妈妈让开了一点儿地方，让她能够更清楚地看清文馨的情况。
    “闺女，闺女，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你别吓妈妈啊。”
    突然，文妈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就白透了：“不会的，不会的，她才经历了第二劫，地三劫不会这么快的，不会的，老天爷，我求求您，可怜可怜我，绕过我可怜的女儿吧。”
    这时，叶岚儿也跑了进来，她身上的浴袍歪歪扭扭，头发更是企划部地流着水，可见她是在洗澡匆匆赶来的，甚至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一下。
    “干妈，干妈，您冷静点儿，这个时候您绝不能先倒下。”说着，她又看向程煜道：“快点儿，我们自己送医院，别等救护车来了。快点儿。”
    程煜和文妈妈被她这么一喊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竟然连急救电话都不曾打。此刻被叶岚儿这么一提醒，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忙动了起来。
    一顿兵荒马乱以后，文馨终于被平稳地送到了市医院。
    文爸爸下班回到家一个人都没看到，心下微慌得他，迫不得已只能到最里间的那几间，他从未踏足过的，文馨专门收留小鬼头们的房间问了那些孩子们。
    得知真相后的他，反应一点儿也不比程煜和文妈妈冷静多少。穿着拖鞋就出了门，甚至连挂在门口御寒的冬衣都没来得及穿，就急急地出门朝医院赶。
    一路上闯了两个红灯，差点儿追尾就不说了，关键有一次还差点儿撞到路人。
    一路上恍恍惚惚，惊心动魄地赶到了医院，心中着急的他更是连车都忘了锁就冲进了医院。
    任谁看到他的模样，都知道是至亲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小馨呢？小馨怎么样了？小心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能都不告诉我这个做爸爸的一声儿呢？”前两句话还在关心女儿，后一句话就不免有些责怪的意味了。
    文妈妈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中一暖的同时，难免有些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感激。
    就是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男人，当年不在意自己卑微的身份，也不在意自己怀着别人的孩子，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同自己结果，并且还将来历不明的女儿视如己出。为她们母女俩遮风挡雨，这一疼一护就是十九年。即便是后来她因为生文馨而落下了不能再孕的病根，也不曾改变他对自己的态度。甚至还给了她们母女全部的十九年如一日的疼爱。
    从当初英俊潇洒的好青年，如今已然变成了一名中老年帅大叔。这期间不曾有过一丝埋怨，如今唯一一次的不瞒，为的竟然还是她的闺女。
    文妈妈眼睛一酸，滚烫的眼泪就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然而，文妈妈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落泪，可是把文爸爸吓得不轻，他身体一晃，顿感自己头重脚轻。眼看身体不受控制地就要朝着一旁的地上栽去。程煜手疾眼快地赶忙伸手将他扶稳。
    “叔叔，您没事儿吧？您放心，院长说馨儿呼吸平稳，应当不是什么重症。”
    文爸爸这才松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把泪流不止的自家老婆抱进怀里安慰着。
    叶岚儿见状自觉地起身走远了一些，想给她们留出一些说话的空间。但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抢救室的门，一刻都不曾分神，可见，其实在她心里，她还是很担心文馨的安危的。
    相比于叶岚儿的担心，反观这会儿的程煜倒是冷静了许多，也淡定了不少。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担心害怕的，但也正是因为关心则乱所以他才一直忽略了文馨的情况。直到刚刚的秦院长跟他们指明了文馨呼吸平稳的事实以后，他在暗暗松了口气。
    几乎是在得知文馨呼吸平稳的同时，他就回想到了一些过往的事情，再结合自身的经历，所以，他这会儿差不多可以确定，他的馨儿之所以会突然晕厥过去，很大一部分可能，应该是他们那会儿的谈话内容触动了什么契机，所以让馨儿进入了一个觉醒能力或者是记忆的一个过程。
    抢救室内的文馨一直处于昏厥的沉睡状态，即便是秦院长有心想抢救，也无从下手，是在是文馨的各项身体检查报告，健康得简直不能更健康了。
    “难道是睡着了？”但这睡得也太死了，这么折腾都叫不醒？要不是家属在外面，担心和着急的样子不似作假，他都要怀疑这丫头是在他这装睡，搞恶作剧逗他玩儿了。
    “院长，现在怎么办？”
    秦院长：你问我，我问谁去？“没事儿，你们去忙吧，我去跟她家属沟通。”
    几个医生互相看了看点头离开了抢救室。
    文爸爸和文妈妈见这么多医生都从抢救室里出来了，赶忙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围了过来。
    秦院长见状赶忙仅有两步迎了上来，同时不忘同其他医生挥手，示意他们自行离去。
    “秦院长。”文爸爸先是伸手跟秦院长打了个招呼，这才表情凝重地问道：“我女儿她……”
    秦院长笑着点点头：“文律师放心，虽然不知道侄女儿她为什么睡得这么实，甚至已经到了怎么叫都不醒的地步。但是凭借我多年的治病经验和各项指标的检查结果上来看。我可以跟您夫妻二人打包票，文馨她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就在文爸爸和文妈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听到他说：“但是她什么时候能睡醒我也不知道。毕竟您的女儿从小就特殊，相信这一点您也是了解的。我现在能给的建议就是，不要打扰她，给他她找个相对舒适安静的环境，然后静静地等她醒来就好。若是时间太久，为了避免影响身体的各项技能，出现退化萎缩的情况，可以适当地给她输些营养液，用来保证身体的正常运行。”
    “秦院长，您的意思是让我们给孩子办理住院吗？”文妈妈问道。
    “不不不，您误会了，您可以带孩子回去，如果她两三日之内还不醒，届时您再带她来输液就好。”秦院长细心地解释道。
    文馨这一次“沉睡”其实并没有睡太久，而且她睡得并不安稳。
    所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所以程煜在征得了未来岳父和丈母娘的同意后，在自家媳妇儿的床边守了大半夜，才等到她悠悠转醒。
    文馨这一次沉睡醒来，别的感觉没有，就一个体会，那就是累，浑身上下各处酸痛不止。就跟被人群殴了似的。
    “嘶——”她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冷气。一直守着她的程煜心头一紧，赶忙打开大灯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微微发哑，听起来有种身体极度缺水的感觉。
    事出突然，文馨被吓了一跳，一句“你怎么在这儿？”脱口而出。
    见她醒来，程煜心下稍安，面对她的质问只是笑着道：“你下午那会儿突然晕过去了，我不放心你，所以特意守在你身边，想要你一睁眼就看到我。”顿了顿他又细心地解释道：“你别担心，是叔叔和文姨同意我留下来陪你的。”
    听着他微微沙哑的说话声儿，她眉头微皱：“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儿了，你先去喝点水吧。”
    “也好，我去告诉叔叔和文姨一声儿，你醒了，不然他们也睡不安稳。”他确实是渴了，虽然知道，她昏睡是因为觉醒能力或者是记忆的缘故，本身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也正如他跟她所说的那样，他想她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所以他才片刻不曾离开。
    程煜走后，文馨开始沉思，渐渐回笼自己昏睡之前的记忆。
    虽然程煜已经跟文爸爸和文妈妈说了文馨很好，已经醒来，没有任何不妥让她们老两口放心，但是文妈妈仍就不放心地要坚持来看看才肯安心。文爸爸争不过，索性也就跟着一块儿过来看看。
    “闺女，妈妈看你没事儿也就放心了。”
    “小馨，醒了就好，赢了就好。你这次可把你妈妈吓坏了。现在你没事儿，我们也就放心了。”
    “对不起啊，爸爸妈妈，又让你们替我担心了。”
    “你说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好好的就突然昏睡过去了呢？而且还叫不醒。”文妈妈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是手上却心疼地一把一把摸着她的手。
    “妈，以后这种情况可能还会经常出现，但是您跟爸爸你们大家都不用害怕。我这样是好事儿，是我突然参悟了功法所致。”
    “竟然还有这回事儿？那我们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跟你爸爸也先回去睡了。”
    文爸爸跟文妈妈刚开门出去，就在门口遇到了叶岚儿。
    “干爸干妈，我来看看文馨，她醒了吗？”穿着自身毛绒睡衣的叶岚儿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问道。
    文妈妈笑着点点头：“她醒了，你不用担心了，进入跟她说几句就回去睡个踏实觉吧。”
    “我知道了干妈，您跟干爸也回去睡吧。明早您就别起早做饭了，我来。”
    叶岚儿并没有在文馨的房间呆多久就回房了，她实在是太困了。头半夜心里一直担心文馨，根本就没办法睡觉。后半夜坚持不住勉强睡着，睡得还不踏实。总梦到文馨出事儿。
    程煜见所有人都走了，这才又返回到她的房间。虽然馨儿醒来，表现得看似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处于他对她的了解，她一定有什么事儿。
    另一个，馨儿虽然醒了，但是她这次为什么晕，他还不知道。不弄清楚这些，他根本不可能安下心来去睡觉。
    文馨对于他的去而复返似乎并没有感到一点儿意外，她甚至半躺在床上看着他笑，那模样仿佛再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一样。
    “馨儿，你一早猜准了我会在所有人都走后再回来是吗？”他笑着边走边问道。
    文馨只是淡淡地笑，既不承认也不否定。程煜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宠溺地看着她：“馨儿，你这次突然晕厥是觉醒了未知的记忆吗？”
    文馨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是，我觉得我应该是恢复了一些能力，但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见程煜蹙眉，她又解释道：“我只是在梦境中看到了白茫茫的雾，而且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我那感觉很熟悉，但是我却想不起那声音究竟是属于谁的。”
    “那你怎么就笃定你是觉醒了什么能力呢？”
    “你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每动一下都疼得紧，那感觉有些像我早前洗经伐髓时的感觉。”
    程煜听后暗道一声：“难怪，难怪难怪刚刚醒来的时候嘶了一声儿。我当时太过高兴，竟把这个给忽略了。”
    “啊煜，可还有不明白想问我的？”
    “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按按摩？”
    “算了吧，我现在浑身都疼，你按哪儿啊？而且你为了守着我，大半夜都没睡。现在趁着天还没亮，你赶紧回去睡一觉吧，不用管我。”
    其实程煜想说：反正快一夜没睡了，不差这一会儿。但是看到她不想让自己担心硬撑着的模样，他果断地道了别：“行，那你也好好休息，实在难受就给我打电话，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