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尽管文妈妈一再地跟叶岚儿强调，文馨的事儿跟她没关系，命中注定当有此一劫，但是她仍就有些在意。毕竟就算是文馨她真的命中有此劫难，那劫难的导因也是因为自己。所以她并不能真正心安理得地不去自责。
    “干妈，文馨她，会没事的对吗？”顿了顿她又抢在文妈妈回答之前肯定地说道：“没事的，文馨一定会没事儿的。”
    文妈妈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虽然大师跟她们保证过，说她这第二次劫难虽然来势汹汹，但最后终究会有惊无险平安度过，让她们到时候不必太过惊慌和担心。可是事关自己的闺女，有事涉及到生命的劫难，她怎么可能真的放得下心呢？
    还有那连大师提起时都晦暗难辨的第三次生死劫，第二劫过了，那第三劫还会远吗？
    就在这时，一身西装革履的文爸爸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老婆，女儿怎么样？”
    文妈妈费力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工作中的抢救室：“还在里面。”
    叶岚儿叫了声儿：“干爸。”起身让出了位置：“您陪干妈坐一会儿吧，我去下洗手间。”
    若是平时，他正能够看得出叶岚儿情绪上的变化，但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和心思都集中在自家老婆女儿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多余注意力来发现这些。
    倒是文妈妈看了叶岚儿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她何尝不知，自己这个敏感的干女儿心思重呢？但是眼下……她也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一直去开导她。
    不明所以的文爸爸见她摇头，误以为她是在担心女儿，遂赶忙在她身旁坐下把人揽进怀里安慰着：“老婆，我们早就有准备的不是吗？况且大师当年不是都跟你我保证过，这次的过程虽然凶险但是最终都会平安度过的。”
    其实他没有说得是，他们应该担心的是那未知时间的最后一劫。但是考虑到自家老婆的状态，他最后还是选择默默把这件事情憋进肚子里。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家老婆会主动跟他聊起这个问题，而且是在这种情况和环境下。
    “她爸，你说这最后一劫什么时候会来啊？我们的宝贝闺女，她会不会”
    “不会，老婆，你不要胡思乱想，女儿好得很，这辈子一定会长命百岁，最后一劫不管什么时候来，她都一定会化险为夷的。我们一家人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老天不会这么快把它收回去的。”
    虽然心里知道这是他为了安抚自己故意说得好听话，但是她还是选择去相信，而且是心甘情愿地相信。
    “嗯，你说得对，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挺过去的，她一定会破除所有的劫难，走向幸福得人生。”
    叶岚儿在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里停住了脚步。她在心里不断地向上天祈祷，希望神灵可以保佑文馨大难不死后福绵长。
    程志宏特意抽了中午的午休时间，赶来医院陪自家儿子吃午饭。可以说，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因为这次程煜住院，程志宏亲身陪伴而突飞猛进。
    虽然他现在仍就无法原谅曾经的准儿媳妇在儿子手术当日的所作所为，甚至是意见颇大的及其不满，但是，为了儿子能够安心修养，他选择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今天，因为在一楼看到了文家夫妇，一时勾起了他心中的一股邪火儿，就没有忍住自己想要替儿子出气的心。
    程煜见自己老爸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闪躲，细看之下还能看到略显复杂的情绪波动。不由有些担心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公司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他一边吃饭一边试图旁敲彻击地打探两句，但是皆以失败告终。
    程志宏这样的态度，更加让程煜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儿，愈发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他趁着爸爸去洗手间的间隙给站在病房门口走廊上的姜秘书打了电话。
    姜飞看见来电显示上显示的小程总三个字一脸狐疑地推开了病房的门，现在门口朝着躺在病床上的程煜摇了摇手中的电话：“小程总找我？”
    程煜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这才开口道：“公司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麻烦事儿？”
    “没有啊，小程总怎么会这么问？”姜飞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说道。
    他脸上的吃惊不似作假，但是程煜仍就继续道：“是我爸不让你告诉我？”
    “？？？”
    “……小程总怎么会这么说？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程煜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姜秘书，我刚刚见我爸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而且眼神处处回避着我，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所以，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如实告诉我。”
    姜飞听了这些话以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动摇。
    “姜秘书，你要知道，你当初之所以会答应来程氏……那些事可是我让人干的。”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了，我说这些也不是想继续威胁你，我只是想知道我爸到底遇见了什么麻烦，同为子女，我想，孝顺的姜秘书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吧。”
    提到父母，姜飞自知理亏，毕竟从某方面来讲，程煜也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于是他没有再犹豫：“小程总，我是真的不知道程总遇到了什么事情，公司运行的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纰漏或者是麻烦。但若说程总的情绪变化，我想，应该可能是跟我们刚刚在楼下遇见的人和他让我打听的事有关。”
    程煜皱了皱眉，倒是不是不相信姜飞的话：“说具体点儿。”
    “刚刚我跟程总在楼下遇到了一对儿中年夫妇。”顿了顿她又道：“哦，对了，是在抢救室门口。然后程总就让我打听一下，但是我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道，只知道抢救室里的人是院长刚刚亲自率队接待的。”
    程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没了？”
    “没了。”
    “患者是谁没人知道？”
    “不知道，只听说是个十**岁的女孩儿。救护车送来的。进了医院就直接被院长带人接收了。”
    “哦，我想起来了，有个目击的小护士说，送她来的也是个女孩儿。小程总，这次是真的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程志宏边回手关门，边开口问道。
    程煜看了姜飞一眼，那眼神仿佛再责怪他刚刚进来没关门。
    姜飞这个郁闷啊，心说：我也不知道你们父子俩是什么情况啊。还有您那一眼是什么意思？让我小心回话？问题是咱俩说的话从头到尾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就在他还费力参详小程总眼神的用意时，突然听到程煜对自己说：“姜秘书，你先出去吧。”
    他感激地点点头，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老程总却突然开口：“等等，”
    姜飞迈出去的腿脚步一顿，心道：两位老总，您二位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我就是个打工仔，您们可不可以统一一下意见，不要玩儿我啊喂？！
    心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话却不能这么说，他稳了稳情绪：“程总，我”
    “再去给小煜买点儿水果上来，刚刚来得急，忘买了。”
    姜飞：“……是，程总。”玛德，下次能不能麻烦您老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儿好吗？真是，我还以为您老人家要治我多嘴的事儿呢。差点儿吓得我冷汗都要下来了。
    “爸，您刚刚在楼下遇到谁了？”
    程志宏一愣，随即就想明白了，但是，他现在不确定自家宝贝儿子都知道了什么，所以一时间也不好透露太多。他笑着问道：“刚刚就跟姜秘书说这个？”
    “是啊。我刚刚见您今天状态不好，怕您遇到麻烦怕我担心不忍告诉我，所以只能问问姜秘书了。”
    “你啊，也没什么，就是刚好碰到两个老熟人而已，而且我就是昨晚加了个晚班而已，状态也不是很糟糕吧？”
    现在，程煜已经能够完全确定他爸有事瞒着他了，而且这件事儿肯定还跟自己有关。再联想到姜秘书刚刚跟自己说的话……
    如果真的如老爸说的是老熟人，那么爸爸想知道抢救室里的人的情况就会直接问他口中的“熟人”，而不是让姜秘书去打听。而姜秘书又说，抢救室里的患者是个十**岁的女孩儿，送她来的也是个差不多相同年龄的女孩儿。爸爸有意无意刻意回避的态度，程煜只是稍稍动动脑子，答案几乎可以呼之欲出了。
    想到那个出事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程煜的心里就是一紧，脸上的血色也是寸寸尽退。
    只是一瞬间，他就哑了喉咙，失了声音。身体内的血液也寸寸冷了下去。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迅速爬满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
    程志宏见状暗道一声儿：“糟糕。”三魂七魄都吓得差点儿没有就此离体。
    “儿子，你别着急，你要是想去，我现在就带你下去看那丫头好不好？”
    亲爹的一句话连同他心底最后那一丝丝的侥幸和自欺欺人都给打了个粉碎。
    忽而，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程志宏赶忙上前帮他顺气儿，他知道，自家儿子这辈子怕是都要栽在那狠心绝情的丫头身上了。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文馨，痛恨自己把专情，痴情这种优点遗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哦，不，这以前是优点，但是现在看来，这真的就是一个令人恼怒痛恨的缺点。
    “儿子，儿子，你冷静，冷静下来，你听爸爸跟你说，你别担心那丫头，我在楼下看到她爸爸妈妈，他们的脸上的神色还挺淡定的，是那种不正常的淡定，所以，你先不要自己多想吓自己好不好。”
    “深呼吸，放松。”
    “对，就这样，很好。”
    “爸爸这就去取轮椅，亲自推着你下去守着她好吧？”
    “爸，不用了。”
    “？？？”程志宏疑惑地看着自家儿子，然后就见他毫不犹豫地动手，干净利落的解下了从住院开始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链子。
    然后动作迅速地取下了上面串着的类似于玻璃瓶？似的挂坠。用手拧开之后，一口喝掉了瓶子里的红色液体。
    程志宏：“！！！”
    “？？？”
    “……儿，儿子？你喝的这是？”
    程煜没有说话，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亲自动手，暴力拆除自己身上绷带石膏等医疗保护措施的陌生儿子。其动作之快，他竟连阻拦都尚未来得及开口，人就完完整整地下了病床，动作行云流水活动自如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受伤的影子。
    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眼睛，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真想就是真相，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即便是他把眼睛都揉红了，看到的东西也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爸，我没事了，先下楼了。”说完他更是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程志宏反应过来以后，赶忙抬腿追了出去。
    程煜刚一从电梯里出来，就碰到了拎着打包饭菜从外面进来了叶岚儿。
    “叶岚儿。”他大声儿地喊了一声。
    午休的时间，医院里还算安静，叶岚儿自然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她下意识地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了一身病号服的程煜。
    许是没有想过会在这儿看到程煜，她有些震惊：“你怎么在这儿？”
    程煜没回答，反而急急地问道：“文馨在哪儿？”
    叶岚儿想到文馨跟自己说过的那些她跟程煜之间的事儿，一时间有些惋惜。但是想到她们之间那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说实话，她还真的不敢轻易把人直接领到文馨的面前，更不敢把人领到不知情的干爸干妈面前。但是她也能看出来，此刻的程煜是真的爱文馨，关心文馨，所以，她犹豫着沉默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电梯门口对视着，也亏得这会儿人少。不会对来往乘坐电梯的人造成太大的影响。
    程煜见叶岚儿犹犹豫豫地脸色不停变换，一颗心急得不行，只能再次开口催促她：“岚儿？”
    叶岚儿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狠了狠心看着程煜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文馨只是感冒，”顿了顿她复又开口小声儿道：“而且，文馨她现在怕是不太想见你。”
    心有点疼，程煜想，叶岚儿这话比之当胸一箭怕是也不过如此了。但是他却没有丝毫要怪她的意思。
    他哑了哑声音道：“我知道，我不让她看到我，我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见她平安无事就好。可以吗？”
    他的表情太过悲伤，又用如此卑微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这让叶岚儿心中无端升起了一股浓烈的罪恶感，仿佛自己就是阻拦牛郎织女在一起的王母娘娘一般，虽然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是那种难言的感觉却是实打实的。
    这样的程煜无疑是让人心疼的，单从这辈子来说，程煜绝对可以算是一个难得的标准好男友，对文馨说是人间理想也不为过。叶岚儿想，若是她们可以放下过往不计前程往事改多好。
    “她还在抢救室抢救，你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干爸干妈她们都在抢救室门外守着，你们的事儿她们尚不知道实情，但是文馨怕二老担心，也怕她们找你麻烦，所以跟她们说了善意的谎言。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所以，你若想见她，最好还是再等等，等文馨回病房，我到时候打电话通知你。”
    叶岚儿说了一大堆，程煜听见得却寥寥无几，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句还在抢救室没出来的话。一双手被他紧紧地握着，隐隐可见手臂因用力过猛而轻轻地颤抖。
    “你不是说她只是感冒吗？那为什么抢救了这么久还没有出来？”
    “干妈说，有个大师曾经跟她说过，文馨这一生有三场劫，十八岁，这是她命中注定的一场劫，说是会有惊无险。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这一刻，叶岚儿庆幸，程煜本身是个特别的人，不用她费劲心里去解释那玄而又玄的玄学，她就会百分百的相信。
    “儿子？儿子，你没事儿吧？啊？”
    突然出现的中年美大叔吓了叶岚儿一跳，也成功解救了她，让她终于找到机会可以跟程煜说先行一步话。
    至于那个一上来就一脸紧张地把程煜上上下下大量了个遍的中年美大叔，叶岚儿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程煜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一些，他看着亲爹安慰道：“爸，我没事儿，我已经全好了。”
    说完他就被程志宏拉到了一旁：“儿子，你刚刚喝的那个是？”
    程煜的眼神暗了暗：“爸，那是馨儿给我的她的精血，您上次车祸也是因为她给您喂了她的精血，所以您才会恢复得那么快。”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用？
    程煜看出了爸爸的未尽之意，眼神暗了暗低声道：“因为我不想好那么快，这次若不是……这血，我这辈子都不会用。”
    “儿子啊！你跟那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是她嫌弃你太忙了，没时间陪她吗？若是这样的话，爸爸可以”
    “不是，爸。馨儿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是我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