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快到警队的时候，文馨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儿，吓得齐越的方向盘差点儿没把稳。
    他下意识的就想抬手去拍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无奈意识到两只手都在把控方向盘后硬生生地扼住了这种有违安全的动作。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要不是我反应快，咱俩就要交通肇事了你知不知道？”
    文馨心虚的看着他，小声儿道：“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再说了，不想让秦大师的事儿引发太多关注你就明说啊，害我想了这么久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光是脑细胞就不知道累死了多少，我不过是想明白了，在惊讶之余不自觉地感叹了一下，这也能把你吓着？！你这心里素质不好还好意思怪我一惊一乍的。真是……”
    “你嘟囔什么呢？大点儿声我听不见。”齐越一边开车一边抽空扭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我想事儿呢，你好好开车，不用管我。”她大眼不馋地瞪着眼睛说瞎话。笑话，刚刚那是自己吐槽他的坏话，大声点说给他听？怎么可能？她脑子有没有被驴踢，怎么可能干这种蠢事儿呢？
    文馨从前从没有想过，向来有一说一，敢说实话只说真话的自己，有朝一日竟可以做到出慌成章，而且还是那种谎话连篇，信手拈来，甚至可以脸不红心不跳。
    这若是放在以前，有人告诉她，她以后会成为这样的人，她必定认为不是傻子就是精神病。
    齐越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轿厢内又恢复了安静。
    “谢谢齐大哥，回头聊，我先走一步。”
    齐越挥了挥手算作回应，待文馨把车门关闭，他直接发动路虎，除了一地的尾气什么都没有留下。
    文馨是目送着齐越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才转身向警队院内走去。
    虽然她已经猜到了齐越反常的原因可能是，不想让过多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他师父遗体被盗的事情，但是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万一呢？如果自己猜错了会错了意，那么就有可能忽略掉真正影响他的因素，让一个行为反常的人就这么在她眼前独自开车离开，况且这人还是自己的朋友，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您总算是来了，你再不过来，胡法医就要把我的办公室给拆了。”
    文馨看着相貌堂堂一身正气的关建，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些玄幻。这胡白到底是怎么着他了啊？怎么就把这一队之长的关建给逼成这样了呢？
    听听他刚跟自己说的都是什么？毁人设啊简直。
    “好好好，停，关队长，冷静冷静好吗？”文馨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关建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是啊，谁能想象得到，一个一队之长，四十多岁的大叔，甚至可以说是大爷了，竟然毫无心理负担，不顾自己外在形象地逮着她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那热情劲儿，当真是，她不知道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是什么样的，但是，她反正是有些接受无能。太吓人了这也。
    关建被她这么一说，还当真就放开了抓着文馨手臂朝法医组走的胳膊。
    冷静了下来之后的关建，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社死。
    他痛心疾首，痛定思痛，追悔莫及地看着文馨，心说：都怪胡白那小子，太能闹腾了。若不是为了留住他，他也不至于方寸大乱地在文馨这个小辈面前如此地失面子，哦不！不止是面子，简直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尤其是在想到，在不久的以后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同事以后，好家伙，关建这回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儿，想要以此来掩饰一下刚刚的社死尴尬。不曾想，咳完之后更加尴尬了。
    他僵硬地对文馨朝着法医组的走廊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生硬地道：“这边。”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关建不由在心里感慨道。从前，他都是以把胡白留在警队为自己的骄傲和自豪，但是现在，曾经最骄傲自豪的事情都被眼前的文馨给终结掉了。如果可以，他宁愿当初没有凭借自己高人一等的实力和独特的人格魅力，把胡白争取到自己的所属警队中。这样在遇到文馨之后，也就不会……
    关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朝着忙碌的工作大厅看去。果然，看到了惊掉了一地的下巴。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是动物园里的某个动物似的。而他的下属们此刻却成了围观“动物”的游客。
    这个想法儿一冒头，关建的太阳穴都开始跟着跳跳地疼。他的一世英名啊，就因为一个法医胡白，毁在了一个年仅十八岁的丫头片子身上。
    “看什么看？手里的活都干完了是吧？霓虹128的凶手什么时候能找到？过年了，你们是想留下来加班吗？”
    众人一听，赶忙作鸟兽散。就连一旁的文馨都在心中感叹道：看吧，这才是关大队长的正确打开方式。刚刚的那个真的是太玄幻了。
    “文馨，你可来了。太吓人了，我跟你说，你再不过来，我就坚持不住了。”胡白惨白着一张脸，显然是一副吓得不轻的惊恐模样。
    文馨的心头一紧，但仍就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嘲讽他的机会。凭什么她们一相遇，出丑的就总是自己？
    “咦！什么时候法医竟然还害怕起尸体来了？”她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说道。
    胡法医几时受过这等委屈，别说是被嘲笑一下，就是被不明所以的小白质疑一下，他都会用专业术语怼到人家亲亲道歉怀疑人生。胡白是谁？那一身傲骨的业界天花板，敢质疑他的专业判断，分分钟教你如何做人。他的脾气就跟他的业务能力一样强。就连关建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哄着来，更遑论警队的其他人了。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准备听性格古怪脾气诡异的胡法医怒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然而，今日的胡白注定了是要让他们失望了。他是真的被王秘书的尸体给吓到了，而且吓得不轻。
    于是准备就绪的吃瓜群众们，就看到他们瞪圆了眼睛，用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们法医组最最难相处的天花板级首席法医胡白不但没有计较对方的无礼嘲笑，反而还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甚至还上赶着讨好似的跟对方握了个手，然后为了给对方腾位置，他竟然退出了自己的阵地？！！！
    胡白的这一举动，在不明所以的法医组众人心里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高过一浪。
    解剖室啊兄弟们，那是解剖室啊喂，我们胡法医竟然，竟然会让这个女孩儿进去他的专属解剖室，而且他自己竟然站在门外等候。
    冯法医助手小刘：“马哥，我没看错吧？”
    马法医：“小许，知道这女孩儿什么来路吗？”
    被自家法医点到名字的，大爱人间小喇叭小许，如同战败过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讷讷道：“我不知道啊。”
    冯法医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不应该啊，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竟然还能有你这个移动的八卦系统播报机不知道的？”
    马法医嘴角抽了抽，对于冯法医对自家助手的评价，他虽然不怎么喜欢，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形容真的是太他妈贴切了。“冯哥，你怎么看？”
    冯法医：“我偷看。”
    马法医：“……”行叭！你赢了。
    “说真的冯哥，你怎么看。”
    冯法医面不改色：“坐着偷看。”
    马法医：我特么，我可去你的吧。人干事？不用问了，这货肯定也跟自己一样啥也不知道，为了不被看出端倪，才跟他这儿插科打诨。
    “刘啊，你怎么看？”
    冯法医助手小刘：“我跟我们冯法医一样。”
    马法医被一口无形的老血哽了一下，他放弃了，不再挣扎。
    他原本想着，跟身旁同为吃瓜群众的同仁们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儿和看法儿。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绞尽脑汁，头发都快拔秃了才搜肠刮肚想出来的完美开场，最后竟落得了个开始即是结束的命运。他不甘，他想在讨论中凸出自己的智商比他们都高。奈何该配合他演出的冯法医和他的助手竟然视而不见。即便是他想抓住一切机会即兴表演，此刻也没了兴致。
    胡白对这些人的想法儿和行为毫无所觉，他的一颗心提得高高的，他觉得，如果自己的喉咙再大一点儿，心很有可能就这么从自己的嘴里蹦出来。
    隔着厚厚的玻璃门，他的视线在站在解剖台上的文馨和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间不断徘徊。
    胡白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距离这灵异中心这么的近，近到就连他现在远远的看着，手脚都不自觉的发凉颤抖。刚刚那头皮炸裂的惊悚感笼罩着他的全身，直到现在都不曾消散。
    与之一门之隔的解剖室内，文馨诧异地看着王秘书的尸体。
    说实话，看到熟悉的人躺在冰冷得解剖台上，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尤其是在刚刚她确定了王秘书的非正常死亡确为怪力乱神的杰作之后，她心里愈发地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同时也清晰感受到了什么叫世事无常。
    也许昨日还对你嘘寒问暖的人，今天就变成了阴阳两隔永不相见。且行且珍惜这句话更是适用于任何人，任何地方。
    想到这儿，文馨强迫自己把离家出走的思绪拉拽回正轨上，她告诫自己先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要心无旁骛地弄清楚眼前这诡异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从外表上来看，王秘书死得还算体面，就像睡着了一般。甚至他的胸膛还有着正常呼吸时的起伏。若不是胡白告诉清楚地告诉她，王叔的胸腔里没有心脏的话，她真的会以为眼前所经历的一切是恶劣的成人恶作剧。
    王秘书白皙的胸膛上，被解剖后缝合的痕迹刺眼又醒目。
    据胡白说，尸体当初被抬回来的时候，从外表上来看就是一具正常的男尸。因为从初步的验尸后时并没有发现伤痕，就连软组织挫伤都没有。所以在征得家属同意后，胡白自然而然地进入了解剖尸体的程序。
    而所有的诡异和不同寻常都出在他解剖尸体打开死者胸腔以后。
    胡白在看到死者凭空消失的心脏之后，大脑经过一系列过山车般的考验，终于回过神后，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关闭所有电子影像设备，他头皮发麻，颤抖着双手，歪七咧八的将尸体缝合。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见怪不怪，多又得罪，不知者无罪……”
    然而，就在他艰难地把死者胸腔缝合好之后，尸体就开始呈现出了类似于心跳呼吸起伏的现象。吓得一向淡定的胡白丢了手上的工具打翻了托盘，没有直接被这诡异的一幕直接送去见我佛如来，真的是奇迹。
    最后胡白是怎么逃出解剖室？又是如何来到关建面前的这个过程，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这是一起灵异案件，不是他一个小小法医能够处理的事情，必须要请外援，而在胡白的心里，最牛批的外援除了文馨根本不做他想。
    文馨看着王叔起起伏伏的胸膛，下意识地伸手探了过去。她在想，胡白说的不翼而飞的心脏，会不会又回来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多了。这一次不但心不翼而飞了，就连肝肺也不见了。而文馨刚好看到了它们消失掉的尾巴。
    这下，她终于理解了胡白为什么会被吓成那个样子了。这一刻，她是真的服了胡白了，这么诡异恐惧的画面，他不但没有吓傻，竟然还敢一个人在解剖室里守着尸体等自己过来。这份胆识与心性，真的值得所有人敬佩。
    文馨想，今日如果是自己跟胡白的身份对调，换位思考，异位而处，自己会不会像胡白处理得这般得当？毫无疑问，答案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