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路野听后心里一跳，但面上仍旧挂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着冷静。他用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着关建。
    关建却再也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转向文馨：“可以吗？”
    还不等文馨说话，路野紧闭的卧室里却发出了“砰砰砰”地敲门声儿。
    路野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而，还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就被大刘牢牢地控制着按回到了沙发上。
    文馨朝着紧闭的房门走去，程煜担心她有危险，上前一步拦住她：“馨儿，我来开。”
    这时青勾的声音突兀地在屋子里响起：“要不，我来开？”
    程煜和文馨同时后退一步，默契的如同一个人。
    青勾：“……”怎么突然间就感觉有点儿扎心了是怎么回事？
    红衣隐藏在暗处捂着嘴偷笑，丝毫不担心青勾会遇到危险，这是对他能力的肯定，也是信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青勾现在的内心似乎并不怎么想要这样的信任和肯定。
    他心塞地打开了紧闭的房门，路野不敢置信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里早已巨浪滔天翻腾不止了，然而，跟他同样心里受到冲击的又何止他一人呢？就连事先有了心里准备的大刘和关建也有些被惊吓的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就在这时，另所有人更加跌破眼镜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一只不停颤抖的画笔泛着白光，兴奋地飞到了文馨的面前。发出阵阵嗡鸣声儿，围着她的周身转着圈儿。
    不知为何，文馨竟奇迹般的读懂了它的意思。它很兴奋，它在激动。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悬浮在半空中与胸齐平的位置上。
    褐色的画笔用自己的尾身轻柔地在她的右侧脸颊上蹭了蹭，那模样十分友善，亲昵。
    还不等文馨做出反应，它就自动收敛了自身散发的光芒，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她的手心里。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人们的幻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真正正出现过，发生过的事实。
    大刘一个愣神儿就被路野惊叫一声儿：“不！”挣扎着跑了出去。
    他面目狰狞可怖，哪里还有刚刚的乖巧样子。
    他猩红着眼睛扑向文馨，嘴里不停地大喊着：“还给我，神笔是我的，你把它还给我……”
    “小心！”关建回过神赶忙出声儿提醒。
    与此同时，就在路野的手下一秒就要触碰到文馨的一瞬间，程煜及时地抓住了他后颈处的衣服领子，成功地把路野给控制住交还给了大刘看管。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有对大刘失职疏忽的不满，也有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的后怕，同时也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那种劫后余生，虎口脱险的庆幸。
    他虽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作为老刑警的大刘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抱歉！”
    程煜并不理会他的道歉，转身看向傻愣愣的文馨：“馨儿？还好吗？”
    “没，没事儿。”
    路野还再不死心的挣扎，大吵大闹。关建给大刘使了个眼色，大刘心领神会地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不大不小的客厅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就在这时，最里间的那间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清脆的开门声儿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艹，老子睡觉呢安生点儿不会啊？！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皮又痒了是吧？啊？！”
    文馨只见一个邋遢的彪形大汉睁着一双凶狠中透露着一丝迷茫的眼睛，顶着一个破马张飞的鸡窝头光着膀子，穿着个夏威夷风，夜市三十五块钱两条的大裤衩子，趿拉着一双夏天的拖鞋烦躁地走了过来。
    她着实是被他的这幅样子给整懵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适时地遮挡在了她的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然后手动帮她转了个身，让她面向自己。
    其实，早在他伸手遮住她的眼睛的时候，她就回神了，此刻的她耳朵更是滚热有些难为情。
    程煜冷冷地看着还没有醒神儿的男人，好心地“提醒”道：“这位大哥，麻烦您注意一下自己的仪容。”
    他的声音太冷，男人打了个哆嗦的同时也彻底地清醒了。
    他一边一脸怒容地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道：“你他妈谁啊，在老子的家里管起老子了，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
    然而，当他转过转角看到沙发上坐着穿着制服的大刘和关建以后，剩下没说完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
    态度当即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着关建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地，嬉皮笑脸道：“领导，您什么时候过来的？让您见笑了啊。”
    说着，他上前一步在沙发旁边的地上，随手捡起一件半袖套在了身上。
    他皱眉看着被大刘压制住的路野，二话没说，走过去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小兔崽子，又给老子惹什么事儿了？”那恶狠狠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狰狞凶残。
    路野的小身板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双腿一软就要往下瘫。
    程煜皱眉，他相信，若不是大刘拉着路野，此刻他一定已经跪到地上了。
    关建的脸色亦是难看到了极点：“路先生，虽然路野是你儿子，按理说你教育儿子我们也没资格插手，但是你这上来就当着我的面动手，貌似不太好吧？再说，这家暴可是犯法的。”
    说着，他又给大刘使了个眼色，大刘立马配合默契地把刚刚卸掉路野的下巴出手干脆利落地给装了回去。
    那会儿还狂暴疯魔的小孩儿，这会儿在亲爹的面前倒是安静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大刘的身旁，低垂着头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这一刻，文馨就明白了，他之前那副乖乖的模样是怎么来的了。
    狂暴邋遢男，也就是路野的爸爸，“哈哈”一笑，打着哈哈道：“误会，都是误会。”
    转过头看向自己儿子时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小兔崽子，你自己说，我对你不好吗？家暴你了吗？”
    文馨明显看到，垂着头的男孩听到他的那句小兔崽子后，身体简直是下意识地出现了颤抖。然后就听到他用小若蚊鸣般地声音回道：“没没有，爸爸对我很是疼爱，从来不曾家暴。”
    文馨听得出来，那微微发颤的声音是经过极力控制过的。可见爸爸这个本该充满了家庭温暖，给子女厚爱的人，在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年眼里是什么样的洪水猛兽。
    这一刻，文馨有点儿心疼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了。她想，路野制造的这一场画杀的背后，会不会跟眼前的这位所谓的爸爸有关？
    手中的笔渐渐发热，突然，光芒大盛。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不大不小的客厅里落针可闻。
    烫，太烫了。这个热度文馨根本承受不住，下意识地她把那根笔甩了出去。
    但是黑色的画笔却没像众人想象中的那般掉落在地，反而仍旧悬浮在半空之中。
    不多时，包裹在画笔外围的刺眼白光渐渐散去。褐色画笔的外皮开始碎裂脱落，露出了里面小拇指粗细的五彩斑斓的笔身。而它的周身开始散发彩色的光芒。
    当光芒再次消散，显露在人前的竟变成了一个长相清秀，五官俊俏的少年郎。
    少年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扑进了距离她最近的文馨怀里，抱着她的腰甜甜地喊了声儿：“娘亲。”
    作为当事人的文馨是真的懵逼了，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大脑负荷。
    率先回过神的程煜脸黑得都能滴水了，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一把把少年从自家媳妇的身上扯了下来。
    肤白貌美的俊俏少年眨着楚楚动人，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文馨。那模样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般，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娘亲，你看爹爹凶我！”
    刚要发飙的程煜瞬间憋住了，一张脸神色变幻莫测，堪称精彩绝伦。动了动嘴，最后竟然憋出了一句：“儿砸，男女授受不亲，你娘亲只有我能抱。”
    “哈？？？”
    “！！！”
    这下，精彩的就不只是程煜一个人了，文馨的脸是黑了红，红了黑精彩得也是不要不要的。
    喵了个咪的，神特么儿子？姐姐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啊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笔，怎么就变成人了？成精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它非凡物。但问题是，上来就叫娘是什么鬼？还爹爹，它以为这是什么年代？叫那么准，他倒是机灵还会拉郎配了他！
    “那我可以抱爹爹吗？”少年一脸期待地看着程煜。
    噗——地一声儿，文馨在心里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老血。
    然而，这还没完，程煜接下来的回话差点没让她真的吐血。
    “抱什么抱？都多大了还抱？丢不丢人。”
    文馨：噗——咳咳咳……，这特么就不是丢不丢人的事儿好吗？
    少年一听顿时委屈了，纯真的大眼睛瞬间蓄满了水雾，眼看就要引发一场撒泼打滚的嚎啕大哭。程煜一见顿时于心不忍，手臂下意识地就朝着他的方向伸了过去：“抱抱抱抱抱，给你抱。”
    少年下一秒立即雨过天晴，额，好滴吧！没有雨，是雾。雾散阳出。他毫不客气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程煜。
    “谢谢，爹爹，麟锋爱你。”
    文馨：“……”
    跟红衣一同站在暗处的青勾在听到少年口中的麟锋两个字时，激动得浑身一颤，差点儿没当场显身。
    “怎么了？”红衣故意的看着他。
    “没，没事。”青勾故作淡定。
    红衣看着他激动得有些发红的眼眶，心中明了：“知道了。”
    “抱歉，我”
    “没关系，不用解释，我都理解。”
    青勾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扬起一抹感动的笑：“谢谢！”
    红衣点点头，不置可否。
    “咳，咳咳。内，内个，这个，”关建阻止了多次语言，一张口还是没办法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儿。
    “关队长，我，我也不知道。”文馨都快哭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关建是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啊！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这像一场噩梦一样的事情它他妈就不是梦，是事实。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精神疾病，不然自己为什么会碰到这些事儿呢？这真的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吗？
    文馨看着一脸怀疑人生的关建也是无能为力，再看看还处在懵逼过程当中的大刘，路野和路爸爸，她的脑瓜仁都开始跳跳的疼了。
    再听到身旁那父慈子孝的交谈，她真的是愁得想原地去世再诈尸的心都有了。
    大刘：“队，队长，我，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觉得我需要请假去医院做个体检。”
    关建：“……嗯，准了。”
    文馨：“……”
    趁着路家父子还没有回过神，她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他们面前，直接动手把人给敲晕了过去。
    关建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眼皮一跳：“文小姐？”
    “清除他们的记忆啊。”她理所当然地道。
    关建：“……好。”他知道她这么做是对的。
    “队长。”大刘弱弱地举起手：“我能不能要求申请一个这样的待遇。”没办法，他的心里承受能力有限，他不想让自己因为这件事情弄得以后没法儿正常生活。
    关建有些无力，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你自己考虑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队长，我的能力您最清楚。我做这个决定也是为了以后能继续正常工作。”
    关建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儿呢？他太明白了，如果可以选择，他也希望自己也可以把这段记忆清除，但是他不能。作为一队之长，他身上的责任重大。文馨这个女孩儿或者说，她这类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太可怕了。
    杀人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栽赃嫁祸亦是轻而易举。他可以暂时相信她的为人，但是以后呢？换句话说，即便她值得信任一辈子不走弯路，一直这么正直善良，那么别人呢？其它的有她这种能力的修者呢？
    这件事儿太大了，大到远远超乎他自己的想象和认知。他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这些潜在的对社会和国家的稳定，人民的安定生活有威胁的人和事儿如实地汇报给上级知道。
    文馨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她迅速地清除了三个人的部分记忆。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瘫坐在了沙发上。
    “那个谁，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娘亲，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呵……呵呵……叫姐姐。”
    “好的，姐姐。”
    “这么听话？”
    “嗯嗯，爹爹说了，要乖乖听娘亲的话，不然他就不给麟锋抱抱了。”
    文馨：“……”神特么听话？神特么不给抱了？不是，大哥，您是认真的吗？
    她头疼得扶额，这麟锋看样子怎么说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了吧？再说了，它一只成了精的笔什么世间百态没见过？至于弱智的跟个幼儿似的吗？
    文馨把麟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装的。是在恶劣的耍她们玩儿。
    这么一想，陪玩儿的程煜瞬间让她的心更塞，头更疼了。
    “麟锋是吧？！你先告诉我，那些被你杀死的人的灵魂都去哪儿了？”
    麟锋一脸洋洋得意地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骄傲的说道：“我吃了啊。”
    那得意的样子看得关建忍不住地头皮发麻。但他仍就没有忘记正事儿。
    “文小姐，还得麻烦你看看，这个画杀的事件，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文馨知道她的意思，朝着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转身朝路野的卧室走去。
    其实她完全可以选择直接问麟锋，但是，就像她不相信他是真的幼儿智商一样，她根本就没办法相信他。所以她选择亲力亲为，亲自去看。
    然而，这个时候麟锋就像是突然开了窍生出了灵智了一般，跟在她的身后嚷嚷道：“娘，不是，姐姐。那些人都是麟锋一个人杀掉的哦！没有任何人帮忙哦！”
    文馨：“……”呵呵，那你还真的是厉害啊！
    她被他那一脸骄傲求表扬的眼神气得胃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程煜见她脸色不好，赶忙给麟锋使眼色，让他闭嘴。
    麟锋委屈得不行，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怜悯，恨不得原谅他所有的过错，然后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哄他开心。
    然而，文馨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熟若无睹不说，反而还没好气儿地瞪了程煜一眼。
    等检查完所有的房间，确认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一行人又坐着警车跟着关建回到了警队里。
    办公室内，关建坐在主位上端得是一脸的严肃，但实际上内心慌得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