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你到底在闹什么？纠结什么？不就是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量，不小心伤了我一下吗？我都已经跟你说过没事了，不在意。你还想怎样？
    这么久了，从刚刚到现在，我一直在考虑你的感受，围着你转，甚至连自己的手疼得要死，都不敢吭一声儿，就怕你自责愧疚。
    可你呢？你都干了什么？算了，我说这个干嘛？！”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与其说是对他说的，到不如说是她自己无奈的低喃。
    红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青勾的反应。
    此刻的青勾嘴角噙着笑，一副很开心的模样。但是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他隐藏在眼底最真实的情绪，鬼也不行。
    他的眼底并无笑意，甚至还有一点点酸涩。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就应该高兴的，自己一直以来盼望着的不也正是如此吗？可是为什么，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呢？
    红衣眉头紧锁，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她不明白，明明他才是最在意主人的那一个，为何现在主人那么难过，而他却笑得那么开心，她不确定地再次确认着。但是很快她的眼神就暗了下去，她没有误会他，他确实是在开心。
    “青勾，主人看上去那么伤心，你怎么能……？”
    青勾闻声朝她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收敛，只留一些些微的余韵，证明着刚刚红衣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觉。
    “我不能笑吗？”
    红衣明显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噎了一下：“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
    这下，他脸上的那一抹余韵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冰冷无情的脸。他冷“哼”一声儿，眼睛不自觉地跳向远方，眼神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红衣一看就知道他这是现在自己的回忆中了。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实在是不明白青勾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心想要问问，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动了动嘴，终究是没有开那个口。
    “你不用担心，这种程度的伤，对于主人来说才只是刚刚开始。”
    青勾的声音低低的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却听得她心里一阵压抑，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堵墙压住了胸口一般，让她横生出了数不尽的憋闷感。想努力寻一个发泄口，筋疲力尽后却陡然发现一切努力不过是枉然罢了。
    “红衣，多陪陪主人吧。如果有可能，多劝劝她为自己活着。”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快到红衣根本抓不住，她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懂。
    青勾也不强求，该发生的事情早晚都会发生。他看着红衣一脸纠结担忧的样子，心突然就软了一块儿。
    “你也不用想太多，虽然这只是个开始，但是再怎么伤也不会比上一世痛了。况且，痛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有我们陪她，总会好的。”
    一段话似解释，又似自语，让红衣分辨不清。但是这个中意思她到也是能够听出来一二。
    也正是因为听出来了，所以才格外震惊，她瞪着一双水润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说出口的话都隐隐带着些许不敢置信的颤音。
    她说：“青勾，你的意思是主人和男，程煜不会有结果是吗？可是为什么呢？她们明明心里都有彼此不是吗？”
    她的话又一次带动了青勾心底的情绪，他黑着脸，狠声儿道：“相爱？那又如何？一个错误的开始罢了，主人不会让自己一直错下去的。”
    “为什么？”
    任凭红衣怎样认真的询问，青勾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红衣本想在跟他聊聊的，但是在看到他幽深冰冷的眼神时，喉咙就自动地哑火儿了。
    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她迅速冷静了下来，她忘了，有些事不是她可以过问的：“抱歉！”
    青勾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转头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淡淡地说：“我答应过你不再骗你，所以对于你刚刚你问的我不能回答的问题，我用沉默代替。”
    他这是在像自己解释，可是她为什么感觉自己有点儿委屈得想哭呢？明明这都是之前约定好的呀？
    青勾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低落，但是他刚刚情绪失控已经失言太多，所以他只是看着她难过，并没有出言安慰。
    红衣越想越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矫情了，她也不想的。一滴眼泪调皮地滑出了眼眶，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青勾的心一下就乱了，他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下意识地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服袖口。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儿可爱，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红衣的心软了软，无奈地转头看他。
    “唉！”还能怎么办呢？总归是自己的错。
    “若是有一天我因为不信任你，亲手杀了你，你会原谅我吗？”他的声音淡淡的异常的平静。
    红衣却听得心头一跳，心里又酸又委屈。又一次红了眼睛：“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好，如果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你安心的话，那么你动手吧。”
    说完，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红衣，不许哭，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了，有什么好哭的，免得让人小瞧了去。可是，心真的好疼啊，她后悔了，她果然不该把心门打开的，有了一次还不长记性。
    她真的不想哭，可是不争气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即便是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眼泪还是会调皮的流下来。
    青勾知她误会心疼得不行，一个侧步来到她的面前。
    红衣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靠近。紧接着自己的右眼上就多了两片冰凉柔软的东西。
    他在吻自己？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更疼了，委屈得眼泪流的也越发的汹涌了。她想不顾一切地把他推开，但是她舍不得。她恨自己没出息，恨自己的卑微懦弱。
    青勾见没把鬼亲好，反而哭得更凶了，一时间有点儿尴尬。但是不管怎么说，误会还是要解开的。
    他想，就这样吧，未来要遭受什么？他，青勾，认了就是了。
    “傻丫头，你哭什么？我说的不是我们。别说你不会背叛我，即便是有一天你真的做了什么，我也舍不得亲手杀你啊。乖！不哭了可好？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眼泪戛然而止，他这几句话的冲击太大，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睁眼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眼神在青勾看来，就是她在跟自己确认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里的可信度。他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打量自己，眼神中一片坦然。殊不知，她只不过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急傻掉了而已。
    半晌，红衣回过神皱了皱眉，在消化了一下自己刚刚朦胧中听到的话以后就看到了一双清澈见底，无比真诚透彻坦然的眼睛。
    青勾见状心里狠狠松了口气，顺势吻上了她的唇。可怜的红衣刚刚缓过神又被他直接给亲懵了。
    一吻结束，红衣的脸爆红，不但没有怪罪他的轻佻反而一脸娇羞地扑进他的怀里。
    青勾心情大好地“呵呵呵”地闷笑出声儿，瞬间引来了红衣的抗议。
    “好好好，我不笑了，你别掐了。”
    “嘶——”
    “疼疼疼疼疼……”
    红衣从他怀抱里退出来，恼羞成怒又没好气儿地又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拳。
    青勾也知道自己把人逗狠了，赶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成了原来那副模样，其表情转变之快，堪称川剧变脸。
    红衣见状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你刚刚的话说的是主人和程煜吗？”
    青勾先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红衣忍不住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是他们，也不是他们。”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又”
    红衣的话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青勾扬唇笑了，又变成了那个不着调的妖媚鬼：“看样子，是想到了。”
    红衣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的话无疑是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她的心有点儿乱，但更多的是心疼。
    是的，她感同身受地心疼自己这个小主人。尽管知道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青勾像是看不到红衣的表情变化一样，自顾自地说道：“她们俩都在觉醒前世的记忆和能力，所以，以后主人只会更受伤。在她彻底觉醒之前我没办法开解她，也不方便以从前的身份陪伴她，所以，以后这些就都要麻烦你来做了。”
    红衣笑了，她知道，他这是从内心深处彻底接纳了自己，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和甜蜜在发酵膨胀，不断地充斥着她内心最最柔软的地方。她低垂着头小声儿说道：“我会注意的。”
    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地加了句：“不麻烦。”
    确实不是麻烦，文馨不但是他的主人，也是自己的，所以她做这些理所当然，算不得麻烦。
    她以为青勾不会听到，但事实是他确实听到了，而且清清楚楚。
    “嗯，你说得对，你是我的鬼，帮我照顾主人理所应当，确实算不得麻烦。”
    他故意曲解她的话，让她的脸红得恨不能找个地方藏起来。但是想到她们之间的关系，他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这让红衣自己有种哑巴吃黄莲的错觉。想要反驳都反驳不了。
    呜呜呜……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青勾被她的这种眼神看得有些别扭，率先转身飘了出去：“我去看看主人。”
    红衣一听，也没心情计较，赶忙飞身追了过去。
    文馨在转身离开的瞬间被程煜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
    她有点儿头疼，她们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半个多小时了，从青勾和红衣离开，到她们回来，这期间她没少挣扎也没少跟他发火儿。
    奈何，身后的人就像块儿滚刀肉一样，油盐不进，就这么抱着她既不说话也不放手。
    气得文馨连哭都没有脾气了。整个人郁闷的不行。她有些想不明白，平时挺冷静稳重的一个人的，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的……不可理喻？
    文馨站得腿都有些麻了，脸上还挂着被风吹干的泪痕。
    吼也吼了，骂也骂了，没脾气的文馨自暴自弃地嘟囔道：“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腿都麻了，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直说？”
    说实话，她有点儿怀疑程煜想就这么圈着自己站死在这儿。她都已经不抱希望他会有什么反应了。
    不成想，这一次身后的人竟然破天荒的给了个回应。激动得她差点想给他跪下说一句：“谢主隆恩”。
    “对不起。”
    程煜只说了这三个字，说完就直接就这个姿势把她抱起来一点儿，然后走到一个木椅上坐下来。让文馨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哭笑不得的，头疼的扶额，不小心却忽略了受伤的手。
    当受伤的手碰到光滑的额头的那一刻，她就触不及防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青勾的脸都要气绿了，咬牙切齿地看着程煜。此时此刻他真的想讽刺地说上一句：“想不到，赫赫有名的东澜战神也有如此死皮赖脸的一天！”但是，他不能这么说，至少不能当着主人的面说。
    但是若要他熟视无睹，不管不顾他也做不到：“主人，要帮忙吗？”
    程煜的脸“唰”地一下就又白出了新高度。文馨背对着他坐在他的腿上，明显地感受到了他听到了青勾的话以后，动作一顿，然后又把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
    “……”喵了个咪的，她真特喵的想骂人了。
    她没有回应青勾的话，而是对抱着她的程煜说道：“你是想一直抱着我在这儿坐到海枯石烂变成活化石吗？”
    “想！”
    “？？？”什么？什么？
    她以为他会说什么？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一本正经地还给她承认了？他特么还敢承认了？这一刻，说实话，文馨真的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都在想什么？脑子里是水？还是浆糊？还是什么她不知道的物种？
    “如果可以，我想跟你在这里坐一辈子，一直坐到死。”
    这一次，她已经不能再说服自己是出现了错觉和幻听什么的了。也确定了，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想跟自己一直僵持下去。
    她想问他“为什么啊？”，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知道他要是能说，早就告诉自己了。
    “青勾，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程煜紧绷的神经寸寸崩断，眼底猩红一片，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他的眼底聚集。他的眼神不再温暖，变成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黑暗。
    青勾看了一眼，下意识地打了个抖，心说，不愧是战神，即便是转世的肉体凡胎也能让他心生畏惧，无端地生出一股想要臣服的感觉。
    “啊昱，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累了不想猜，也猜不到。如果你想明白了，愿意跟我开诚布公的聊一聊我会很开心。但是，你若是一直是这样拒绝沟通的样子，那么，抱歉，我不会跟你在这儿继续耗下去了，我需要吃饭，从昨晚到现在我很饿。还有，我的手很疼，我想我需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所以，现在，是你自己放手，还是让青勾帮你都可以，你自己选。”
    从声音上不难听出，她真的很疲惫。
    程煜眼睛里的风暴层层退却，他心疼得不能自己，都是自己不好，一错再错。不想伤她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她。
    他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我能陪你一起去吗？我保证安安静静的，不会打扰到你，可以吗？”
    良久，就在程煜以为她不会回应自己的时候，她说了句：“随你。”
    他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这么久才回应他的话，不是像他自己想得那样是因为厌烦了他不想理他，而且因为那些话戳了她的心窝子，让她疼得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她真的想不懂，他藏着掖着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把好好的一个阳光大男孩儿变成这样？
    “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先检查手，然后再吃饭好不好？”
    “嗯。”
    虽然只有一个短短的嗯字，但是看到她肯听取自己的意见，他还是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文馨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刚刚还只是微微肿胀的手，这会儿已经肿得像熊掌一样了，文馨硬是忍着痛，一言不发。她想，这手恐怕是骨裂了。
    都说医者不自医，可她明明不是医者，自己可生万物的血怎么也不能自我自愈呢？明明之前用刀划破的伤口都可以自我愈合的不是吗？
    程煜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那眼神里的担心和愧疚实在太过浓烈。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文馨也心疼，但是为了她们的以后，她只能咬牙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去看，尽量忽视他。
    红衣下意识地去看青勾，不巧被当事鬼抓了个正着，四目相对时似有什么东西悄然溜进彼此的心里，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