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原谅我

    今天初八，景初带来了案件的最新消息。
    通往医院顶楼花园的长廊，景初撑着栏杆，眺望远方。
    冬醒和他之间隔着两人宽的距离，倚靠着雕满图案的柱子，轻声问：“找到肇事司机了吗？”
    这几日景初为了陆擎的事没日没夜地在Z市警局调查，眼底的红血丝深了许多，他摇了摇头，“肇事者弃车逃跑的那一段路没有监控录像，无法确定他到底往哪个方向逃窜，只能慢慢走访调查。”
    “那辆车的车主是谁查到了吗？”冬醒问。
    以前许母总爱看一些刑事案件的报道，托他们的福，冬醒对肇事逃逸的调查还有一定了解。。
    “查到了，是一家租车店的老板。”景初说着转头，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盯着她。
    “怎么了？”冬醒觉得他的眼神里有话要说。
    景初想了想，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栏杆，“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也许我一开始的判断出错了。”
    “什么意思？”冬醒张了张嘴。
    “通过现场痕迹和监控画面来看，肇事者一开始的目标是你，如果他是故意的，那么要撞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所以这和你之前说的没差啊。”冬醒不明白景初的意思。
    “不，”景初一字一句地说，“监控画面里显示，车辆撞向你的时候，陆擎意外窜出来将你救下，肇事者出于本能踩了刹车，但由于刹车已经失灵，所以撞飞了陆擎。撞人之后，车辆才停下来，也许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撞了人，所以重新启动车子肇事逃逸。”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但当我模拟了现场当时的状况时我发现，”景初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形成一个拱形弧度，“如果陆擎没有出现，那辆车也撞不到你，因为他朝你撞过来的时候，已经踩下了刹车。”
    “可他确实是朝着我撞过来的。”冬醒质疑。
    “这就是问题所在。”景初淡声说。
    冬醒细细回想了一下景初刚刚的话，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是刹车！”
    “没错，”景初点头，“问题出在刹车上。”
    “如果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那么在撞向你的时候是不应该踩刹车的，”景初蹙紧眉心，“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没有想到陆擎会救你，更没有想到，刹车失了灵。”
    才会导致撞了陆擎。
    冬醒听完景初的话后，沉默了许久。
    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脸色也愈发的难看。
    景初见她这副表情，轻叹一声，“至少你应该庆幸，他一开始的目的不是杀你，也就不必担心会有第二次的行动。”
    冬醒紧紧地咬着嘴唇，将血咬出来才松了口，被牙齿要过的下唇一片斑驳的血迹，“我想不明白。”
    既然一开始的目的不是杀她，那么为什么刹车会出现问题？
    到底是人为的，还是只是意外？
    而陆擎，恰好成了这次意外的受害者？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包袱，”景初轻声安慰，“具体真相还是要等找到肇事者才知道。”
    ……
    景初走后，冬醒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似的，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每走一步都异常沉重。
    本以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冲着她来的，可现在景初却告诉她，那人根本没想撞她，只是因为刹车出了意外无法停下，而陆擎又救了她，所以才撞了陆擎。
    越想越觉得无力，冬醒摇了摇头，甩掉这些念头。
    回到病房，她看到陈凯风正在为陆擎做全身检查。
    “陈爷爷，”冬醒快步走过去，“阿擎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陈爷爷这个称呼，还是陈凯风让她这么叫的。
    陈凯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很难说。”
    陆擎毕竟年轻，体格强壮，状态恢复得很好，甚至速度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早就应当清醒了，可陆擎却依然沉睡着。
    就好像，他的身体已经醒了，但潜意识里，灵魂却不想醒来。
    冬醒站在床尾，看着沉睡的陆擎，默不作声。
    “孩子，看开一些，”陈凯风拍了拍冬醒的肩膀，“奇迹会有，但不常见。”
    等陈凯风走后，冬醒拿了干净的毛巾，为陆擎轻轻擦拭了脸和身体。
    刚转院那会儿，其他人还担心她一个人做不了这件事，打算请个护理帮她一起，冬醒拒绝了，告诉他们不用担忧。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这样的事情做起来自然轻而易举。
    冬醒给他擦拭完，将水盆放到一边，帮他盖上了被子。
    他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到连睫毛都不曾颤抖一下，所有的监护器也已经撤掉，如果不是他的体温仍然正常，她一定会误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午后的阳光不错。
    冬醒将窗帘彻底敞开，让阳光充斥着整个病房。
    做完这些，她回到床边坐下，握起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声音低柔轻细，“今天的太阳很好，你要多晒晒太阳，才能醒得更快。”
    他的脸色太白了，白如纸。
    陆擎没有反应。
    良久，冬醒将他的手轻轻贴于面颊，低叹，“阿擎，我错怪你了。”
    “那句话我看到了，我不应该责怪你自私的，其实真正自私的人是我。
    “这几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爸爸的工作是你帮他安排的，景初也是你派来留在姐姐身边的，甚至那天晚上，也是你通知景初去救姐姐的……
    “你做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一个字。
    “都怪我太自大了，总想着上一世的事情，自以为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却唯独忘记了你的感受。
    “我甚至还沾沾自喜地以为，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你是不是太失望了，不想理我，所以一直不睁开眼睛……
    “阿擎，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逃避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你能原谅我吗……”
    阳光通亮的病房里，沉睡的男人始终安静。
    伏于床边的少女声声破碎，哀戚婉转。
    “阿擎，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