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攀枝

    几许，苏裴怡才缓和了神情，嘴硬道：“那苏星原如今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当真如此？”贺子非挑眉疑问道。
    苏裴怡心虚地点了点头，却又喃喃说道：“不过若是能不再伤及性命就好了，无论是谁。”
    贺子非知晓苏裴怡之心一时难以放下，只平躺在床上，微闭双眼说道：“可惜而今覆水难收。我无权阻拦，亦难以全身而退，况且贺子冀之事，而今还需尚文翰相助。”
    苏裴怡听言，亦跟着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救我这一遭，竟真是损失大了。算我欠你的，今后定然还你！”
    “还？”贺子非唇角又是勾起一抹邪笑，“你打算用什么还？”
    苏裴怡白了他一眼，道：“还账之事再谈。有一事，我尚且困惑。”
    “你问便是，今日我左右也不打算对你再隐瞒什么了。”
    苏裴怡抿了抿唇角，才道：“苏星原之前提及对你的怀疑……可你知晓这些，不也是前些日子之事吗？难道，他之前便已调查与你吗？还是说你帮尚文翰押运之事，早就漏了马脚？而且，他还特意问我正月烟火那日，你去了何处。”
    贺子非睁开眼睛，勾唇一笑，轻声道：“想听实话吗？”
    “有何实话要听？切莫与我讲那日你去万花阁遇了那些姑娘。”
    贺子非轻轻摇头，凝视着苏裴怡说道：“尚文翰那日……是我把他从赵景之的剑下救出来的。”
    “你？”苏裴怡又是惊诧不已，“你不是说在医馆门口看到的他吗？”
    “骗你的。”贺子非邪笑道，“你们竟也一个个都信了。”
    “那当时谋杀之事……你便参与了其中？”苏裴怡起身质问道，“那你当日……也知晓赵郡王就是苏星原？”
    贺子非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何必如此激动。此事我与裴兄提及，是他怕你激动，让我隐瞒与你。毕竟，那日赵景之是与怡月公主一起观的烟火。至于谋杀之事……我确是无意才参与其中，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苏裴怡看着他，对他的话也只能将信将疑地听着。
    这些时日，听了这么多被隐瞒之事，她已经渐渐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至于苏星原之前提及的裴礼隐瞒她之事，待裴礼归来，她也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无论裴礼对她隐瞒此事是何动机，苏裴怡皆需要一个解释。
    离开贺子非的房间之后，苏裴怡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到了第二天，前去颐安医馆接人的马车，才赶了回来。
    苏裴怡即将与空儿重逢之心，激动不已。
    可她见到车马之中走下的人时，又如一桶冷水淋了下来。
    “柳菀？怎么是你？”苏裴怡诧异道，“你怎一人来此？空儿呢？你家公子呢？你们不是一同去得沧泉吗？”
    柳菀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夜，红着眼睛说道：“公子担忧你的安危，才道沧泉安稳下来，便让我回来了。谁知公子竟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我还未到，你便被人抓走了。”
    苏裴怡听他说来，却愈是心急，又重复问道：“我问你，你家公子呢？空儿呢？怎均为与你同来？”
    柳菀叹了口气，一身疲惫，也无心与苏裴怡纠结，只轻声答道：“公子许是过几日才能归来。至于空儿……前几日便被亲王府的人接走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也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被亲王府接走了？”苏裴怡半惊半喜，“你可知是被谁人带的？究竟是庄亲王，还是凌月郡主？”
    经了那日之事，苏裴怡已如惊弓之鸟。
    柳菀侧身走进了府门，待苏裴怡跟了上来，他才说道：“是庄亲王，这点你可以放心。不然我也不会说刚刚那话。”
    “这么说，空儿是被庄亲王认出来了？她而今，与生父团聚了？”
    见柳菀面无表情的点头，苏裴怡情不自禁地暗自欢呼。
    空儿这下总算是熬过来了，盼望了那么久，而今总算是能与父亲相认团聚。而且又是亲王府那种显贵之处，空儿这下子，终算是翻身做主了。
    可是苏裴怡为她高兴之际，却又不自觉有些紧张与担忧。
    亲王府不比他处，定然明争暗斗不断，再加上凌月郡主之前欺凌她受罚之事，凌月郡主肯定对她也耿耿于怀，说不着何时便又会对她如何。
    虽空儿之灵巧，定然能找借口躲过，可让苏裴怡更为担忧的，是空儿如今不可选择的加入了赵郡王的阵营。
    而苏裴怡那日却已与苏星原翻脸，又借着刺杀他的时机逃了出来。
    空儿与她，恐怕而今已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对立面。
    但愿再见面时，空儿尚且平安，她们亦可如初。
    “那空儿是何时走的？她可留了什么话没有？她还对你说什么了？”苏裴怡不停追问。
    柳菀却不耐烦地回头看向她，双唇颤抖几许，才说道：“她而今攀上枝头做了凤凰，还会再与我这小书童多语吗？”
    说罢，柳菀便转过身去，跟着府院的杂役，头也不回地走去。
    苏裴怡愣在原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才意识到，刚刚柳菀红肿的双眼，不是因疲惫所致。
    许是……落了泪。
    苏裴怡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也不敢再多问。
    柳菀对于空儿的感情，她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虽说她曾经明里暗里为这二人牵线，可空儿一直不为所动。
    如今，空儿入了亲王府，许是转日便成了郡主，她与柳菀之间，更是亘着“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横沟。
    这一去，对于柳菀而言，几乎等同于诀别。
    这少年的情思，许是也随之断了。
    这世上，哪有多少“有情人终成眷属”之事呢。
    苏裴怡轻叹了口气，不由得在心中想着。
    而自柳菀来到这曲浮山尚文翰的府院之后，便主动承担起了医治贺子非之责。
    不足两日，贺子非便已康复如初。
    苏裴怡在庭院之中，见到贺子非又恢复了往日翩翩公子的形象，不由得赞叹：“六万，你竟真的天赋异禀，能在这短短的数月，习得如此医术。”
    贺子非在旁却自我夸耀道：“分明是我底子好，恢复的快罢了。”
    柳菀受了空儿之事重创，尽管他们谈笑风生，仍却苦着一张脸，消沉异常。
    贺子非发现了柳菀的异常之处，贴在苏裴怡身侧，好奇问道：“他这是怎么了？这离了裴兄才几日，便惦念成这样了？”
    “你这身体恢复了，脑子可是忘了医？他这哪里是惦念裴礼，分明是惦念他逝去的爱情。”苏裴怡轻声说道。
    柳菀在侧，也不知是否是因听得此话，转身进了房中。
    贺子非看他如此，只摇了摇头，邪笑道：“幼子痴心，去一趟万花阁，便什么都好了。”
    苏裴怡瞥了他一眼，不悦道：“六万如此单纯的孩子，你要是把他带坏了，我要你好看！”
    贺子非轻笑欲语。
    此时，贺彦却忽而冲进了院落，对贺子非施礼后，一脸严肃地说道：“公子，您若再不回镖局看看，这西淮镖局便要出大事了！”
    贺子非霎时眉头紧皱，问道：“可是那贺子冀又做了什么好事？”
    贺彦沉思片刻，才道：“尚公子新委托咱们押的那些镖车，镖局已然允诺不许拆箱查验。可我刚刚接到消息，二公子他……”
    “他打开了？”贺子非脸色一沉，问道。
    贺彦深呼吸了一下，点了点头。
    苏裴怡在侧亦大惊失色。
    若是贺子非的猜测是真的，那些镖车之中，应全然是贺子非助尚文翰谋反的证据。
    这些若是被贺子冀看到，再以此威胁于贺子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