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寥寥

    苏裴怡听到裴礼如此问起，连忙心虚的避过他的视线。
    “我不知晓。定是黑子趁我午睡之时，偷偷跑到后院来捣乱的。”
    苏裴怡小声说着，底气已是有些不足。
    裴礼凝视她片刻，又问道：“今日可有何人来过？”
    “没有！”苏裴怡急忙道，“反正我没有看见……”
    裴礼眉目竣凛，那微眯的眼神却似乎要将苏裴怡看穿。
    苏裴怡低头不语。
    沉默许久，才听得裴礼缓言说道：“这些时日要多加小心。”
    苏裴怡连忙点头。
    此时贺子非掐着黑子的两条前腿回到了后院，将它往那土坑之处一扔，怒道：“你才多大就已然如此顽劣！今日是刨树根，明日岂不是要上房揭瓦？”
    黑子不知所谓的“呜呜”了两声。
    苏裴怡亦上前添油加醋道：“就是！看来需好生管教你了！今晚没有肉骨头吃。”
    黑子似是听懂这话，忽而泪眼汪汪起来。
    苏裴怡看着它乖巧而可怜的模样，心中却是万分庆幸。
    还好有条狗子能背锅，不然她还真一时想不出来该如何掩饰过去。
    而裴礼在侧看着他们二人“欺负”这幼犬，却凝眉不语。
    晚饭之时，苏裴怡总感觉裴礼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她这边看。
    也许是心虚作祟，她抱着饭碗一直闷头吃饭，连夹个菜都有些唯唯诺诺。
    “苏姑娘，你是觉得今日的菜不合口味吗？”贺子非笑道，“我倒觉得裴兄这手艺比之前好了许多！”
    苏裴怡抬头看了一眼裴礼，连忙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那碟菜，喃喃说道：“好吃，好吃。”
    裴礼自从后院回来，一直沉默寡言。
    他看着苏裴怡在那拼命扒饭的模样，心中虽明白她有所隐瞒，却还是有些不舍。
    裴礼叹了口气，伸手将苏裴怡的饭碗拿来，径自在每碟菜里夹了一些，把她的碗盖满，又递了回去。
    “不愿意夹菜，就这么吃吧。”裴礼轻声说道，“只吃米饭，小心膳食不均，身体更难康复了。”
    苏裴怡默默点了点头，却依然不敢与裴礼直视。
    贺子非见状，却将碗也递到裴礼面前，笑道：“裴兄，我也懒得夹菜，不如你也照料些许？”
    苏裴怡侧目看到贺子非窃笑的模样，不禁嗔道：“裴礼照拂与我，你凑哪门子热闹。”
    “大家朝夕相处那么许久，怎还见外上了。苏姑娘？”贺子非挑眉笑道。
    苏裴怡白了贺子非一眼，知晓他当下与她逗趣，也不过是想缓和一下这餐桌上压抑的气氛。
    她便也顺水推舟，抬头看了看他们二人，没话找话地问道：“你们今日去安平分号如何？做镖局掌柜好玩吗？”
    “玩？”贺子非轻蔑道，“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堂堂西淮镖局的少镖头，来这分号做掌柜，怎能光想着玩！”
    可裴礼却在旁不禁弯了弯唇角，说道：“可今日，你除了闲玩，还做了何事吗？”
    苏裴怡听言亦禁不住掩唇笑道：“贺三公子果然是在‘按计行事’。”
    贺子非得了他二人取笑，面上一红，又扔下碗筷对裴礼质问道：“且笑话于我，你今日不是玩得更大吗？咱们半斤八两罢了。”
    “裴礼？”苏裴怡不可置信地向裴礼看去，问道，“你怎也与贺子非一般不务正事了。”
    贺子非却不悦道：“什么叫与我一般？裴兄所做之事，我可学不来！”说着他又邪笑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裴兄今日所行之事，不仅玩得大，还玩得好。凭此事笼络人心，我也算是第一遭瞧见了！”
    苏裴怡更是好奇，连忙对裴礼问道：“你今日又做了什么惊天地之事？快些与我说说。”
    裴礼看了贺子非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贺子非却挂着邪魅的笑容，将今日在镖局之事与苏裴怡字句道来。
    最近受前几日封禁之事的影响，整个安平洲均似停摆了一般。
    这西淮镖局更是生意寥寥。
    加之安平分号的原掌柜因故离任，又凭空而降了贺子非这么一个众人皆知的游手好闲的三公子，整个镖局上下，人心惶惶。
    镖师皆猜疑贺总镖头此举，是有心取缔安平分号。
    而安平分号的镖头，亦因不满贺子非任命之事，干脆赌气请了长假返乡休憩。
    贺子非明面上是来这皇城脚下的安平分号“捡便宜”，实则是要面对一个烂摊子。
    无论是镖师还是趟子手，这些行走江湖之人皆不屑谄媚之事。
    所以今日贺子非和裴礼来到分号，热切相迎的仍是镖局之内的那几个杂役小厮。
    安平分号的气氛与当时在金陵所见截然不同。
    人人垂眉丧眼，无所事事。
    庭院之中兵器在地上乱摆，亦无练功习武之人。他们或席地而坐，交头接耳；或干脆铺草席于镖车之上，倒头大睡。
    而院中所见人数寥寥，大多数镖局之人，皆不知何处。
    贺子非见状生怒，本欲以掌柜的威风将他们唤起，却被裴礼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相坐于镖局掌柜书房，贺子非不悦道：“这安平分号众人，也太过懒散，这哪里有西淮镖局的气势！我身为掌柜都怒不敢言，今后还如何服众？”
    裴礼摇头说道：“能在西淮镖局做镖师，皆是受过镖局家训之人。他们而今如此，本就是不满于你。现在责难众人，只会让他们积怨更深。”
    “那就让我眼睁睁看着这安平分号世风日下？”贺子非气得直扇扇子，“如此，还不如不做这什么狗屁掌柜。眼不见不烦！”
    “稍安勿躁。你邀我来相助，是为听你这牢骚之言？”
    贺子非心有不甘，却也噤声不再多语。
    小厮端来茶水点心，恭维不已。
    贺子非却只觉得他们聒噪，想赶他们出去。
    裴礼相拦后问道：“不知镖局之中的镖师都去了何处？为何皆不见踪影。”
    两个小厮相视一笑，其中一人道：“裴公子，实不相瞒。咱们这镖师都在镖局内，只是……”
    另一人接茬说道：“只是他们均躲于一处，快活着呢！”
    前一人注意到贺子非脸色骤变，连忙上前捂住同伴的嘴，说道：“无心之言，无心之言！咱们不过是小小杂役，镖师们身处何处，却也不太清楚。”
    裴礼一眼便知他们有事相瞒，只说道：“知情报来，三公子有赏。知情不报者……”
    他说着面露凶光，引得那两个小厮不禁为之一抖。
    这小厮也是识相之人，威逼利诱下，便带他们二人来到镖局后院的一处厢房。
    “三公子，裴公子，就是这了。”小厮唯唯诺诺地说道，“你们去了千万别说是我们带你们来的。在这镖局之中，咱们也不能总得两位照应……”
    裴礼从袖间取了些许碎银将他们打发了去。
    贺子非此时在窗外窥见房中之景，早已怒不可遏。
    “那厢房之中是有何事？”苏裴怡在旁听得，不禁好奇问道，“难不成这快活之事是……”
    不知为何，苏裴怡竟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
    裴礼却无奈地刮了刮苏裴怡的鼻头，说道：“休要胡思乱想。众镖师不过是躲于厢房之中赌博罢了。”
    “赌博？罢了？”贺子非愤愤然拍案而起，怒道，“那厢房之中何谈赌博，简直俨如赌场！堪比那宛阳所见的贵安赌坊。”
    “贺公子何必生怒，这赌博之事，你不是也时常行之？”苏裴怡笑道。
    贺子非却道：“他们乃西淮镖局之镖师，更何况这尚在镖局之内，你让我如何不怒？”
    “西淮镖局之规，为首一条便是：镖局之内严设赌事，行镖之时切勿戏财。”裴礼解释道，“这些镖师明故而为之，子非所怒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