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矛盾

    空儿的这声呼唤，让苏裴怡一时脊背僵直，不敢再动一下。
    她顿时停下脚步，感受着身后之人越靠越近。
    空儿亦在她身后几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二人一前一后僵持几许，空儿才轻声问道：“师太？”
    苏裴怡深呼吸着，掩却此时的慌乱，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
    此时，她的心情只余矛盾。
    即想让空儿认出，又不想。
    犹豫之际，苏裴怡只低着头，故意未去直视空儿的双眸，一言不发，只双手合十，微施一礼。
    虽有白帕掩面，对于这朝夕相处数年之人而言，光是她的一双眸子，便已让空儿心中了然。
    空儿明显怔了几许，呼吸亦开始略有凌乱。
    许是鉴于身后尚有侍从相随，空儿连忙收起自己过于炙热的视线，亦随之行了合十礼。
    苏裴怡亦感受到空儿此刻的异样，便沉了一口气，故意压着嗓音说道：“不知施主所为何事？”
    空儿听到这声音，似是又被拨弄了心绪，眼看着双眼泛红，泪意上涌。
    她连忙拂袖擦过眼角溢出的泪水，故作平淡地说道：“我……我想问下内院禅房所在何处？”
    苏裴怡见她如此，亦是有千万个冲动想要与她相认。
    可而今，她只能强迫自己理智。
    她未发一言，只伸手指了指空儿身后的佛堂另一侧。
    空儿却根本未回头，仍凝视着苏裴怡的双眸。
    许久，她才轻轻颔首，说道：“多谢师太。后会……有期。”
    苏裴怡咬紧牙关，亦点了点，便转过身去，毅然继续前行。
    泪水含于眼眶，随着行走的颠簸，不经意地滴落。
    苏裴怡却根本无暇顾及，只拼命地挪着脚步。
    空儿站在原地，目视着苏裴怡的背影，许久未再挪步。
    直至她身侧的侍女说道：“郡主，这凤昔庵的尼姑怎还有这般性情古怪之人？”
    空儿叹了口气，未理会这侍女的言辞，只转过身去，说道：“随我去寻皇后娘娘吧。”
    沿着长廊，苏裴怡低头而行，脚上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前方便是她此前来过的香客雅居。
    只是厢房十数间，她如何才能寻到裴礼？
    现下，她根本不敢贸然行事。
    因为她根本无法确认，在这些厢房之中，可否还暂休着另外的、会将她引入险境之人。
    渐渐地，她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经过着每一间厢房，试图从窗棂门缝向内窥探。
    忽而，一阵熟悉的药香隐约飘了过来。
    苏裴怡心中一喜，几乎是有些盲目地便笃定这药香定是从裴礼与柳菀的房中传来。
    轻嗅着这药香，顺其而行。
    终于，在这苦味最为浓郁之处，苏裴怡停在了一间厢房的门口。
    房门紧掩，窗棂紧闭。
    苏裴怡站在房门之后，妄图仔细探听屋内的动静，不敢贸然行事。
    可惜，除却隐约听到有煮沸的水声，只余一片寂静。
    她犹豫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有一尼姑从她身侧经过。
    苏裴怡见状一时心慌，连忙低头行礼。
    可那尼姑却恭敬地对她施了一礼，说道：“静慧师太，适才听闻皇后娘娘在四处寻您。您还是快些回去看看吧。”
    苏裴怡心有困惑，却瞬时想起自己所穿的是静慧师太房中寻来的尼袍，这尼姑许是因此才将她错认。
    她只好依旧压着嗓音，小声敷衍道：“知道了。”
    索性那尼姑并未起疑，只行了合十礼便侧身离开了。
    将她背影离去，苏裴怡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此时，房门忽而打开，紧接着一只手从门中伸了出来，握住苏裴怡的胳膊，将她用力拉了进去。
    猝不及防间，苏裴怡一时受惊，差点叫出声来。
    而那只手的主人亦连忙用另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嘴巴。
    片刻，苏裴怡才缓过神来，感受到自己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裴礼眉头微蹙，淡笑着对她轻轻摇头。
    而房门亦被柳菀立马重新关了起来。
    裴礼这才松开了苏裴怡。
    苏裴怡却一下子又扑到裴礼的怀中，小声惊喜道：“可算是寻到你们了！我们怎么会来到这凤昔庵？皇后……皇后现在就在外面，这里太危险了，我们需要马上离开！”
    裴礼却只轻轻地将苏裴怡抱住，抚着她的脑后，柔声道：“莫要慌乱，你可吃过东西了？还饿不饿，我这还给你留了两块点心。”
    “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吃食。”苏裴怡小声呢喃着，却感觉心头一股暖流上涌。
    而柳菀此时走到他们身侧，上下打量着苏裴怡这身打扮，笑了一下，说道：“怎么？来了这凤昔庵，便打算直接做尼姑了？如此也好，我家公子正好可再续个二房什么的。”
    苏裴怡听言侧眸瞟了他一眼，正欲回怼，又想起刚刚见到空儿之事。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知与他。
    犹豫之下，她又收回了视线，缓缓地从裴礼怀中离开。
    裴礼知晓柳菀是玩笑之言，也未多加理会。
    可柳菀见得苏裴怡竟没有反驳，只觉奇怪不已。
    他审视着苏裴怡，疑惑道：“夫人，你可是身体还有不适？连责骂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裴怡只对他弯唇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裴礼亦觉察出苏裴怡的异样，连忙抓过她的手腕，意欲凝眉诊脉。
    苏裴怡却将手臂抽了回来，淡笑道：“我没事。睡了一觉全然歇过来了。”
    裴礼凝视着苏裴怡的双眸，知晓她有所心事，亦也料想到与皇后今日来此礼佛有关，便也不再追问。
    他只拉着苏裴怡到桌旁坐下，轻声道：“刚刚熬煮了些补气养血的汤药，本打算托人帮你送去。现在正好，趁热喝了吧。”
    苏裴怡见他依然一副淡然之态，不禁问道：“裴礼，你们……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一醒来，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凤昔庵。而皇后又偏偏今日就来礼佛？那静慧师太又故意将我关在那内院禅房之中……这里面会否有什么阴谋？”
    裴礼听言弯唇浅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柳菀在侧叹了口气，说道：“哪里有什么阴谋。昨日我便言此处不远是凤昔庵，可惜你们皆睡的深沉。若非这庙庵师太好心相救，就凭你这嗜睡之态，咱们早就被皇后的内侍抓入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