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焦灼

    因这瘴气四起，原在这场混乱厮杀之中的众人皆陷入了慌乱之中。
    苏星原掩住口鼻，意欲追寻苏裴怡的踪迹，却终是寸步难行。
    不时，白雾消散。
    地上横七竖八地新增了许多伤兵。
    而那辆马车连同苏裴怡众人，除却留下一道踏血的马蹄车辙之痕，已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四蹄奔腾，卷起阵阵尘雾。
    车马之上，贺子非身前的鲜血越氤越浓。
    苏裴怡用自己的衣袖掩着贺子非的伤口，含泪急切道：“贺子非，你忍一忍！待寻到安全的地方，就让裴礼帮你医治！”
    贺子非却勾起惨白的唇角，轻声道：“本公子没事。不过一点小伤罢了。”
    裴礼在侧翻找着药箱，低声道：“切莫逞强。我方才看过，伤口虽未及致命之处，却也伤及了脾脏。”
    说着，他找出了一个小瓶，又寻了一方帕子在上面倒了些许药粉，又道：“先帮你止血，有些疼，忍着点！”
    贺子非眉头紧蹙，点了点头。
    虽是咬紧牙关，但这药物触及伤处之时，仍是疼地贺子非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苏裴怡看着贺子非这副模样，心疼不已。
    急切之下，她掀开布帘，对在外驾车的柳菀和宁汲川问道：“咱们现在去哪？何时能寻到安全的地方？”
    柳菀扬鞭驾马，无暇多言。
    而宁汲川却道：“姐姐放心，前面不远便有一处村落。咱们往那处行，很快就到！”
    “可是……”苏裴怡一想到随时会有追兵寻来，又生犹疑。
    宁汲川看出苏裴怡的顾虑，又解释道：“我来时曾经过那处，借宿一日。村中仅五六户人家，均是淳朴的老人。算是现在能去到的最稳妥之处了。更何况……贺公子的伤势，需要尽快医治才是。”
    苏裴怡回头看着贺子非痛苦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车马绕过山路，终是行至宁汲川所言的村落。
    所幸，暂无追兵跟来。
    村户老人极为热情，见到苏裴怡几人扶着伤者下了马车，来不及多问，便急切地将他们邀入房中。
    几人将贺子非扶到床榻之上，裴礼便急忙说道：“柳菀，速去寻药箱来！热水！汗巾！”
    “公子，我知道！”柳菀说着，不及裴礼再过多言语，便匆忙跑了出去。
    苏裴怡站在一侧，心有焦急却手足无措。
    裴礼将贺子非身上已然被撕烂的衣物脱下，又回头对苏裴怡说道：“放心，有我在。裴怡，你先出去吧。”
    苏裴怡虽有担忧，还是在宁汲川的小声劝说下，随他一同走向了院落。
    柳菀从车马之上寻来药箱及应急之物，又匆忙跑了回来。
    苏裴怡见他连忙上前说道：“柳菀，你听着！贺子非不许有事！”
    “夫人放心！”柳菀气息未平，敷衍一语便又跑进了屋内。
    见得那扇房门紧闭，苏裴怡的心情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宁汲川扶苏裴怡在院中藤椅上坐下，安抚道：“姐姐放心，公子乃绝世神医，更何况贺公子不过是些寻常的刀剑之伤罢了。不会有事的。”
    苏裴怡虽也明白这些，却始终难以心安。
    她终是又连累了身侧之人。
    柳菀此前说的没错，她就是一个“累赘”。
    若不是带着她这么一个“拖油瓶”同行，贺子非他们又如何会遭受这场劫难。
    而今贺子非深受重伤，而王英睿、张南、张北他们当下亦是生死未卜。
    苏裴怡便使再心大，也无法将这些罪责从自己身上摘掉。
    宁汲川见得苏裴怡满面愁容，只得找这房子的主人寻了一壶茶水，又倒了一碗递给苏裴怡，轻声道：“姐姐，先喝点水吧。”
    苏裴怡接过茶碗，心神不安地抿了一口，又想起此前之事，这才问道：“汲川，你如何会在此时出现？这段时日，你都去了何处？”
    “姐姐莫急，听我慢慢说来。”宁汲川淡然一笑，又道，“我当时遵公子之命前去军中找寻贺公子，恰逢战事突发。只听闻贺公子在前线带兵杀敌，可却实在难以寻得他的踪迹。”
    “那后来呢？”苏裴怡问道，“你赶回曲浮山未见得我们踪迹，定是心急了。”
    宁汲川却弯唇一笑，摇了摇头，又道：“我未曾回曲浮山，而是沿路潜伏，一路追到了那孙寨主的老巢。”
    “为何？”
    “当时听闻尚文翰被俘的消息之时，我亦在无意之中，听到了那山寨匪贼与……与皇上之间的计谋。”宁汲川轻声道，“一则为探听他们意欲裹挟姐姐之事，二则……也为了能尽快与姐姐重逢。”
    苏裴怡听言困惑几许，才凝眉说道：“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是跟踪那些山匪……才寻得我们踪迹的？”
    宁汲川点了点头，说道：“是。其实今日我一直潜伏在山林之中。虽有相救之心，可无奈他们人多势众，实在不可鲁莽而行。这才等了许久，总算是伺机将你们救了出来。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贺子非他……”
    “不晚！”苏裴怡连忙说道，“汲川，多亏了有你！否则……我们恐怕现在……”
    宁汲川弯唇一笑，轻声道：“汲川说过，会一直保护姐姐的。”
    苏裴怡亦莞尔浅笑，看着宁汲川那张俊秀的面庞，心中不由得生起一阵暖流。
    可她思绪几许，又困惑道：“可是你为何没有赶回曲浮山？为何要靠那些山贼寻我们踪迹？难道……你知晓我们已经离开了？”
    宁汲川又点头说道：“是！我前去军营之中，虽没遇到贺公子，但也见到了一位故人。他同我说，贺公子已经差人带你们离开曲浮山了。只可惜当时匆忙，我也无法问清你们的落脚之处。”
    说着他又抬眸一笑，说道：“但是，知晓你们相安无事，我已然安心了。幸而今日又能与姐姐重逢。见得你平安，汲川这颗心，总算是又放进肚子里了。”
    苏裴怡却疑问道：“故人？哪一位故人？”
    “是王镖头！”宁汲川说道，“就是一直跟在贺公子身侧的西淮镖局王镖头，王英睿！”
    苏裴怡听言诧异不已，一下子站了起来，疑惑道：“你曾见过他？可是……当时他到曲浮山接我们走的时候，我曾与他问及你。他当时却说从未见过你啊。”
    宁汲川听到此语，亦眉头微蹙，反问道：“你是说，是王镖头去曲浮山接你们走的？可他分明……”
    一瞬间，苏裴怡脑中霎时浮现起这一路来王英睿的异样之举。
    但她与王英睿相识许久，他亦冒着生死之险对她相救数次，此刻虽有疑虑，也不敢妄下结论。
    她看向宁汲川，轻声问道：“王英睿……还同你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