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无关

    午后未时初上，裴礼才一脸憔悴地从房中走了出来。
    苏裴怡在隔壁书房小憩，听到声响立马坐了起来，起身迎了上去。
    她见到裴礼便连忙问道：“如何？六万他……”
    “无恙了。”裴礼淡笑着轻声说道，“多是皮外伤，身前有两处刀伤较深，幸而未伤及脾脏。”
    苏裴怡听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幸好，幸好……”
    裴礼抿唇颔首，面容之上，除却疲惫但余忧思。
    苏裴怡抬眸看向裴礼，知晓他当下对柳菀定是怒忧参半，也不想再多询问，只轻声道：“忙了许久，饿了吧？我去帮你热热饭菜。柳菀能吃东西吗？我再帮他煮些粥食吧。”
    她说着准备转身，却被裴礼拉住手臂，又顺势跌入了裴礼的怀中。
    苏裴怡微微一怔，也缓过神来，伸手环住了裴礼的腰身。
    “是不是累了？”苏裴怡弯了弯唇角，枕在裴礼的身前轻声道。
    裴礼轻轻颔首，又将苏裴怡抱得更紧了些，说道：“抱着你，便不觉疲倦了。”
    “那就再多抱一会。”
    苏裴怡轻声说着，只乖巧地依偎在裴礼的怀中。
    裴礼亦不再言语。
    如此平静的相拥经得许久，裴礼感受到苏裴怡在轻轻地挪动腿脚，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松开。
    站了许久，苏裴怡着实又些腿酸，却也不敢惊扰了裴礼。
    此前便是如此，每每裴礼心神焦虑或是疲倦不堪时，总是会这样抱住苏裴怡，不肯放手。
    苏裴怡曾打趣说，自己就像是他的充电宝，好似这样抱一会，便能满格电量、原地复活了一般。
    幸而裴礼对这些现代的词汇总不至于太难理解，听苏裴怡这样说起，也只是淡然一笑。
    而今日裴礼又是如此。
    苏裴怡知晓他是为了柳菀之事，却也不知从何劝慰。
    裴礼伸手拨动她额边的碎发，轻声道：“无需担忧，柳菀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
    苏裴怡抬眸凝视着裴礼深邃的眼睛，这才明白，他是在担心此事牵连到他们身上。
    她弯唇一笑，说道：“自然不会有事。汲川之前和我说了，六万的事应是和尚府无关。他这坏脾气，许是不知何时在外面招惹了什么恶人了。”
    裴礼亦勉强地勾起唇角，拉起苏裴怡的手说道：“柳菀现在还不能进食，让他多就休息一会吧。汲川在何处？我还有事要与他说。”
    此时，正在后院喂马的宁汲川，心神凝重不已。
    虽说晨起答应了裴礼要送药材去军营，可他左思右想，总觉得当下不是离去的时候。
    柳菀伤重，尚不知是何人所为。
    若是他此时离开，没有他的保护，这贼人再入院伤害裴礼和苏裴怡，该如何是好。
    不如等下就和裴礼说下他的想法，这药材晚些再送也未尝不可。
    正在宁汲川踌躇不决之时，忽而听到苏裴怡的呼唤。
    他连忙放下草料，向院前跑去。
    可再见到裴礼，宁汲川刚刚的那些准备好的话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不知为何，裴礼分明温文尔雅，亦从来未发过脾气，可他却和柳菀一样，总对裴礼有些敬畏之心。
    宁汲川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裴礼，犹豫片刻，才又看向苏裴怡，问道：“姐姐，你唤我何事？”
    苏裴怡尚未多言，裴礼便说道：“把今日之事与我再细说一遍。”
    宁汲川听言，只好将找寻柳菀的经过又重新说来。
    而提及那乞儿时，裴礼眉头微蹙，问道：“那孩子如何知晓，柳菀便是去了西山？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尚府前往西山还有一段距离，且不止有一条路。”
    宁汲川愣了片刻，这才有些恍然，喃喃说道：“你是说……那乞儿是故意引我前往西山？”
    裴礼不敢妄下定论，只是轻轻摇头，示意汲川继续说下去。
    宁汲川得裴礼这一句提醒，脑海中皆是对那乞儿的疑虑，说起话来，亦是有些颠三倒四的。
    幸得苏裴怡在侧补充，才算勉强将这些事讲了出来。
    说罢，宁汲川连忙说道：“柳兄究竟是如何伤的，现在还不确定。我路遇的那几个人，也许亦是碰巧。我看，不如现在就去寻那乞儿问个清楚！”
    裴礼却淡然说道：“切勿鲁莽。此时虽有蹊跷，亦不可茫然从事。前去军营之事，先且放缓，待柳菀醒来，问清楚再说。”
    听裴礼这样说来，宁汲川亦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可他的脑中，却着实对今日之事产生了怀疑。
    那乞儿主动上前攀谈，又故意引导他去西山，究竟是有人指使，还是碰巧听到些许信息。
    而若是有人指使，那这背后指使这人，究竟是善还是恶？
    这背后之人，与伤及柳菀的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宁汲川守在柳菀床前，凝眉看着他苍白的面容，脑中回想着今日所遇之细枝末节。
    可思来想去，亦寻不得始终。
    而书房之内，苏裴怡与裴礼亦对此冥思苦想，困惑难解。
    直至夜幕降临，柳菀才终于从睡梦中苏醒。
    经裴礼又帮柳菀换了身上的敷药，给他喂了汤药、饭食，他的精神状态才渐渐缓转些许。
    苏裴怡亦守在柳菀床前，看着他那痛苦的模样，心疼不已。
    柳菀虚弱地倚靠在床侧，轻启苍白而干裂的双唇，轻声道：“公子……是柳菀不好，让你担忧了。”
    裴礼抿紧双唇，凝视着他，不发一言。
    苏裴怡见这情境有些压抑，连忙在侧说道：“六万，你倒是真没良心。只裴礼一人担忧你吗？你可知这一整日，我们皆是提心吊胆的。”
    柳菀侧眸看向苏裴怡，勉强地弯了弯唇角，说道：“是，夫人。让你们忧心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苏裴怡叹了口气，说道，“究竟是谁人把你伤成这样的？”
    柳菀低头沉思几许，又轻轻摇了摇头。
    裴礼看着他，沉了一口气，才道：“不肯说，还是不知道？”
    柳菀听言明显怔了一下，又将头压地更低了些，不敢直视裴礼的目光。
    苏裴怡听得裴礼语气中的厉色，连忙说道：“别这样，他身上尚有重伤。”
    说着，她又轻声对柳菀说道：“那些事情，我们皆已知晓，不会有人怪你。只是而今你受了这般重伤归来，若是再故意相瞒，只怕真铸成大错之事，我们想帮……都不知如何帮你了。”
    柳菀听到这些话，却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苏裴怡说道：“无关！我这伤势，与……与尚府、与空儿皆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