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米囊

    贺子非推门而入，自顾自地脱下外袍，放下执扇，坐在了苏裴怡身侧，邪笑道：“苏姑娘，睡了几日，可是终于睡足了？”
    苏裴怡对他弯唇一笑，点了点头。
    而裴礼却起身将他拉了起来，说道：“裴怡体弱，你一身寒气，且离她远些。”
    贺子非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裴兄，你但凡此前有这护妻之心……”
    话说一半，裴礼的眼神已如利箭一般向他看去。
    贺子非霎时意会，又看着苏裴怡面前已然见底的饭碗，笑道：“可是宫中的餐食不合苏贵妃的胃口？还是咱们民间的饭菜香些吧？”
    苏裴怡瞥了他一眼，说道：“贺公子做上了这叛军的将领，而今倒是日理万机了。我们二人这体弱病残的，你也不知勤来看望。这难得来了，还不如不来。”
    说着，苏裴怡放下筷子，佯装赌气地说道：“罢了，没胃口，不吃了。”
    贺子非倒也未相劝，只邪笑着说道：“吃饱了正好，本公子要带你们去个地方。只是……也不知你们想不想去。”
    裴礼凝眉看向他，说道：“现在这安平洲之局势，裴怡不宜四处走动。”
    贺子非抿了抿唇，看向苏裴怡说道：“我亦知晓。但是，我认为此处，苏姑娘非去不可。”
    “为何？”苏裴怡不禁问道。
    贺子非眉头微蹙，凝视着苏裴怡，解释道：“我相信，你定是想手刃仇敌，为……你们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苏裴怡愣了片刻，才明白贺子非所言是何处。
    这些时日，她虽日日昏睡，却也对这些事情隐约听得些许。
    宁汲川那日并未伤及常霁玉性命，而常霁玉被扭送归来后，却被尚文翰以问审之名关入了密牢。
    而今已过数日，恐怕该审的，尚文翰皆已审得。
    常霁玉对于他而言，再无价值，随时可斩。
    贺子非看着苏裴怡，沉了一口气，说道：“我知晓你心慈手软，若不想去也罢，宁汲川已前去那处，便让他替你报仇吧。”
    不知为何，听到这些，苏裴怡心中竟莫名地一疼。
    那常霁玉，分明对苏裴怡而言如同梦魇，可真正知晓他即将丧命的消息时，她竟又有生了怜悯之心。
    裴礼看出苏裴怡的异样，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道：“我们不去，就当做此时从未发生过，可好？”
    苏裴怡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轻轻抬头看向贺子非，问道：“常霁玉……非死不可吗？”
    贺子非皱着眉看向她，反问道：“常霁玉三番两次加害与你，还害得你……你便一点仇恨之心都没有吗？”
    “我恨他。”苏裴怡笃定道，“可这不代表，我一定要伤他性命。”
    纵使常霁玉对苏裴怡有着强烈而变态的占有欲，可归根结底，最终害得她失去了孩子的，是苏星原。
    苏裴怡对常霁玉有愤恨、畏惧之心，亦因了解过他的那些过往，更对他变成如此，有几许同情与怜悯。
    对苏裴怡而言，他罪不至死。
    可贺子非却道：“收好你的仁慈吧，苏姑娘。常霁玉这条命，你不杀他，宁汲川也会杀。便使你们都放过他，尚文翰和那狗皇帝，亦不可能放过他。”
    苏裴怡沉默不语。
    贺子非亦不再强求，只转言说道：“苏姑娘，你而今身体恢复了些许，咱们也该换个地方了。我在曲浮山为你们寻了一处僻静的住所，过几日，咱们便启程吧。”
    裴礼亦颔首说道：“我正准备与你提及此事。但这安平洲内因贵妃被劫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咱们又如何出得城去？”
    贺子非勾唇一笑，说道：“若是前几日，还当真没有办法。”
    苏裴怡听言疑惑道：“那而今就有办法了？城门守卫森严，我与裴礼就算是易了容，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躲过这层层盘查。”
    贺子非却答非所问道：“你们可知，常霁玉是以何法骗得那狗皇帝，甘愿将宠妃拱手相让？”
    此言一出，厅间只余沉默。
    贺子非也意识到自己之问有些不合时宜，又自顾自地说道：“米囊花。他向狗皇帝进献了一批西域米囊花。”
    “什么花？”苏裴怡心生困惑，不由得看向裴礼。
    裴礼听言亦面色微怔，抿紧双唇，眉头紧蹙着，沉默片刻才道：“常霁玉从何处得来此物？”
    贺子非摇了摇头，说道：“他一向行事诡谲，此前能得这西域蛊虫，而今得这米囊花恐也是易如反掌。”
    “看来，苏星原亦已见识过此花之效用。”裴礼凝眉说道，“他当真打算以此法攻得尚文翰之军吗？此物一旦横行，他便不怕伤敌一百自损三千吗？”
    贺子非冷哼一声，说道：“他自是昏君，只为眼前之利，何曾想过这些无辜百姓如何？幸而此事被我们审出，不然那狗皇帝若真将此物送至大军之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苏裴怡听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来，早已困惑不已，不由得问道：“这什么米囊花究竟是何物？怎听你们说来，好像是极其危险的东西一般。”
    裴礼看向她，叹了口气，才说道：“裴怡，你所来之处，应也有此物。先父曾与我提及，这米囊花亦称阿芙蓉，还被称之为……莺粟。”
    听得此言，苏裴怡霎时清醒了过来，喃喃说道：“原来常霁玉所言那制胜之法，竟是打算以此物混乱军心。”
    说着，她又看向贺子非，急切道：“此物虽可入药，但这毒害之处万不可流传世间，否则恐有大乱啊！”
    而贺子非却看着她勾唇一笑，说道：“我已于尚文翰商榷。此物非但要碰，还要明目张胆的让那狗皇帝的米囊花进入这尚氏军营之中。”
    苏裴怡困惑不解之时，裴礼在侧轻声说道：“你们打算将计就计？”
    贺子非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们就是打算以此做遮掩，让那狗皇帝误以为我们军中皆已染上这米囊花之毒瘾，从而在其趁势攻入之时，一举反击！”
    苏裴怡虽解此惑，却又不由得问道：“那此事，与我们出城之事又有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