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勾当

    脸颊的触碰，让苏裴怡心底发毛，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可她亦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想被常霁玉发现自己已经醒来。
    可眼中的泪水终是难以自控地滑落。
    常霁玉抚摸着她的手忽而停了下来，苏裴怡亦屏住呼吸，心跳的速度却已开始加剧。
    她能感受到常霁玉正在审视着她的面容，能感受到那炙热的视线。
    几许，常霁玉的手轻轻划过苏裴怡的眼角，弯唇一笑，又将指尖放入口中，痴醉一般品尝着她的泪水。
    苏裴怡紧闭着双眼，可眼珠已然不受控制的左右闪动。
    “即是醒了，何必再装睡。你就如此不想再与我重逢吗，怡儿？”
    常霁玉轻声说来，苏裴怡的心却已然快要跳了出来。
    她仍却不敢乱动，抿紧双唇不敢发出声音。
    而常霁玉却笑了笑，又道：“怡儿，当年你我之洞房花烛、缠绵之事可是尚未成呢。今夜月圆良辰，此等美事怎可只我一人独享？”
    苏裴怡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一瞬间，当时在常府历经的那些苦楚与忐忑如同在头脑中爆炸了一般，愤恨之情充盈了她的整个胸腔。
    常霁玉却未理会苏裴怡此时面上略显的狰狞，只轻轻俯下身，慢慢靠近她的脸庞。
    苏裴怡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压迫感，实在无法继续佯装，猛然睁开双眼，将常霁玉用力一推，又连忙起身拉紧被子蜷缩与角落处。
    常霁玉受这重推，非但不恼，面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苏裴怡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盯着常霁玉那双好看却琢磨不透的双眸，冷言道：“这是何处？本宫乃当朝贵妃，我的床榻岂是你可随意靠近的？现在给本宫滚出去，且饶你一条性命！”
    常霁玉只淡笑着看着她，全然不被她所言震慑，淡然说道：“怡儿，许久未见，你与我说的第一语竟是让我滚？我好伤心啊。”
    他说话间，慢慢向苏裴怡靠近，又道：“可是即便如此，你在我心中却一直未变。当年在我酒中下药，突然离去也好；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我也好……怡儿，我可是一直惦念与你呢。”
    “你不要过来！”苏裴怡厉声说道，“常霁玉，你知你在行之事，可是死罪？”
    常霁玉勾起唇角，说道：“能与怡儿共度今朝，死又何妨？更何况……今夜，是皇上亲自将你赐予我的。”
    虽然苏裴怡方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可当面听得常霁玉说起这个“赐”字，苏裴怡的心中仍是如刀割一般疼痛。
    她闭上双眼，努力试图掩饰自己当下的痛楚，问道：“你与……他，究竟有何勾当？”
    “勾当？”常霁玉笑道，“他想胜了尚文翰，而我这刚巧有致胜之宝罢了。怡儿，你不过是他后宫中的一个妃子而已，更何况，还是曾有过夫婿的妃子。而今他将你赐予我，也不过是想成人之美罢了，你又何须抗拒呢。”
    “你们皆是卑鄙无耻之徒！”这几个字似是从苏裴怡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常霁玉摇头笑了笑，说道：“他是，我可不是。”
    “常霁玉，你休要痴心妄想了。他是皇上，你以为你那区区手段便可与他抗衡吗？那可是睚眦必报之人，你今日威胁于他，就当真不怕死吗？”
    “能与你一夜旖旎……此生当为裙下客，明日做鬼又何妨？”常霁玉说罢，已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裴怡听着他的笑声，只感觉脊背发凉。
    她拉进盖在身前的被子，轻声说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他此前不是已赏了几个女子给你吗……我与她们又有何不同？你今日放过我，尚能保全一条性命，不好吗？”
    常霁玉听言却渐渐停止了笑声，稍敛笑意又道：“那几个女子……入我府中的不足七日，便皆已自杀身亡了。我从前竟不知，这世上刚烈的女子皆在这安平洲啊。”
    “你说什么？”苏裴怡心中一惊，又瞬间想起了那些女子之中，尚有宁汲川的姐姐宁念烟。
    她凝视着常霁玉，余下的话语终是再难问出口。
    她不敢去想她们在常霁玉的府中经历了什么，亦不敢从常霁玉口中再听得半字。
    苏裴怡生怕，那些经历而今会皆在她的身上重蹈覆辙。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胸腔之内似是有一股浊气翻涌而上，竟让她止不住地狂咳了几声。
    常霁玉见状，连忙起身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苏裴怡却用力一推，将那茶水全然打翻于床褥之上。
    常霁玉愣了片刻，又看着自己手上被溅落的茶叶笑了起来。
    “怡儿，在我的印象之中，你可不是那般刚烈的女子啊。”常霁玉轻声道，“你可记得，当年你可是承诺与我，要同我共度余生的？便是你忘了，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呢。”
    “那些皆是我欺骗与你的，怎可轻信。”苏裴怡掩着胸口，强止住咳意说道。
    常霁玉却笑了一下，又猛然上前握住苏裴怡的双肩，凑近她说道：“我信。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皆是相信。那日醒来之后，便使我愤怒、嫉恨，却始终对你未有一丝一毫的怀疑。直到那日宴上再见到你，我才明白，我对你的思念是对的，你就是我命中注定要拥有的女子！”
    苏裴怡被他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努力向后躲闪着，却终是无处可躲。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冷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亦可能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放过我，放了自己，不行吗？”
    常霁玉只惨然一笑，说道：“已经不能回头了。自我被请入皇宫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他早晚是会对我动手的。你以为我又真的有什么制胜法宝吗？不过是想为之一搏罢了。能在死前拥有你一次……我死而无憾。”
    苏裴怡心中一惊，顿时明白眼前之人，不尽是曾经那个行事诡谲的常霁玉，亦是一个亡命之徒。
    她感觉到双肩上常霁玉的手越握越紧，疼痛已然丝丝缕缕地刺入骨肉之中。
    眼看着常霁玉的唇已然凑近了她的颈边，苏裴怡大声喊道：“常霁玉！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是啊，疯子！我就是疯了！”常霁玉的语气已有些癫狂，“若是没有再次遇见你，我竟也不知自己能如此疯癫！怡儿，我想你，我想你！”
    苏裴怡拼命地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耐不过他的力气，再加上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她除了喊叫，再无抵抗之法。
    她拼命地喊着苏星原的名字，喊着宁汲川，甚至喊起了裴礼、贺子非……
    可是根本没有人应答。
    常霁玉的面容已经埋在了苏裴怡的颈窝之间，颈上的触碰却让苏裴怡的泪水又一次涌了上来。
    常霁玉的亲吻如雨滴般落了下去，苏裴怡的心却亦如落雨了一般阴沉。
    她依旧挣扎着、嘶吼着，试图用尽最后一丝气力。
    常霁玉终于难忍她的叫喊，离开她冷笑道：“安静一会可好？不会有人来救你，你倒现在还没想明白吗？那个狗皇上，根本就已将你如置草芥，你还指望会有何人来救你？今夜，你是属于我的，明白吗？”
    苏裴怡咬紧双唇拼命地摇头。
    她不信命，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愿相信这便是她今日注定要经历的苦痛。
    苏星原当真会如此绝情，让她承受这些侮辱与玷污吗？
    一夜过后，他当真会以为，她哪怕是沉睡着便真的会一无所知吗？
    还是苏星原与她的计策一样，会让她以为与她行过醉后之事的人，并非常霁玉，而是他苏星原？
    这些想法涌入脑海，苏裴怡只感觉自己傻的可笑而可怜。
    她终是停止了撕喊，只看着常霁玉，怀着最后一丝骐骥，含泪问道：“如果我能帮你活下去，你可否……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