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绝望

    苏裴怡愣了片刻，又立马反应过来，上前轻声唤道：“皇上？星原？苏星原？”
    苏星原轻哼着应答，却始终未抬起眼皮。
    苏裴怡小心搀起他的胳膊，轻声道：“皇上，您醉了。”
    苏星原趴在桌案之上，醉意已浓，苏裴怡见状暗自沉了一口气，又高声喊道：“来人！”
    听到苏裴怡的呼唤，宁汲川立刻推门走了进来。
    见得苏星原的醉态，宁汲川轻声道：“娘娘，皇上他……”
    苏裴怡抿唇对他轻轻摇头，又道：“皇上醉了，帮我扶他进内室休息吧。”
    宁汲川瞬时意会。
    终于安抚苏星原躺在床榻之上，苏裴怡引宁汲川向外走了几步，小声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便好。”
    宁汲川点了点头，神情之上，似又有些欲言又止。
    苏裴怡见状又问道：“怎么，你可是还担忧与我？”
    宁汲川颔首说道：“娘娘，今日这碎玉醉一事，的确有些蹊跷。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苏裴怡弯唇一笑，说道：“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宁汲川又抿了抿唇角，说道：“娘娘，今日有一事汲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需要说与您听。”
    “何事？”
    “今日出宫，我遇到了一个人。”宁汲川说着，顿了一下，又道，“西淮镖局贺子非。”
    听到这个名字，苏裴怡心中一怔，缓了片刻，才启唇问道：“他……可与你说了什么？”
    宁汲川叹了口气，才道：“他说……裴礼……”
    “裴礼怎么了？”苏裴怡急忙问道。
    “娘娘，无需紧张。”宁汲川安抚道，“他说起，裴礼现今腿伤渐愈，而今与贺子非居于一处。他们惦念于您且有心……救您出去。”
    苏裴怡愣在那处，心中思绪却如同乱麻一般。
    “那沧泉那处……”
    “娘娘，汲川知道你想问什么。可今日匆忙，我也只是与他讲了只言片语。但是……”宁汲川凝眉又道，“但是我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何会与我说这些。他又如何知晓我便是那可信之人？”
    苏裴怡头脑霎时有些混乱，不愿细想，只喃喃说道：“子非一向消息灵通，你而今在这丹染宫之事，他若知晓也属正常。罢了，你出去吧，我有些头痛，等下便也睡了。”
    “那娘娘千万保重玉体。”宁汲川轻声道，“汲川就在这守着，有任何事……务必传唤汲川。”
    “我知道了。”
    打发宁汲川出去后，苏裴怡忽而头脑之间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坐在床榻之侧，看着苏星原满是醉意的躺在那处，心中波澜又起。
    裴礼。
    为何偏偏要在此时让她听到裴礼的消息。
    苏裴怡明白，一旦过了今夜，她这贵妃之名便做实了。
    此前她只想着如何让腹内孩子留有一线生机，却未曾去细想今后再见裴礼时，该如何面对。
    贺子非说会来救她。
    贺子非一向说到做到。
    想到这些，苏裴怡心中瞬间又打了退堂鼓。
    头越来越痛了。
    苏裴怡按着太阳穴，有些难以承受这般痛楚。
    究竟是心事烦扰还是酒水作祟，她竟也一时辨不清了。
    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努力思考自己现在该做的事，却又感觉眼前似是蒙起了一阵雾气。
    一时昏沉，苏裴怡有些不自控地倒在了床榻之上。
    这状态不对！
    苏裴怡眉头紧蹙着，回想着今日所食之物。
    难道是苏星原带来的那碎玉醉之酒意，裴礼的清解丸解不了吗？可是此前她当真是未感觉到晕醉之感。
    这头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忽而，一个念头从苏裴怡脑中闪过。
    酸酪！
    苏裴怡眼皮已经沉重地难以睁开，她竟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是这酸酪有问题。
    可是，苏星原已然烂醉如泥，又给她下药是意欲何为呢？
    头脑的疼痛已经开始渐渐蔓延全身。
    她再也没有了思考的力气。
    就在苏裴怡陷入昏睡之际，躺在她身侧原本烂醉的苏星原却缓缓坐了起来。
    “怡儿，相信我，只是昏睡一夜罢了。明日醒来，你什么都不会知晓，一切都不曾发生。”
    苏星原的声音如鬼魅一般丝丝缕缕地传入苏裴怡的耳中，可她却再没有了解读的气力。
    再转眼，已陷入黑暗之中。
    不知发生了什么，亦不知身在何处。
    一阵房门推拉之音，将苏裴怡再次从昏睡中惊醒。
    她猛然睁开双眼，脑中瞬间回想起此前之事，不禁又惊出了一阵冷汗。
    苏星原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所处何处？
    苏裴怡看着陌生的床榻，一时有些慌了心神。
    可又听得房中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竟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佯装睡意，许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也只能静观其变。
    她闭着双眼，一动也不敢动，听着那脚步声缓缓逼近，感受着那有些陌生的气息。
    在这宫廷之中，除了皇上还能有谁会如此放肆地行走在贵妃的床榻之侧？
    可是这人定然不是苏星原。
    苏裴怡的直觉不会有错。
    那人站在旁边，苏裴怡已然能觉察到他正在审视自己的面容。
    渐渐地，一只手开始逼近她的面庞。
    就在那指尖准备触及苏裴怡的脸颊之时，房门却又突然被人推开。
    紧接着一阵酒气袭来，苏裴怡瞬间意识到：来人是苏星原！
    床榻之侧的人收回手臂，转身离去。
    虽然内室的门被再次轻掩，可房外二人之轻语，却字字传入苏裴怡的耳中。
    “人，朕给你送来了，至于你答应朕的事……”
    “启禀圣上。您如此大义凛然，草民又怎敢出尔反尔呢？”
    这个声音一响起，苏裴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需辨认此人容貌，单凭声音，苏裴怡便已知晓，这个人是……常霁玉！
    可是苏星原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将苏裴怡送到常霁玉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裴怡瞬间感觉头脑冰凉。
    苏星原分明之前还在花前月下，还在与她倾诉衷肠，怎一转眼就将她送到了常霁玉这里？
    常霁玉与苏裴怡之间的恩怨，苏星原分明心知肚明。
    而他也一定明白，将苏裴怡送到常霁玉的床榻之上，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是皇上啊，他怎么会做如此荒诞之事？
    常霁玉那处，究竟有什么事能钳制与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贵妃送到他的房中？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涌了上来，苏裴怡头脑混乱不已，那阵疼痛又涌了上来。
    可再一瞬，她又一下子想起了苏星原所言的那一句“只是昏睡一夜罢了”。
    那碎玉醉，加之酸酪之中的药物，应是能让苏裴怡踏踏实实的昏睡一夜的。
    可怪只怪，苏裴怡提前服下了这清解丸，让这药性大减，亦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面对这荒唐的一切。
    屋外再而后的谈话，苏裴怡一句也听不进去。
    之前与苏星原的醉谈之际，苏裴怡甚至有一瞬间真的相信了自己说来的那些违心之语。
    可这一瞬，她的心又如从温暖的炉火之侧，坠入了寒冰之中。
    原来一切皆是假的。
    苏星原对她的那些爱怜、那些宠溺、那些自称的“保护”，皆是假的。
    在利益面前，苏裴怡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一枚随意布置的棋子罢了。
    一行泪缓缓落下，苏裴怡此时心中只余绝望。
    不时，外室之内再无声响，而内室之门又被缓缓推开。
    苏裴怡知晓，是常霁玉又回来了。
    常霁玉缓步走了过来，坐在了床榻之侧，用手轻轻抚摸着苏裴怡的脸颊，轻声道：“怡儿。苏裴怡。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