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宽恕

    就在常霁玉准备抬头时，皇上的一声朗笑，又让他不由得低下头去。
    “胡爱卿之言甚得朕心，再赏！”
    苏星原说罢，那胡大人又兴奋着跪去，连连谢恩。
    而苏星原却凝眉看向常霁玉，冷言道：“这位高人，听胡大人所言，你这还有攻尚氏反贼之策，可否与朕详细说来啊？”
    常霁玉面色微怔，又连忙拱手说道：“启禀皇上，草民确有一策，但请某日圣上得闲余之时，草民可详细道来。”
    “好，甚好！”苏星原悠然说道，“此前你进献蛊虫，助阵铲除宁高以，而今又献计献策。可是有何所求啊？”
    常霁玉听言，低头沉默几许，又道：“草民但无所求。”
    苏星原不由得冷笑道：“当真？朕可听闻，宛阳常氏颇喜女色……”
    常霁玉又是一愣，连忙重新跪了下去，慌张道：“圣上明察秋毫，此事不过是坊间误传！”
    一阵静默之后，苏星原却又是几声开怀大笑。
    听得圣上朗笑，在场众臣面面相觑，虽不明所以，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厅间顿时笑声一片，可这笑声，却让跪在那处的常霁玉愈加不安。
    许久，苏星原轻轻挥手，这厅间之笑语才渐渐静了下来。
    “朕不过一语玩言罢了，悄把爱卿吓得！”苏星原笑道，“爱卿乃助朕剿灭宁贼的功臣，便是无所求，朕也要赏！”
    常霁玉这才似松了一口气般，俯首谢恩。
    而苏星原却弯了弯唇角，又道：“朕早听闻这宛阳常氏富甲一方，若朕赏这真金白银之类，恐你也不稀罕。不如便投其所好，送你几房夫人可好？”
    常霁玉一听，虽有些不明所以，亦不敢推辞什么，只得低头说道：“草民惶恐，谢主隆恩！”
    苏星原只轻蔑一笑，说道：“平身吧，赐座！”
    常霁玉这才起身，低着头依小太监的指引，向席尾之处行去。
    苏裴怡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常霁玉，却又有些惧怕他认出自己。
    见得常霁玉入座，苏裴怡连忙在他抬头之前收回了视线，侧过脸去对苏星原轻声道：“我有些乏了，可否让我我早些回去？”
    苏星原连忙拉起苏裴怡的手，小声说道：“怡儿，这宴事初启，你今日答应要陪我的。再等一会可好？稍后我随你回丹染宫，伴你一同守岁。”
    苏裴怡余光瞥向常霁玉之侧，视线有些许躲闪，又道：“可是我不想再继续坐在这了。”
    苏星原一下子便意会她所指，弯唇一笑，说道：“怡儿，这常霁玉不过一个是毛头小贼，此前裴礼未能保护你，是他无能。而今你坐在我身侧，还有何可顾忌的？”
    说罢，苏星原又坐直身子，对坐于席尾的常霁玉高声说道：“常爱卿，得你蛊毒之计助朕铲除宁氏异己，朕敬你一杯！”
    常霁玉听言，连忙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恭敬道：“草民惶恐！草民回敬圣上，愿圣上千秋万载，贵妃娘娘容颜永驻！”
    说罢，常霁玉饮下杯中之酒，放下酒杯，不自觉地向龙椅之处看去。
    一经瞥见坐在皇上身侧的苏贵妃，不由得愣在了那处。
    苏星原缓缓放下酒杯，见得常霁玉的神情，冷笑道：“常爱卿？朕自是知晓你偏喜女色，可你如此斗胆看着朕的爱妃，便不怕朕挖去你的双眼吗？”
    常霁玉听言，连忙收回了视线，拱手说道：“草民一时失措，望圣上恕罪！只是……只是草民感觉贵妃娘娘之貌……似曾相识。”
    苏星原却道：“似曾相识？你的意思，是说朕的苏贵妃之容貌稀松平常，或与平民相似？”
    “草民不敢！”常霁玉连忙说道，“贵妃娘娘之绝世容貌沉鱼落雁，岂是寻常女子可能媲美。是草民一时愚钝，望圣上宽恕！”
    苏星原看向身侧眉头微蹙的苏裴怡，又道：“你所冒犯的是苏贵妃，是否宽恕，还要看苏贵妃如何。”
    苏裴怡听言，眉头皱得更紧，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苏星原，全然不知他所言何意。
    苏星原却凑近苏裴怡，附耳说道：“人就在此，有何积怨无需遮掩。有我在。”
    而常霁玉此时快速地看了一眼苏裴怡，又连忙跪地说道：“草民斗胆，望贵妃娘娘宽恕！”
    苏裴怡看向跪在那处的常霁玉，这才明白苏星原之意。
    可是当下，她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这些旧事恩仇。
    即便当初宛阳常府之遇，对于苏裴怡而言，确实经历了一场皮肉之苦，可是自从苏韦温与白宁兰故去，自从经历这些浩劫，自从与裴礼离别……相比之下，那蛊毒之痛，不过尔尔。
    而今面对常霁玉，对她而言，只是又勾起了过往的一些回忆罢了。
    只不过，是她想要忘却的回忆。
    苏裴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平身吧。今日双喜同至，常卿又是有功之人，一时唐突，而后改了便是。”
    “草民谢过贵妃娘娘！”常霁玉连忙说来，又顿了一下，缓言说道，“贵妃娘娘心慈，望能不计前嫌。”
    所谓“前嫌”之语，苏裴怡自是知晓他所言是故往之事。
    可当下，她也只得轻轻点头，说道：“请起吧。皇上设宴与众卿庆喜，切莫因这些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才是。”
    一言说罢，席间众人赞誉贵妃仁德之词不绝于耳。
    而苏裴怡却只漠然视之。
    再而后，常霁玉坐在角落席尾，可视线却一直小心翼翼地瞥向苏裴怡。
    苏裴怡亦一直努力避过他的视线。
    接下来的每一刻，都是硬着头皮捱过的。
    觥筹交错，恰酒意正盛之时，圣上对有功之臣宣赏。
    加官进爵、按例封赏，众臣纷纷谢恩之后，苏裴怡才终于得以从这场宴事之中逃离。
    苏星原面色微醺，与苏裴怡共乘步辇回丹染宫的路上，身子一直似有似无地靠近苏裴怡。
    苏裴怡只得侧身避之。
    苏星原意识到苏裴怡的躲闪，只轻声叹气道：“怡儿，你今夜……不悦吗？”
    苏裴怡知晓他在明知故问，却也不愿再提及过往之事，只冷言说道：“你明知那常霁玉对女子一向无怜悯之心，为何要赏他几房夫人？你这是将那些女子往火坑里推，你知道吗？”
    苏星原听言微怔，却又弯唇一笑，悠然说道：“若是我告诉你，我打算赐给他的那些女子，皆是而今被关在天牢之中的冷煞斋余孽，你还会如此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