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战败

    而怡月身侧的那个小宫女，听到此言诚惶诚恐地说道：“娘娘，此等话语万不可乱言啊！”
    怡月却怒瞪了她一眼，说道：“本宫偏要说！纵使他赵景之站在本宫面前，本宫亦是要说！若非因本宫，他如何能做的了这皇帝？”
    一言说罢，这长春宫中已然跪倒一片。
    苏裴怡却淡然说道：“皇后娘娘，奴婢若是可以选择，无论如何你我也不会以今日的身份相谈。”
    怡月愣了一下，又抿唇苦笑道：“可是本宫当年确是自己选了这条路。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番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穹。进身不得。退步为难。低头直去。悉在其中。本宫终是明白了这卦象之意。”
    苏裴怡听来这才想起当时她与怡月在凤昔庵同求了这“下下签”。
    那些所谓的“血光之灾”，终是灵验。
    而那静慧师太所言的“凤凰之相”……
    如今苏裴怡坐上了苏星原的贵妃之位，离皇后之位，便还远吗？
    苏裴怡看向怡月，心中竟又翻起一阵酸楚。
    有些命运，是否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呢？
    浑浑噩噩的辞别长春宫，苏裴怡乘于归去的步辇之上，又觉得腹内翻江倒海。
    归至丹染宫，身心俱疲，扑至床榻，便再难起身。
    许是因在长春宫外等候许久，受了寒意，苏裴怡只觉自己如同坠入了冰窟之内，纵是屋内燃遍了火盆暖炉，却亦是感觉冰冷难抑。
    苏贵妃卧床，这丹染宫内一时间乱做一团。
    如意、吉祥他们急匆匆地烧热水、温姜汤，三喜和福来不停地更换着这房中的燃煤。
    “娘娘，实在不行，让咱家去给您寻太医来吧！”三喜看着苏裴怡满面烧红的模样，心疼不已，“若是您真生了重病，咱们可承担不起啊！”
    苏裴怡却摇了摇头，轻启苍白的双唇，呢喃道：“不必。我只是觉得有些寒冷，再给我寻床被褥就是。”
    “娘娘！您这已盖了三层了。”如意在侧焦急道，“吉祥呢，姜汤怎还未端来！”
    话音刚落，吉祥端着热汤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娘娘，按您的方子又加了些许红糖、胡椒，您快趁热喝了吧。”
    苏裴怡轻轻点头，在如意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可她刚嗅到那姜汤的气味，便觉得反胃不已，竟又干呕了起来。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还是让奴婢帮您去寻太医吧！”如意在侧轻拍着苏裴怡的后背，语气里已有泪意。
    苏裴怡强行抑制住这干呕之意，靠坐在床榻之侧沉重着呼吸着。
    她不敢寻太医。
    这宫中的太医若是可信，当年便也不会专程邀裴礼入宫为皇上医治。
    更何况，此前裴礼入宫已是得了不少御医的嫉妒之心，而今她做了贵妃，哪怕寻了御医而来，也难免因这些故情，再将这嫉妒之心迁移至苏裴怡身上。
    再加上此前芳妃罹难之事、苏星原让人传言的那“异心者”，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苏裴怡心中充满了防备之心。
    这前世一遭也算是没有白行。
    至少让她懂得了这人心的灰暗之处。
    想到这些，苏裴怡强忍着这刺鼻的味道，还是将这红糖姜汤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饮后便昏昏睡去。
    此后的数日，苏裴怡都在这病楚之中度过。
    每日只觉得身体乏累，口中无味，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幸而这几日苏星原未在宫中，不然让他看到苏裴怡这副样子，定是又说不着要迁怒与谁的身上了。
    而这些时日，苏裴怡虽未离开丹染宫，可这宫外的消息却也接连传入了她的耳朵。
    关于皇上御驾亲征，领兵讨伐尚文翰之军，一举击溃、大获全胜；
    关于尚文翰被连连逼退，已然重守曲浮山；
    关于圣上年关之前定能班师回朝，百姓可安然度过年关之喜……
    可是这些消息，对于苏裴怡而言，根本无心关切。
    胜也罢、败也罢，又能如何呢？
    只要是战争，总是要有人因此丧命。
    可这些大捷的消息接连传入宫中，却让宫中之人振奋不已，皆感叹圣上文武双全，竟能接连大败敌寇，实则是千载难逢的至良帝君。
    苏裴怡却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这样的帝王，是踩着多少人的鲜血登上这九五之尊的帝位，又有谁人关心呢？
    但七日之后，一则消息传了进来，却让苏裴怡心中终是漏跳了一拍。
    “娘娘！娘娘！”三喜惊慌失措地从院外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
    苏裴怡抬眉看向他，波澜不惊地说道：“有何大事给你急成这样，慢慢说来就是。”
    三喜咽了咽口水，又道：“娘娘，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
    “皇上他……沧泉一战，败了！”
    “沧泉？”苏裴怡顿时警觉了起来，“这仗怎么会打到沧泉去？”
    裴礼与张水吟现今居于沧泉，苏裴怡一直铭记在心。
    三喜却摇了摇头，说道：“奴才也不知！只是听闻而今沧泉已被尚军占了去，而皇上身负重伤……”
    苏裴怡缓了缓心神，才道：“皇上何时回宫？那沧泉处……可有百姓伤亡？”
    “听闻圣驾已返程安平洲，而这伤亡之事……”三喜顿了一下，又道，“奴才实属不知。不过，奴才还听说了一事。”
    “是何事？”苏裴怡焦急问道。
    三喜面色为难，犹豫了下，又道：“奴才听闻，此战乃因有内应作祟。而宁将军……恐已被革职收监。”
    “宁将军？”
    “便是之前送娘娘入宫的那位宁将军！宁汲川。”
    苏裴怡愣了一下，又喃喃说道：“你的意思是……那内应是宁汲川？”
    “奴才也是听闻，不敢妄作断言！”三喜连忙说道，“娘娘，这些均是奴才道听途说而来，您万不可轻信。皇上定会安然无恙！”
    苏裴怡轻轻点头，又以乏累之由让他们尽数散去。
    与裴礼离别这么久以来，但凡听到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苏裴怡都会沉默许久。
    而这一次，便连宁汲川也牵连其中。
    宁汲川此前便已经印证是宁高以手下冷煞斋之人，此前宁汲川得苏星原重用，苏裴怡还以为宁高以亦得了苏星原的信任。
    可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而后的几日，丹染宫虽然宫门紧闭，可这皇宫之内紧张的情绪，却也蔓延而来。
    这日清晨，一众身穿官服之人不请自来。
    如意快步跑入了寝室，喊道：“娘娘！内务府李大人来了！”
    “内务府？他们来做什么。”苏裴怡虽心有不解，却还是出门相迎。
    外室一个身材高大，身着官服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见到苏裴怡便拱手说道：“下官内务府李汾拜见贵妃娘娘，恭请贵妃娘娘圣安！”
    “李大人有礼。”苏裴怡轻声说道，“不知今日李大人来我这丹染宫，有何贵干？”
    那李汾直起身子，在这宫室之内左右环顾一番，又道：“此前圣上沧泉一战，得内细之害，大将军宁汲川难逃其咎。下官得皇后娘娘之命，来此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