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荒唐

    听得苏裴怡如此说来，如意只好上前，仔细帮苏裴怡放下帷幔，轻声说道：“主子，咱们就在此处守着。有事您随时照应。”
    而余下几人也不便再多打扰，互相对视几眼，又使了使颜色，便一同退下了。
    这丹染宫内燃足了炭火，可苏裴怡和衣卧于此处，只觉得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辗转反侧，未得裴礼的消息，终是难免。
    躺了许久，心绪难宁，苏裴怡索性坐了起来，大声问道：“御书房究竟在何处？我现在便要去会会这个言而无信的皇上！”
    她说完猛然拉开帷幔，却见面前那四人皆已整整齐齐跪于那处。
    三喜哆哆嗦嗦地说道：“主子！您万不可再言这种话，若是被外面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我为何不能说？”苏裴怡气恼不已，“若想要我的脑袋，那他便拿去！何必在此搞这些卑鄙的手段！皇后书信字句灼灼邀我们入宫，怎我们前脚刚到，后脚皇上就变了卦？”
    “主子！主子您可千万别再说了……”
    几人跪着上前拉着苏裴怡的衣角央求着。
    苏裴怡只觉得气上心头，对于他们的劝诫之言根本听不进去。
    “让我去见他！我倒要看看，他当上了皇上又变成了一副什么样子！”
    可正在苏裴怡不过三喜他们的拉扯，准备向外走时，宫院的大门却忽然被人推了开来。
    “大胆！在宫廷之内，竟敢在背后妄言皇上，你可知该当何罪？”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苏裴怡顿时愣在那处。
    而三喜如意几人却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跪地磕头，颤抖着声音恭敬说道：“皇后娘娘万福！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看着那女子身着正红色五凤吉服款步而来，尽显中宫威仪，苏裴怡缓了许久，才喃喃说道：“怡月公主？”
    “大胆奴婢！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怡月身侧的丫鬟颐指气使地吼道。
    苏裴怡有些恍惚地看向怡月，却见那双熟悉的眸子里，全然没有往日的亲切之态，而是睥睨于她，一言不发。
    那神情，似是在等待着苏裴怡向她行过大礼，才肯罢休。
    三喜在一旁偷偷地拉了下苏裴怡的裙摆，苏裴怡低头看向他正在对自己挤眉弄眼。
    她忽而意识到，自己若是当真不跪，恐是会连累这几个小孩，终还是叹了口气，屈膝跪了下去。
    “民女胥苏氏拜见皇后娘娘。”苏裴怡俯身说道，不夹杂着任何语气。
    怡月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退下，本宫有话需与这女子单独说来。”
    三喜他们听言连忙起身，与怡月身侧那几人一同退出房外，又仔细关上了房门。
    小小的内室之间，只余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以及仍然跪地未起的苏裴怡。
    一阵死寂一般的静默，苏裴怡只感觉膝下已有阵阵钻心的凉意涌了上来。
    而怡月则自顾自地坐到了一旁，摆弄了下那桌案之上笔墨纸砚，又拿起旁边的锦盒，轻轻展开，取出其中之物放在眼前端详几许，又忽而冷笑了一声。
    “他倒是为你想得周全。”
    苏裴怡听得怡月这一语，不禁抬头看去，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的是一支铅笔。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之前她委托苏星原寻来、却使他用佩剑才换得的那一支。
    可恍惚间，苏裴怡又对上了怡月冷冽的视线，一时心虚，竟又让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怡月这才又起身说道：“胥夫人许久未见了，咱们亦算故人，怎可一直跪着？”
    苏裴怡本就心有不悦，便也赌气着冷言说道：“未及皇后娘娘批准，民女不敢起身。”
    怡月冷笑着说道：“那便起来吧，苏姐姐。”
    再听得这一句“苏姐姐”，苏裴怡竟莫名感觉脊背发凉。
    因这一句里，再没有往日的亲昵，而是有些……阴阳怪气。
    苏裴怡这才拄着膝盖站了起来。
    若是再在这冰凉的地面上多跪一时，竟也真的说不好要染上风寒了。
    再与怡月对视，她竟还是那般冷漠的神情。
    苏裴怡深吸了一口气，终还是冷言说道：“皇后娘娘即是送来信柬相邀我们入宫，为何又要将民女夫婿带离？敢问民女究竟何时能再与夫婿团聚？还是说……当今圣上，是打算以这种方式威胁，让我道明这金库之事吗？”
    怡月抿着双唇听她说来，却亦是不动神色。
    “是谁与你说，那书信是本宫派人送去的？”
    怡月这一句反问，竟让苏裴怡一时语塞。
    苏裴怡诧异地问道：“那信上字句皆是你的语气，亦是你的笔迹。难道竟是他人冒笔不成？”
    怡月冷笑了一下，又道：“信柬是本宫所书不假。可其中字字句句，皆是皇上亲自在侧念来。苏裴怡，你当真以为，本宫知晓了你与皇上那些肮脏的往事以后，会如此大度吗？”
    “可是……”苏裴怡愣了一下，这才有些明白了过来，“他是怕以他的名义送信，我们不肯来此，这才用了你的口吻？”
    怡月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苏裴怡，你还真是莫名的狂妄自大啊。你以为皇上邀你入宫，是要与你再续旧情吗？做梦！”
    她说着，又猛然起身走到苏裴怡面前，指责道：“什么丹染宫，什么木棉花、白玉簪，皆是笑话！他不过是想贪图你衡靖山庄遗存的宝藏罢了！”
    苏裴怡听她如此说来，只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在怡月的语气之中，苏裴怡竟听出了满满的醋意。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只是民女来此，只不过是为了与夫君一同躲避战乱灾祸罢了。毕竟那尚文翰的府邸，当真没有这丹染宫安全，不是吗？”
    苏裴怡淡然说来，虽提出问题，却未待怡月回答，又说道：“民女刚刚的问题，皇后娘娘尚未回答。我夫君胥语延，究竟被带去了何处？”
    怡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你问本宫？问本宫还不如问你这丹染宫院中的那棵木棉树。它见皇上的次数，可比本宫见他的次数，要多的多了。”
    苏裴怡听罢，这才意识到刚刚在院外看到的那棵大树，竟就是之前被苏星原从衡靖山庄挖来移种到颐安医馆的那一棵。
    可她仍是疑惑不已：“你与苏……与皇上不是一向感情极好吗？怎会……”
    “极好？”怡月苦笑道，“你可知自从我与他结为夫妻，至今已近一载，我们仅……仅同房过两次。”
    “什么？”苏裴怡顿时愣在那处，“可你之前还分明去凤昔庵求子……”
    怡月摇了摇头，说道：“本宫是去求子，但很多的是去求他回心转意！洞房花烛之夜，他分明待我如此温柔，而第二次，他虽醉酒，却也算尽享床笫之欢。可后来……后来他……”
    她欲言又止，又看向苏裴怡说道：“都是你！起初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没想到，这一切皆是因你而起！我实在糊涂，竟还认你做姐妹！荒唐……着实是荒唐……”
    说着，怡月又从袖中取出那只从前苏裴怡赠与她的那只白玉簪。
    “赠此物与本宫时，你如何说得？”怡月质问道，“说这是你与胥语延的信物。哼，这分明是你与皇上当年的定情之物！”
    说罢，她将手中之物狠狠地掷在了地上。
    玉簪坠地，顿时裂成两截。
    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