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她已非当初

    “茵茵……”张氏大喊一声，她冲过来抵挡。
    利剑洞穿过去。
    楚宁玉灵锐的眼神冷淡漠然。
    哼，母亲替女儿挡剑。
    这还真是悲哀啊。
    张氏当年生出这个女儿的时候有想过吗，生一个讨债的孽种，把一切捧给了她，到头来还要为她去死。
    在做母亲这件事情上张氏尽了十分力，可惜，其它方面她做得一塌糊涂，甚至死不足以谢罪。
    “张氏，你以为这样就算是恩怨了吗？”
    “可怎么能？我娘亲被你杀害，你欠了人命，本来早该死了，是我娘亲体念才饶了你至今，可惜你死不悔改，那我自然要成全你。”
    “我楚宁玉不怕杀，今就告诉你！”她把利剑狠狠抽出来。
    张氏痛苦喘息，她倒伏在地上。
    楚宁玉转头看向那边该死之人，“别以为你娘死了我就放过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楚林茵，你必须死，我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说了，你的命今天必须留在这儿，你害我不够还想害我女儿，那我就绝不能留你！”
    楚宁玉斜开带血的剑，她待要走向该死之人。
    张氏爬起来，她抓住侄女求。
    “楚宁玉，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茵茵，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再说，再说茵茵怎么说也是你堂妹，与你同脉所出，是，前些年是我糊涂，我罪该万死，可求求你放过她。”
    张氏苦苦哀求。
    楚宁玉抬脚一踹，她把垃圾踢开。
    “现在知道错了？我给你多少次机会张氏？那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有翻身机会，然后一而再叫嚣，甚至还想和我娘亲同归于尽？”
    “哼，真当好人善人活该被欺负，就因为别人良心未泯，所以你就可以无恶不作，等到你死不足惜了，就求人了，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仇什么怨都可以泯灭在你这虚伪的哀求之下？”
    “你当我楚宁玉是什么？”
    “我是个人，而且不是个好欺负的人。”
    楚宁玉说完，一道剑意划过去。
    站在远处看着听着的楚林茵一时没注意，她被划了一剑。
    痛苦的叫声喊出来。
    周围在看着的人心惊胆颤，也不知道该偏向哪一边。
    徐氏抱着怀中的外孙女，她抱紧了，却没有说任何话。
    她不会再替张氏求情。
    不仅仅是为了女儿，也为了这怀中的小不点。
    张氏是咎由自取。
    今天如果楚宁玉不会武功，她一无是处，那么死的就是她和她的女儿？
    那么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悲惨愤天的是楚宁玉。
    有些人，放不得，也不该饶恕。
    楚林茵既然学会了那般阴煞的武功，她该死，她不能活着。
    徐氏抱着外孙女往后退。
    萧晋北带着人站在前边护着，他也没有说话。
    冤有头，债有主。
    楚林茵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张氏大喊一声，“跑啊。”她再次扑向楚宁玉。
    楚宁玉再送一剑。
    应该被千刀万剐的瞬间毙命。
    她趴在远处不动了。
    楚林茵看着那一幕，张了张嘴，却喊不出来。
    自从知道张氏是自己的亲娘，楚林茵就没有正眼瞧过张氏。
    楚林茵认为自己的不幸和卑微都是因为母亲出身卑贱才导致女儿悲惨一生。
    楚林茵恨张氏，她的恨不仅害了养父母，连带一直帮她的堂姐堂兄，甚至是生母也被她折磨不堪。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全心全意为她。
    她后退了，然后跑了，竟然不管自己亲生母亲的尸体就跑了。
    萧晋北弯弓搭箭，那利箭飞射而去，楚林茵回头看，看到夺命的箭镞飞射而来。
    她眼里充斥着绝望，萧晋北，为什么是你，连你也要我死？
    她负伤逃跑。
    徐氏跑过来看望女儿，“宁儿你怎么样？”
    “我无事。”她吩咐春月，“把肮脏的东西扔去乱葬岗。”
    满月酒照常举行。
    流过血的地方被冰冷又清澈的水冲干净。
    红毯盖过，仿若未发生任何事。
    只是来参加孩子满月酒的人多半是妇人，她们惶恐不安。
    有人想离开。
    楚宁玉瞧着各怀心思的人们，她坐在主位上道，“今日之事，委实有些意外，承蒙各位捧场，若是大家有所顾虑，大可离开，门在那儿敞着，从今往后，谁可亲可敬，待小郡主长大我自会一一告知。”
    她一番话带着威胁。
    她不是以前的楚宁玉了，不会在乎她们的闲言碎语，也不怕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插刀。
    从今往后，谁敢不知死活，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凑一对。
    在座的人思虑千般，那些个胆小的，或者是害怕的人还是走了。
    留下的人忙着祝贺小郡主。
    高处不胜寒。
    白骨为玉砌。
    谁不是沐浴血光而来。
    见过死人吗？
    见过，处变不惊，从容不迫，为了最后总要熬。
    如今的楚宁玉虽说是孤儿寡母，可明眼人都知道小郡主的两个义父是谁？
    小婴儿的爹一个是战功赫赫的齐南王；一个是监国处事，他有可能是未来天下之主的肃亲王。
    他们宠着小郡主，往后这小丫头就是这京城里最知名的人儿。
    她从出生到长大伴随着风风火火。
    但凡有所求的人都坐下来敬上一杯酒。
    只望往后能走得更顺畅些。
    楚宁玉笑着谢过。
    那些离开的人走到半路上回头望，发现只自己一个不中用的落荒而逃，竟有些后悔。
    然而也不好意思再回来。
    孩子满月酒圆满结束，日子恢复寻常，似乎没什么大改变。
    楚宁玉抱起小小闺女，看着她睁开明亮亮的眼睛望着自己，那小嘴儿吧唧吧唧动着。
    想起之前照顾儿子，有段时光也是这般，看着小孩儿一天一个样，变化很快，从睁不开眼到一直眨着那明亮动人的双眸，孩子总是最清澈天真模样。
    那时候慕堇轩抱着儿子问，“宁儿你说儿子为什么老是看着我，他是不是在向我挑衅？”
    楚宁玉道，“他看着你觉得好奇。”
    “除此之外呢？”
    “认脸。”
    孩子是真的会认脸，认着那气息。
    若是父母靠近，不用多说，本来是哭哇哇，当感受到至亲在旁，她就不哭了，还肆意撒欢。
    楚宁玉偶尔会害怕，她怕女儿不知道她的父王长什么样子？
    她抱着女儿去看看墙上的画道，“这是你的父王，可莫要忘记他该有的样子。”
    小梓颜转着黑亮亮的眼睛，唔了一声，好像是听明白了。
    楚宁玉欢喜不已，欢喜中，揉着无尽忧心。
    他怎样了？
    她每天都在想，却没办法做任何。
    抱着玲珑的女儿入宫拜见母后。
    上官虹雪身体不佳，每天靠药吊着性命。
    看到儿媳到来，她坐在床上，伸手抱过软软的一团人儿。
    楚宁玉在那边舀着汤药，让母后先把汤喝了。
    锦华姑姑接过小郡主，看着玲珑可爱的人儿心中也欢喜。
    上官虹雪喝了汤药问，“接下去有何打算？总不能一直住在平宣府。”
    “母后安心，儿臣置办了宅子，打算入住清宁园。”
    “也好，宫里形势不明，你确实不该进来，现在有孩子，若是被谋害威胁，你更无法做任何。”
    上官虹雪想到太子，他很小时候不会说话，她是千小心万小心就怕他被害。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还是被下蛊了。
    上官虹雪为此气得吐血。
    为这污浊的朝权斗争，她彻底黑化，看到找麻烦的就杀，想都不用想，杀掉一个是一个。
    但这种感觉是会影响心情的，人会慢慢变得不由自主。
    到头来都分不清哪个罪该万死，哪个罪不至死。
    上官虹雪道，“满月酒之事我听说了。”
    “母后怪儿臣吗？”
    “不怪，你往后会看到更多，人心贪婪，不可能知足的。”
    楚宁玉默然。
    现下也顾不了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神来杀神，佛挡杀佛，她不会再心慈手软。
    抱着女儿回去路上碰到萧丞业，他正准备出宫去，楚宁玉本来想坐上另一辆马车，但阴沉不定的男人命令，“坐这儿？”他顺手把孩子抢去。
    慕梓颜喜欢看着抱起自己的义父，不管是陌生人还是经常见到，只要被抱走，必是目不转睛盯着对方好半天。
    萧丞业瞧着小娃头笑得喜不自胜，“越看越觉得她像我。”
    楚宁玉翻白眼。
    那是她和慕堇轩的女儿，和他萧丞业无关。
    萧丞业逗着小孩子道，“你还没放下死透的萧御景。”
    “萧丞业，不会说话能闭嘴吗，那是我夫君。”
    “他死了，你女儿都出世了，再伤心难过也该放下了。”萧丞业语气里都是不满，显然是不希望这女人恋旧，他琢磨着，往后日子要对她死缠烂打，他想把人勾去身边。
    他会将这孩子当成自己亲闺女养育，那么她楚宁玉就该成为他的女人。
    楚宁玉可不知道这玩世不恭的王爷还有这等计划。
    伸手接过孩子，让人还回来。
    萧丞业不给，“去肃亲王府吧。”
    “不去。”
    “楚宁玉，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把孩子还我。”楚宁玉抢了孩子下马车，萧丞业气得心火上下流窜，“楚宁玉我跟你说的可有考虑过？”
    楚宁玉想也不想回答，“不考虑。”
    她生是慕堇轩的人，死是慕堇轩的鬼，这意愿从未改变。
    萧丞业气恼，他打道回府。
    这女人执拗，先别管她了。
    现在是夺权要紧，不可能平白无故让萧晋北占了便宜。
    楚宁玉不晓得两大王爷在背地里暗自较量，这才回到清宁园，大老远看到萧晋北从里面出来，他道，“去宫里了吗？”
    楚宁玉嗯一声，“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他接过孩子，“你真的要搬来这清宁园居住？”
    楚宁玉点头，“这儿空置着也是浪费，是不是，朝堂上有人说什么了？”
    萧晋北否认，“没有。”
    群臣想发表意见都被骂了，在维护楚宁玉这件事情上，萧晋北和萧丞业难得达成共识。
    楚宁玉坐在桌旁，她给堂堂的将军王爷倒茶。
    “你真不打算给自己纳妃？”
    “宁儿担心我？”萧晋北想，我在等你，你不是不知道，我还希望萧御景真的死了，都一年多了，萧御景不可能再回来。
    “楚林茵的事你怎么看？”萧晋北打开话题。
    “如果猜得不错，她背后有人。”
    “我想到了一个人。”
    “你认为是慕镜深？”
    “除了他还有谁？”
    “不，慕镜深不屑与楚林茵这样的人为伍。”
    “那他去哪儿了，为何消失不见？”
    楚宁玉抿着一口茶思索，“这的确令人费解，找个时间，我去查查。”
    萧晋北不同意，“还是我来吧，你照顾孩子。”
    “齐南王不忙吗？”
    “我闲得很。”
    “你想夺权？”
    “你想阻止我？”
    两个人相视。
    萧晋北对皇位动了念想，以前没想过，那是因为他想做好当下之事，而今想了那是因为明白夺取更多权力，可以决定很多事。
    楚宁玉不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他会沉沦在权势里无法自拔，但目前，她不允许他占有，那权力谁也别想独占，她要等夫君归来。
    一年等不到他，那就两年，两年等不到，那就三年，五年为期，他若还不回来，那这天下就让萧丞业和萧晋北去争，他们谁输谁赢她不管，她会在这五年之内安排好后路，只望在自己退走后父亲和大哥一家人不受影响，只要他们站稳了脚跟，那么旁人就很难撼动他们的地位。
    她是这么打算的，而这些打算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萧晋北凝视着她良久道，“你觉不觉得我们上辈子经历的是一场梦，各自预见了结局，如今正一步步走向局里。”
    楚宁玉沉默不语，要说如今走向和曾经发生的很像，好像是真。
    萧御景不见了。
    而楚宁玉还活着，却也是如同死人，因为她放不下萧御景。
    而萧晋北和萧丞业的确在对峙，两个人都想抢占先机。
    萧晋北转头看轻轻哄着孩子入睡的女人，她变了，从不谙世事的少女变成妇女，花颜月貌未曾改，只这性情变了不少。
    世事蹉跎人，他和她都不能例外，被岁月倾轧碾压着，明明也才二十有几，却已是沧桑不堪。
    楚宁玉将孩子交给春月，她道，“你还是赶紧成家吧，别困住自己。”
    “那是我的事。”萧晋北拒绝谈此事，“我先回府了，有事派人去通知，还有，莫要去查楚林茵，我怕你出事。”
    “知道了。”楚宁玉待在府中练剑，握着剑柄，看着雪亮的利剑直指而去。
    她有片刻失神。
    八角问，“打算怎么做？楚林茵似乎要翻身把歌唱。”
    “你认为她能成功吗？”
    “不知道，这女人命硬，被毁容，被打断腿，被上官敬啸抛弃依然活着，这才是真正的女配翻身剧本。”
    “听你这么夸，我是不是那个白莲花女主，稍微改动一下内容，我成了十恶不赦？”
    “事实上是这样吗？”
    “不是。”
    “那就对了，我不好惹。”她收了剑，去陪着女儿。
    小孩子嗯嗯唧唧，楚宁玉抱起小可爱。
    这小小的人儿，随着时光流长，岁月积深，她会长大，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然后出嫁。
    她想看女儿走过一生。
    为了她的一生，她需要安排好每一步路。
    吩咐府中的人严加照看，她出府去了，忙着去查可疑之事。
    去到花楼，她想找个雅间坐下。
    萧丞业出现，他道，“这位公子好生面熟？”
    楚宁玉：“……”果然，肃亲王就是风流，只要是烟花地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萧丞业开了一个雅间，强行把人拖过去。
    楚宁玉让放手，“肃亲王，国事不够繁重吗，你还有精力逛窑子。”
    “我精力多的是，宁宁要不要试试？”他靠近她，低头贴着那软软的耳朵说着话。
    女扮男装的楚宁玉穿着淡蓝色儿郎衣裳，收腰束袖，长发高束，玄色的发冠照应黑色束腰带，一身利落干净，不仔细看还真以为这是个白面书生，她面貌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看一眼就让人心动。
    萧丞业发现这女人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即使是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她也比一大帮女人强太多。
    他越来越爱了。
    楚宁玉走开去，远离轻薄浪荡的人问，“你和楚林茵见过？”
    萧丞业坦然承认，“那时候成亲，前一晚上来找美人肖想一晚上，刚好碰到她了，她易容接近我，以为我认不出来。”
    “那你是来阻止我调查她？”
    “不是，我想告诉你一些事，确切说我不想你去冒险。”
    “你认为她能杀我。”
    “宁宁，我知道你学会了凤凰诀，但这不是你大行其是的招牌。”
    “怎么，你想保楚林茵？”
    “不是，我是不想让你去冒险，现在这楚林茵就是个魔女，她背后有人，我折了好几名手下知道吗。”
    楚宁玉讶然，“你派人去跟踪她？”
    “若然？”
    真是奇怪，楚林茵靠什么苟延残喘到今天？
    这王爷派去的人都能被弄死，看来她真有两下子？
    萧丞业道，“跟你说件趣事。”
    “嗯。”
    “不过我想要奖赏。”
    “没有。”
    “那我不说了。”萧丞业失望，他希望她亲一口。
    楚宁玉冷哼，“你爱说不说，我也不是非听不可。”
    萧丞业撇嘴，“你这人怎这般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