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还想他啊

    楚宁玉回到家中，看到父母回来了，萧丞业终于把人放出来了，算这恶心的王爷还有一点良心。
    徐氏看到女儿，她潸然落泪道，“苦了你了。”
    楚宁玉走过去和母亲拥抱，她眼眶红红的，眼睛干涩，实在没眼泪了。
    她道，“对不起，娘，让你们受苦了。”
    徐氏摇摇头，“如果没有你，兴许我和你父亲以及大哥已经被处置了。”
    朝权动荡，兵戈血雨四起，他们能活着是真的多亏了这个女儿力挽狂澜。
    楚宁玉让母亲和父亲以及大哥都别伤心了，“明日七巧和六元要出嫁了。”
    徐氏点点头，“看到府上堆着好多贺礼，即是你的随身丫鬟，我们也得给准备好嫁妆。”
    “多谢娘亲。”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徐氏不多说了，她忙着去做准备。
    楚宁玉转头看父亲，他看起来很沧桑。
    “爹，你怎么了？”
    平宣府叹息，“宁儿，是爹没用，你受苦受难，父亲却无能无力。”
    “爹，你不要这样说，事关皇权，任何人都左右不了。”
    “唉。”平宣候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只希望她能从伤痛里走出来。
    楚循渊站在旁边道，“听说你把二叔一家赶走了？”
    “怎么，大哥要问责于我啊？”
    “怎么会，我想给你竖起一根大拇指。”
    “大哥你不厚道。”
    楚循渊抱了抱历经苦难的丫头道，“为了我妹妹，我还想无恶不作来着。”
    “大哥，谢谢你。”
    “一家人，说这话就客气了。”
    兄妹俩走在自家的园子中，楚宁玉道，“大哥，你年纪不小了，该成亲了。”
    楚循渊想了想道，“是啊，也该了。”
    楚宁玉笑得眼眉弯弯问，“中意了谁？是不是宁天姐姐？”
    楚循渊也不藏着掖着，他道，“我和父母刚被关起来的时候，安宁天想尽办法买通牢里的人，就为了见我一面，那一刻，我想是该做些什么了。”
    记得安宁天当时说，“楚循渊，等你出来，我就要出嫁了，你如果不要，我就嫁给别人。”
    楚循渊慌得说了一句，“我要。”
    那便是承诺了。
    送七巧和六元上花轿的时候，楚宁玉脑海里闪过了自己出嫁的样子，一样是锣鼓喧天，一样是新郎欢喜，还一样是欢天喜地。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已物是人非。
    凌雨雁站在好友身边问，“想什么？”
    楚宁玉笑，“你呢？”
    “我？”
    “对啊，你和上官明衍。”
    都是高门中人，一个是上官公子，一个是国公府贵女，可谓是门当户对，加上两情相悦。
    那是天地作配的一对。
    凌雨雁怪不好意思的，她道，“人家都没说，难不成让我提出来啊？”
    “也是啊。”楚宁玉笑眼迷人，回头找了机会，她去和上官明衍唠嗑。
    上官公子锦衣华服，姿彩不凡。
    他双腿并没有残废，只因从小被下药，长久站立不便，最后选择坐轮椅上，他是个懒散的人，哪怕是无事的时候，也不想站起来多走动走动。
    楚宁玉和人家在半盏茶楼里见面，她负责蹭吃蹭喝，然后问，“什么时候让我喝上你的喜酒？”
    上官明衍给人倒茶，“你大哥不是要赶着吗，他的喜酒不是更好喝？”
    “是啊，正因为我大哥要成亲了，然后我想起好友也该嫁了。”
    “哦。”上官明衍这语气词意味不明。
    楚宁玉吃着包子，她故意刺激人家，“知道吗，小时候我总以为大哥会娶雨雁。”
    “可他如今娶的是安侯爷家的人。”
    “怎么着，上官公子吃醋啊？”
    “没有。”他才不承认。
    其实迟疑不肯与凌雨雁求亲，是因为怕这不中用的双腿连累她后半生。
    他怕无法照顾她。
    楚宁玉道，“打她和你欢欢喜喜看春花秋月开始就知道，你这辈子如何行走，她都不离不弃，上官明衍，别徒增烦恼，落得和我一样。”
    “你这人现在说话都这么心直口快吗？”
    “这是事实啊。”
    “也对。”上官明衍浅酌清香的茶水，他犹犹豫豫问，“还在想他啊？”
    楚宁玉顿了一下，她知道他说的是谁？
    上官明衍和慕堇轩来往密切，两人即是表兄关系，也是君臣关系，上官明衍当然希望萧御景还活着，可……
    楚宁玉心口疼，那疼痛从心脏开始，无声无息蔓延向全身各处。
    她咽下嘴里的美味，然后起身告辞。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没办法假装。
    索性就边走边想了。
    如今身边的人都喜事连连，只除她孤身一人，她总是想起过去，那些悲的喜的接连在她脑海里重映。
    回到家里，又见家中张灯结彩。
    大哥的婚事也要举行了。
    楚宁玉帮忙贴囍字，她问娘亲，“可安心了？”
    徐氏道，“你大哥年纪不小了，如今成亲，我这心里也总算松落下来。”
    楚宁玉想，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她生过孩子，知道那滋味。
    看着红妆喜事一桩接一桩，两个月下来，一直在喝喜酒。
    先是七巧和六元的，再是大哥的，然后是上官明衍的，甚至是楚卿霓和严公子的，楚家喜事不断。
    外人都道，自从这楚宁玉回平宣府，平宣府就张灯结彩，怎能说这些功劳不是她的呢？
    她才是真正为这个家着想的人吧？
    即使她对楚二爷不客气，可她还不是帮了楚卿霓一把？
    那些害怕楚宁玉的人，渐渐的也就不怕这性情大变的女人了。
    反倒觉得她了不起，历经万般风霜，犹能傲立群雄，当真是风华绝代。
    有人为她高兴，有人却看着咬牙切齿。
    楚林茵恨着痛着，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这么好命，几乎所有的机会都给她。
    慕镜深边吃东西边说话，他道，“墙上有人偷窥。”
    “嗯，我知道。”楚宁玉吃着果脯，她看一眼特别能吃的杀夫仇人。
    楚家最近喜事连连，而慕镜深也沾了光，因为无处可去，他在这里只认识楚宁玉，萧丞业给置办了一张令牌，慕镜深得以自由出入皇宫，还允许戴着面具，所以他天天跑来平宣府找人。
    楚家大喜，他天天在这儿白吃白喝，活像一只化身的饕餮。
    他道，“喜酒也不怎样。”
    楚宁玉笑他不知人间风月几多情。
    慕镜深也不恼，他道，“母后好像要醒了。”
    楚宁玉吃惊，“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
    “那明日我进宫看看。”
    她抽了空，进去看望婆婆。
    上官虹雪还真醒了，醒来后看着慕镜深好久，她心情很复杂。
    慕镜深站在远处，他没有靠近来。
    楚宁玉坐在床边，她拿过汤药亲自喂着，顺道将发生过的事情细细说与母亲听。
    上官虹雪问，“你说皇帝神智不清？”
    楚宁玉点头，“父皇应该是震惊过度，或者是长久被下药的缘故，他目前神智不太好，然后肃亲王监国，还有五皇子萧冷宴被处决了。”
    上官虹雪沉默，这时候皇帝神智不清，肃亲王监国，如果借此大动干戈，想必……
    楚宁玉扶起母后到妆台前，她亲自为母亲梳妆道，“如今不宜，据说肃亲王手中掌持着十二灯。”
    “这么说，很多人被那古灯影响了。”
    “母后也知道它们的存在？”
    上官虹雪抬手碰了碰鬓发上的雪丝，头发白了，岁月到底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她道，“说起十二灯，还是我让你娘帮忙着处理。”
    楚宁玉沉默。
    记得御轩说十二灯和她命线息息相关。
    怎的在慕镜深那里又成了是和逝去的萧御景息息相关？
    这到底是关联谁的命线，她想捋清楚，免得到时又出差错。
    上官虹雪在皇儿媳的搀扶下走到正殿里，她坐在凤椅上道，“十二灯其实和谁都无关，除非是点灯的时候用了某个人的血，那那人的血便是灯油。”
    楚宁玉似懂非懂，“母后是说第一个点灯的人才是和十二灯相关的人？”
    “正是。”
    “那如何看出是谁是点灯人？”
    “这要找到最初的人，我也不知道轩儿为你做了什么？照我了解，他应该是第一个点灯人，如今只要找到那盏还亮着的灯就能证明他还在，若然……”
    就是说他死了。
    楚宁玉怔着好半天，如果灯灭了，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怎么可以呢？
    她要找夫君回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母后，肃亲王说他有一盏古灯，您觉得他说得是真是假，或者他就是想诓我？”
    “他应该有一盏。”
    “他为什么会有？”
    “是因为皇太后，皇太后当年知道我掌握十二灯的事，然后她派人监视我，我察觉她的目的后就拜托你母亲，让她把十二灯送去佛寺，未想皇太后的人跟着去了。”
    “也就是说皇太后把十二灯抢走了？”
    “嗯，她抢走了两盏灯，其中一盏她自己藏起来了，还有一盏她送给萧丞业了。”
    “这么说她真的很重视萧丞业？”
    “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垂垂老矣，一辈子都在想着权力归属，她的亲生儿子是端贤王，而端贤王是萧丞业的父亲，如此说来，皇太后希望自己的亲孙子继承大统也是正常想法。”
    “可惜，我成了皇后，我不可能让那老太婆如愿。”上官虹雪说到这儿，冷笑起来，她恨皇太后，也恨当今皇帝。
    要不是萧家，慕家也不会血流成河，然后上官虹雪的夫君也不会死于非命。
    那一切的一切都是萧家亏欠慕家的，她恨不得将萧家的人挫骨扬灰。
    锦华姑姑再将另一份汤药送上来，让皇后娘娘赶紧喝了，汤药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楚宁玉伸手接过来，她亲自给母后喂上。
    上官虹雪将汤药拿过来，一口气喝了精光问，“中宫目前是谁在把守？”
    楚宁玉回，“是肃亲王的人，朝中还有人支持他。”
    “萧丞业这种败家子，他有什么资格？”
    上官虹雪一直不把此人放在眼里，可能就是因为这份轻视和傲慢，让萧丞业锻造出了一双磅礴有力的翅膀，他其实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此人能屈能伸，堪比勾践。
    “大臣们对他抱有几分希望，反观其他皇子，好像都不成样子。”
    “那齐南王呢？他拥有兵权，不是更容易上位吗？”
    “母后忘了，皇上之前收了他的兵权，加上春深城一事，他逐渐式微。”
    “哼，萧晋北不是这样没用的人，他才是更可怕的存在。”
    “母后为何这样认为？”
    “因为他一个人熬到了现在，你觉得他简单吗？之前太子有本宫撑腰，而萧丞业有皇太后撑腰，而他萧晋北有谁？他靠自己一个人走到现在，你以为他是简单的人吗？”
    楚宁玉恍然大悟，这么说萧晋北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如果他想，这天下可能就是他的。
    “母后，肃亲王目前负责照料皇上，其他人近身不得。”
    上官虹雪默然。
    不能靠近皇帝，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这也不是办法。
    还有慕镜深这个皇儿，她没能参与他的成长，而且他是在萧靳闳的教导下成长，也不知道他向着谁？
    上官虹雪不信任慕镜深，不仅仅是没有养育过这个儿子，更在于慕镜深无情残忍，连亲哥哥都敢杀害，难保哪天他会弑母。
    都说血浓于水，可在她看来，她和这个儿子一点情分都没有。
    楚宁玉问，“母后，您想如何安排他？”
    “你认为呢，他杀了你的夫君，你还留着他性命在？”
    “儿臣觉得他可能是御轩活着的唯一希望，所以才……”
    “哼，那倒是，他们是同胞兄弟，血脉相连，即使是不同的个体，可多多少少有些牵连。”
    上官虹雪心中怨怪这个亲儿杀害了自己最疼爱的皇儿，但又斩不断这份血缘关系，为此看着他的时候，心里百味陈杂。
    慕镜深面对母后，也没什么期盼和奢望。
    他的所有期盼都消失在漫长的等待里。
    那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无处可去，所以停在这儿，想看看有什么值得的地方。
    然而现在觉得多此一举了。
    他看到母后眼中藏着厌恨。
    那一丝厌恨让他感到失望。
    果然呢，他就是多余的人。
    他竟然露出了几分悲伤和落寂。
    楚宁玉站在一旁，她沉默无言。
    她恨慕镜深，也同情慕镜深，两者之间不存在矛盾，慕镜深是该死还是该继续苟活着？楚宁玉无权决定。
    她是他大嫂，她没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
    因为他是慕堇轩的弟弟，要杀他，只有母后可以做主。
    所以楚宁玉退下。
    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又见无所事事的肃亲王，他走上来问，“想好了吗，是嫁给我，还是选择死啊？”
    楚宁玉想也不想回答，“宁死不嫁。”
    “那我就把萧御景的命灯打碎了。”
    “你根本没有那样一盏灯。”
    “呵，楚家女够狠的啊，当年抛弃萧御景的时候干脆果决，后来嫁给他后又把人家忘记了，现在对方生死不明，你还是这样自私自利，他为你付出了一切，竟换得你这般残忍对待。”
    萧丞业尽情讽刺，说到高兴处，他笑得特别的得意，那笑容裂到眼睛下了。
    楚宁玉想捶一拳过去。
    萧丞业的护卫出现阻拦。
    是个女的，身材窈窕，长得挺好看。
    萧丞业是个浪荡子，喜欢美人，更喜欢美酒，他说过人生百年太短暂，那必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楚宁玉，虽然你是个已婚的，可我不嫌弃。”他瞅着怒不可遏的人，轻轻摇扇，说出了自己心底里的真实想法。
    楚宁玉话不多说，她踹开了那女护卫，然后一脚向萧丞业脸上招呼过去。
    真踹。
    他脸上留下了一个鞋印。
    很清晰。
    这男人，该。
    萧丞业愤怒难当，“楚宁玉，你找死。”
    “是你先找死。”
    “本王给了你很多次机会。”
    “我已经跟你说了，要我嫁给你，不可能！但让我在你身边给你下毒，我倒很乐意。”
    萧丞业：“……”他觉得这女人是神经病。
    真心话，他也不想和这神经病或者是疯子有什么瓜葛。
    可是朝堂上的群臣百官就希望肃亲王和楚家女有瓜葛。
    即便人家已经嫁给太子，还成了寡妇，她生过儿子，这些都不要紧，要紧是她身上的凤凰血，那是最重要的，拥有凤凰血就可以逆天改命，她可以让萧氏变成和慕氏一样，凭借着珍贵血脉创造千百年皇朝，如果萧丞业做到，那他就是千古一帝，他会是萧家最伟大的人。
    萧丞业捂着一张被踩疼的脸，回到肃亲王府，他踹掉一个可怜的凳子，再扫下一个珍贵的花瓶。
    跟随左右的护卫许依和付颖二人，她们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这个主子很少生气，难得见到他这么暴躁。
    他的情绪被一个楚宁玉左右了。
    许依想去找美人来。
    萧丞业让两人下去，他没那么禽兽，动不动就黏在女人身上醉生梦死。
    许依和付颖二人相视一眼，她们不放心王爷，想着要不要伺候他用膳。
    萧丞业道，“滚。”
    他把门关上，然后往里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