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你没有杀他

    萧御景搂着可心人问，“宁儿不喜欢吗？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个好名字。”
    楚宁玉把鬓发上的簪子取下放桌上，“太子的心思，臣妾是看不懂的。”
    “有何看不懂，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如今孩子都有了。”
    “你睡不睡啊？”她想睡觉了，明儿还要起来陪着孩子呢。
    前些时候，这孩子刚出生，她忙着举办盛宴；到了满月酒，也举办盛宴，她不能因为觉得累而草草了事，为此全心全意张罗那些事，就为了给孩子图个欢喜，不过这样操持着，还真累，因为怕不经手，有人从中作梗。
    ——
    萧御景给孩子取个名字，说出去的时候，大家还挺为难，主要是这取名字，讲忌讳，而太子偏偏挑了最忌讳的，他的目的是想告诉世人，太子妃还真是我重要的人，看看给亲儿子取的名字，她就在我身边，共生并辔，无人可拆开。
    他的一番心思有些儿女情长的意头。
    楚宁玉无从去问究，她不敢去探寻他的心思，怕落得里外不是人。
    心想，萧宁煜就萧宁煜吧，名字康正，也是中听。
    楚宁玉躺在床上，闭上眼。
    萧御景问，“取什么字，太子妃莫不是忘了，他还有一个字。”
    楚宁玉想起了慕堇轩，那个自己出嫁前，记得喜欢过的人，那人在她成亲后就再没有出现。
    她的那点喜欢好像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搁浅，心想，是不是所有感情都在漫长岁月里被遗忘？
    她想记起过去的事，可就是想不起怎么办？
    “宁儿。”
    “御轩，我以前和你是怎样的？”
    萧御景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说不清，就想知道。”
    “那你觉得是怎样？”
    “我不记得了。”
    “忘得这么干净吗？”
    “……”
    是啊，为什么忘得那么干净，好像是刻意忘记的，当在念起的时候，心头涌起一阵阵难过，那难过让她却步，让她感到不安。
    她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不想沉湎在过去无法自拔，可现在又觉得这样做好像有点自私自利。
    因为觉得自己受伤而选择遗忘，那么被遗忘的人呢，他曾经为她付出是不是都成了镜花水月？
    萧御景将人拥在怀里道，“别想了，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我们孩子在一天天长大，你不知道那小子多厉害，虽然爱哭，但喜欢聊天，是个不省心的。”
    楚宁玉听着他讲关于孩子，心里高兴，他很喜欢孩子，这能感受得出来，而她也很喜欢，那是她和他的孩子，自然是疼着的。
    孩子会翻身后，他天天在床上滚来滚去，好动的娃儿总想爬起来，一刻也不安分。
    楚宁玉看着努力奋发向上的孩子，每天都是笑容满面。
    这日子过得平静，直到李微蕊来看望孩子。
    这祸端就起来了。
    李微蕊心中有怨，她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她恨楚宁玉有了孩子，也恨太子为什么不临幸自己。
    有次为了留人，她在酒水里下药，这办法是母亲教给她的，她本来不敢用，但母亲说，在这后宫里，人人争宠，不用些手段哪行？
    李微蕊听着就顺从了，她想我既嫁入东宫，必是要往上走，不仅仅是为自己，还要为李家和陶家，为此她将那热烈的药倒进酒水里。
    萧御景拿了酒水过来喝下，他本意是想安抚李丞相，却没想到丞相的女儿在酒水里动手脚了。
    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起身想离开。
    李微蕊赶忙上去阻止，她想着给太子宽衣，可心里慌，双手哆哆嗦嗦，衣服上的腰带都解不开。
    萧御景问，“那酒是不是有问题？”
    李微蕊支支吾吾否认，“没有。”
    萧御景冷冷的注视着她。
    李微蕊胆小，她走去跪下了。
    她不擅长撒谎，加上太子严厉，如果因为喝了有问题的酒而出事，那李家被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李微蕊跪下认错，酒里下的不是什么毒物，而是强身健体的猛药。
    萧御景俯瞰着胆敢谋害储君的女人问，“谁的主意？”
    “是……臣妾，臣妾自己想出来的。”
    “李微蕊，为了你一己私欲，今日可以给孤下药，那么来日孤做的哪件事不顺你们李家了，你是不是要给孤下毒啊！”
    李微蕊猛摇头，她不敢，她喜欢他，她怎会害他呢。
    “太子，太子臣妾错了，臣妾是为了……”
    “今夜你就在这儿跪着吧。”萧御景说完，速度离开奉仪宫，他赶着去冷园。
    找到楚宁玉，他直接压着人在软榻上。
    楚宁玉不晓得前因，她极力推开突然欺压上来的人。
    萧御景不放手，他隐忍着道，“听话。”
    楚宁玉不安问，“你怎么了？”
    萧御景说不出来，他急着发泄，楚宁玉气着了，她被折腾得够呛，怀疑他是想弄死她。
    那夜之后，李微蕊终于意识到太子从始至终都只念着太子妃，他根本不在乎琬良媛，也不在乎李奉仪。
    她们都是工具，只楚宁玉得了便宜，她受尽恩宠。
    而且他为了护着自己的心肝儿，特意将人送去清宁园，就想让她安安心心养胎。
    为了太子妃，他竭尽全力，无所不用。
    只李奉仪和琬良媛还以为自己是胜利者，她们沾沾自喜，回头才发现自己何其可怜。
    李微蕊想不开，她想找一点值得的理由让自己熬下去，可找不到。
    看到他们夫妻和乐，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她嫉恨就上来了。
    她知道楚宁玉会武功，也晓得这女人防备心重，想对付她难如登天，可她的孩子没有任何防备心，那是个婴孩儿。
    如此李微蕊去看望孩子的时候，她借口说抱抱他，然后在孩子的衣服上撒了药粉，那药粉不会那么快发生作用，只有在遇水的时候才会发生作用。
    然后孩子再穿着那些衣物上身，他起了疹子。
    萧御景追查得知此事；
    他直接将李奉仪废黜。
    李家求情，陶家也求情，还责怪起太子，说是太子专宠一人，此乃祸根。
    接着，朝堂上涌起一股浪潮。
    大家联合上言，说要为太子纳新侧妃。
    有人想趁此机会与东宫攀上关系。
    萧御景累得够呛，为了应付朝臣，还要应付父皇，四周群狼环伺，他被围剿了。
    皇帝问，“太子便是这样管理家事吗？”
    萧御景道，“儿臣没做错。”
    “没做错，你怎么不向朝臣解释？”
    “那是儿臣的家事，儿臣之私事，为什么要跟他们解释？”
    “你身为太子，你有私事吗？绵延子嗣是不是皇家之事？”
    “太子妃刚为皇室诞下皇长孙。”
    “那是她应该做的事，太子不该厚此薄彼，你对不起的岂止是琬良媛，你还愧对李丞相。”
    “我可没对不起任何人，再说下去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萧御景与父皇吵了一架，然后离开御书房。
    那李微蕊，在她未出嫁前，萧御景就跟她说了，本太子无心与你结良缘，你不如找一个喜欢的人。
    她倒好，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果哪天她父母想要杀害太子的皇儿公主，她李微蕊也是照做不误的。
    她给他下药企图圆房不就是充分说明了吗？
    还有陶家李家，他们私下打听太子去向，而负责传递消息的就是李微蕊，若是问责，她死百次不足。
    萧御景才离开御书房，那边母后又派人来叫，她问，“你当真要废了李微蕊。”
    “她谋害我皇儿。”
    “她是丞相的女儿。”
    “那又怎样，难不成她们背后有依靠，我就只能听之任之？”
    “轩儿，你糊涂啊，如今你还需要依靠他们……”
    “我不需要，真正支持我的人，不可能有机会凌驾在我权势之上，若然，真到功成那天，我与傀儡无异。”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放过李微蕊了是吧？”
    “是她先动了我的儿子，若然，她可以坐在东宫里，稳坐她的奉仪之位，当初她未嫁时，我已经跟她说了，我无意，她最好跟父母反抗一下，可她呢，什么都听父母的就算了，还要不惜一切代价下毒害我，这又怎般说？”
    “唉，这事论到底是她的错。”
    “所以她做错了，儿臣就得原谅？我不弄死她，那是看在李宣鹤的面子上，李宣鹤说毕竟是妹妹，虽然不是同胞，那也是亲人，他求饶她一命，然后我才放过她。”
    萧御景跟母后说了一番实在话，他返回东宫。
    楚宁玉刚安抚皇儿睡下，转头看到太子回来。
    她让人去另一个房间，然后拿出带血的面具问，“这从哪儿来？”
    萧御景眼眸深沉起来，“你去翻了我的东西？”
    “我无意中看见。”楚宁玉心虚，其实，是她偷偷去翻看。
    因为李微蕊说，你也是可怜人，自己喜欢的人被害死了，而你还在这儿陪着仇人交颈缠绵。
    楚宁玉本来听不懂。
    而李微蕊问，“慕堇轩，慕堇轩是谁？”
    “他是不是你喜欢的人？”“你嫁入东宫后他消失不见了。”“你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吗？”
    “不，你不知道，他死了……”
    李微蕊告诉了楚宁玉这样的事实，那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真相。
    楚宁玉不敢相信。
    慕堇轩怎么可能会死呢？
    还有李微蕊如何知道慕堇轩？
    李微蕊道，“因为楚林茵恨你，她不想让你好过，她想让你和慕堇轩反目，她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本想让他和太子恶斗，未想她追查得知慕堇轩死了。”
    “楚林茵亲眼看见的，太子去杀了他，太子知道慕堇轩喜欢你，还知道你在出嫁前去过菰山村，为了不让事情败露，萧御景杀了慕堇轩，你知道吗，楚宁玉，萧御景杀了你最喜欢的人。”
    李微蕊边说边笑，她好高兴，终于报仇了，从今往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可怜了。
    楚宁玉从李微蕊那儿回来后，她失神落魄。
    她去萧御景的书房找到了慕堇轩戴着的面具，那面具上沾着血。
    楚宁玉难以置信，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慕堇轩死了，怎么可能呢？
    她声音颤抖问，“太子，你告诉我，你没有杀他。”
    为什么要这样？她答应嫁给他了，他要夫妻之实，她也给了，为什么还要去杀她心底里的那个人？
    萧御景心疼问，“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吗？”
    楚宁玉摇头，“问题不是你杀人了吗，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萧御景压抑着怒火问，“楚宁玉，你是在质问我吗？”
    “萧御景，他没做错任何。”
    “你是太子妃，是我的妻子。”
    “你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我杀的无辜人有很多，少他一个不少。”
    萧御景说完，他转身离去。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怪他？
    就连她也是这样，她为什么就不懂？他做这一切都是为她。
    努力让她恢复记忆，她始终想不起来，难不成让她挖出脑子看看吗？
    楚宁玉，你倒是忘得干净了，留我一个人记得，你随心所欲，我要为你倾尽所有，却还要被误会。
    “殿下，有紧急要事。”临秋赶来禀报。
    “说。”
    “慕镜深来了。”
    萧御景沉默，让人先下去吧。
    面具上的血的确是慕堇轩的，不，确切说是萧御景的，因为慕堇轩就是萧御景，他们是同一个人。
    而慕镜深说要杀了慕堇轩，他说那一切本来是我的。
    慕镜深问，“我们本来是兄弟，凭什么你得到了一切，而我一无所有。”
    “甚至在你生死垂危之际，却因为我的存在，你找到了一线生机，而我从始至终都孤苦无依？”
    慕镜深心里有怨，他让慕堇轩归还一切。
    要么兄弟俩同归于尽。
    要么慕堇轩死。
    萧御景陷入两难。
    当年，萧御景拼命救楚宁玉，他本该油尽灯枯，烟消云散，却因为慕堇轩出现，萧御景得以活下来。
    同胞兄弟命运关联，因这命数，萧御景逃脱了逆天之劫。
    如今，慕镜深想要回一切，那是萧御景欠慕镜深的一切。
    萧御景如果杀了慕镜深，他也会死。
    而如果慕镜深杀了萧御景，慕镜深能活着，只需萧御景死。
    欠下的，总要还。
    萧御景拿着带血的面具送到太子妃手上问，“想不想和慕堇轩一起生活？”
    楚宁玉冷漠的注视着残狠的凶手，自从那天看到这面具，她就和萧御景疏远了，不让他碰，也不想和他睡，他强行来，她就拿着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告诉他，你让我恶心。
    这句话让萧御景听着伤心，他伤心的脸上带着悲痛和绝望。
    他问，“我们生活在一起那么久，孩子都有了，你就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他想，楚宁玉，你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你这样无情对我？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知道吗，我就是慕堇轩，你只记得慕堇轩，却忘记萧御景，你不知道那是同一个人吗？
    楚宁玉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他，你若让他活着，也许我们还可以和平共处，先前我不知道这面具带血，我可以和你同床共忱，我可以和你交颈而绵，偏偏你杀了他！”
    “太子，你无所不能，这天下未来是你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慕堇轩，他一个平头百姓，于你有何威胁，为什么要杀他？”
    楚宁玉想不通，她只是希望那人活着啊。
    萧御景说不出话，他伸手把人拉过来抱住，他强吻着激怒自己的人。
    楚宁玉愤怒难当，她拿起簪子刺在他身上。
    萧御景吃痛，却不想放开。
    深深吻着固执的女人不放，想知道她能有多残忍。
    楚宁玉使劲推着簪子，他不放开，她就不松手。
    两个人互相为难。
    七巧进来见到，她吓得跪地求，求他们别这样，小皇子哭得厉害。
    萧御景放开怀中的妻子。
    楚宁玉丢下受伤的人，她转身去看皇儿。
    萧御景捂着伤口，他靠在软榻里，眼睁睁看着她决绝而去。
    他伤口在滴血，心也在滴血。
    楚宁玉，你对我这么狠，这么狠？
    他低头看着胸口上的伤，血在汨汨往外流。
    临秋找来御医扎，他道，“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萧御景不说话，等处理好了伤口，他起身去看望孩子。
    楚宁玉不让看。
    萧御景道，“他也是我皇儿。”
    “你不配，萧御景。”
    萧御景坐下来问，“那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楚宁玉不想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不想再见到他。
    萧御景道，“是关于慕堇轩的。”
    楚宁玉走去的脚步停下。
    萧御景苦笑，他嘴里都是苦的，心上也是，脸上到处都是痛苦。
    他道，“慕堇轩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楚宁玉不答，那是她唯一记得的人，能不重要吗？
    萧御景道，“我杀了他，他不还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宁玉双手颤抖，她差点抱不住怀中的皇儿。
    萧御景道，“因为他的儿子在我手里，就是你怀中抱着的那个，他成了人质，我就是这样告诉慕堇轩的，胆敢反抗，我就杀了孩子。”
    楚宁玉难以置信，她转头看，眼泪控制不住落下。
    莫名的觉得慌张，她嘴唇龛动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