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郑妃倒下

    郑萱瑶看着亲生儿子，她道，“顾隽修，你记住，这皇家的一切，你也有份，你无需跪他顾隽痕，你造反吧，反正左右是死，那便放手去做，哪怕母妃死了，你也要去争一争。”
    顾隽修望着远处的血腥，他站在原地不动。
    手背上的青筋暴涨，他的手握紧了，血滴在一哒一哒往下落，也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血。
    楚宁玉看着师兄痛苦的样子，她不敢说任何。
    那是他的母妃，她说任何都无异于在他心上撒盐。
    师兄只有郑萱瑶这么一个至亲了。
    若是她死，他要怎么办啊？
    皇权，这可怕的皇权，历朝历代，只要交迭权力，必要血祭几多无辜者。
    今日是北齐，那明天呢，是不是东楚也会这样？
    想到未来有一天东楚也会如此，楚宁玉感觉浑身恶寒。
    她感到厌恶，她厌恶身处的境地，也痛恨这无形的东西。
    都在为权势交锋。
    死去的人都成了祭品。
    太残忍了。
    她转头看一眼，忽然发现熟悉的俊影玉立在城墙上。
    萧御景？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还有夜流影和苏斓庭？
    难道说上次派宇文踵去追杀的人是顾隽痕？
    不可能啊，顾隽痕哪来这么大本事，他居然能劝服宇文踵帮忙？
    八角道，“宇文踵和顾隽痕的母后认识。”
    “你是说……”
    “应该是故人之类的关系，你懂的，人与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差不多也就这样了，都是为了一己私欲互相利用欠奉。”
    “若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宇文踵想帮顾隽痕，他想助顾隽痕拿下江山宝座。”
    “而萧御景和夜流影来此，定是为了报仇，他们冲着顾隽痕而来。”
    “这么说他们可以帮我师兄。”楚宁玉第一反应是这个。
    八角：“你要不要这样啊？”
    “我怎么了？”
    “能不能考虑一下萧御景的心情？”
    “什么啊？”楚宁玉没空想其它，现在最要紧是救师兄，只有救下他才能避免涂炭厮杀。
    想来萧御景也会出手的吧？
    楚宁玉望向站在远处的人；
    萧御景迎接着女人的视线，他看着她被困在广场中央，脸上古井无波，什么感情波动也无，甚至眼神冰冷寒凉得可怕。
    他想问，楚宁玉，为什么？为什么你甘愿陪着别人，却不曾甘愿陪我走一道山长水远？
    我之前被诬陷入狱，你明明可以这样和我并肩作战，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尽负累。
    我心甘情愿把一切捧给你，哪怕是江山。
    可你推开我，你不愿陪我。
    是不是从始至终你都是为报答，你重生，你带着记忆，你知道亏欠我一些人情，你虚以委蛇，你与我虚情假意，你想报答我，又不愿付出真心，因此就这样一再利用我，你一再磋磨我的感情和真心。
    楚宁玉，你对我何其残忍。
    萧御景想起过往种种，他感到痛不欲生。
    没想到，他也被这女人利用了。
    想到这个，就忍不住颤抖，他转身避开你可怜可恨的女人的视线。
    他想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她是死是活，他管不着。
    夜流影愣住，她道，“什么情况，萧御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现在就上去，一可以借此机会锻炼筋骨；二是立刻打死顾隽痕报仇，他欠我们的知道吗，此人留不得。”
    夜流影满心都是仇恨。
    苏斓庭拉住师妹，让人别说了，“你能不能做个人？”
    夜流影：“我有说错吗，上次我们差点被打死知道吗，这顾隽痕阴险狡诈，他找宇文踵要弄死我们，那现在反过来弄死他。”
    这个时候借顾隽修的手杀死顾隽痕，这是最好的方式。
    这样北齐就不能把顾隽痕的死怪到别人头上。
    当真是好计策啊。
    她暗搓搓的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完成任务。
    苏斓庭拉住冲动的人，“你不要这么凶残，眼下萧御景被困住了，宇文踵的之事，还是萧御景拼了命的战斗，此时总不可能为一己之私不顾他的选择。”
    夜流影撇撇嘴，她知道萧御景和楚宁玉的痴缠爱恨，说白了是两个人的想法互相交错不到一起，他们平行擦肩而过了。
    萧御景想要楚宁玉的一切，只为感情；
    楚宁玉希望萧御景能一心顾着江山，别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若说萧御景这样显得格局小，也不尽然，许是在他看来，江山没有他深爱的人重要，他从小到大就被母后逼压着，说什么你活着就是为了这帝皇业，他注定要为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江山，或者为慕氏。
    就因为这种强行灌输，他逆反心理越来越重，为此三心二意应付着皇权。
    他更多心思都凝在这爱恨里了。
    他只想抓住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为此被困得寸步难行。
    夜流影想，要我是你，我干脆选别的女人逍遥快活。
    当然，这是她一个女人的想法，终究不能代替萧御景。
    楚宁玉站在那边看着，她莫名觉得心慌意乱。
    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看着转身背对自己的人，她看到他孤寂的背影，那背影极其落寞，让她看着心疼。
    萧御景，你怎么了，我也没惹你啊，你不是很善谋吗，眼下是最好的机会，除掉顾隽痕，北齐换新天。
    可你为什么犹豫？
    为什么不想动手？
    “八角，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才问你啊。”
    “这不明摆着吗，你又在他心肺上插刀，他疼。”
    “我什么都没做啊。”
    “还没做呢，你站在顾隽修身边就是大错特错；再有之前的经验教训，那时你以为他好的名义，将他送回天牢，让他受尽酷刑。”
    “什么叫我把他送回去？当时萧晋北带了圣上口谕过来，知道吗，如果御轩逃跑，他是要被射杀的知道吗？”
    “你没跟他解释清楚啊。”
    “他在场，明明看见了啊，为什么还要我解释啊，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他那般聪明岂会看不出来？”
    “楚宁玉，你和他的想法南辕北辙，你们两个人的心思不在同一条线上。”
    八角真是服了这两个人。
    明明都在乎对方，却被这些和那些困去了来路和去路。
    楚宁玉确实是为了萧御景安全才那般选择。
    而萧御景无法不去想别的，因为楚宁玉确实狠心地将他推开。
    卑微如萧御景，他全心全意付出，他拼了命的护着她，结果总差一招。
    他和楚宁玉误会越来越深。
    两个心有彼此的人困在自己的心事里无法自拔。
    而忙着人生大业的顾隽痕，他弯弓搭箭，想趁机射杀顾隽修。
    他觉得只要顾隽修死了，就没什么可顾忌了。
    郑萱瑶看到那一幕，她挣扎着反抗，她让顾隽修动手啊，“不要再犹豫了。”
    顾隽修双手颤抖，他无法抉择。
    郑萱瑶不愿多说，她奋力一挣，竟然抢夺走旁边的御卫的刀，她拿刀子捅在自己身上。
    “母妃。”顾隽修大喊。
    楚宁玉回神，她转头看着那一幕。
    “她……”竟然这样对自己？
    “唉。”八角沉沉叹息，它想，如果主人之前也和萧御景这样浴血奋战，那么萧御景的母后，那性格刚烈的上官虹雪也一定会这样做，她会不惜牺牲自己成全儿子，如果萧御景亲眼目睹母后这般倒下，他往后的选择一定是全心全意为了权力不惜一切代价，到时是谁挡他，他杀谁，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他也在所不惜。
    楚宁玉踉跄后退。
    她惊恐的望着远处倒下的妇人。
    “主人，你最怕这样的事对吧？”
    “是，我怕这样的事，我觉得自己都不能保全，还求什么情情爱爱啊，亲人不是最重要的人吗？要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不是吗？”
    八角道，“所以你去跟萧御景解释啊，你说清楚了他会懂。”
    其实事情很简单，当时如果萧御景和楚宁玉孤注一掷，那么萧御景的母后一定会为此牺牲，然后楚宁玉会记住这般惊天动地的血腥一辈子。
    她会一直记得她最爱的男人的母后，是因为自己这个儿媳妇的自私自利而死。
    这种事不是谁人都能做到。
    所以当时选择了稳妥的办法。
    就是想找别的力量去牵制。
    她至今不悔那样做。
    尤其是现在看到这个，她更坚信，有些事是有缓转余地的，不过是牺牲自己的一点心意来换得各方平安而已。
    萧御景猛然转头，他看到一幅血腥的画面定格。
    郑萱瑶用自己的命换取儿子顾隽修自由。
    顾隽修跑过去。
    这郑萱瑶够绝，她用最狠最绝的方式斩断了儿子的后顾之忧。
    付蓉姝当时送毒酒的时候，她就希望这个没用的王妃能牺牲自我，以求顾隽修无牵无挂。
    但郑萱瑶不相信付蓉姝，付蓉姝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她今天能这般对待婆婆，来年他日，她一定可以残忍凶狠的杀掉顾隽修身边所有人。
    郑萱瑶不会听从一个和儿子无关的女人的安排。
    她就是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哪怕为了这一面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母妃！！！”
    顾隽修冲到生母面前，他扶着缓缓倒下去的人。
    郑萱瑶笑着，她居然还能笑出来。
    “母妃，你怎么这么傻？”
    他看着染血的母亲，她浑身都是血红。
    郑萱瑶觉得疼，伤口上传来剧烈的疼，那鲜红的血污染着她华丽的宫装。
    “母妃，母妃，儿臣带你去找太医，去找太医……”顾隽修想抱起奄奄一息的母亲。
    郑萱瑶阻止，她牵强的笑，“修儿，母妃自知对不起你，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不是，母妃，儿臣从未怪你。”
    郑萱瑶道，“他们说的没错，顾炀乾才是你父王，是那垂死的皇帝知道你父王爱着一个女子，母妃和那女子长得像，那薄情的皇帝便将我送给你父王，后来你父王犯错，他被贬为庶民，我当时怀孕了，你父王希望我想办法活下去，我为了保住你，只能献媚邀宠，皇帝宠幸过我一时，生下你后我就被扔进冷宫里无人问津了。”
    “其间，在生下你的时候，我怕你被毒害，就求人把你送出宫去，但皇后娘娘告诉我，你被毒死了，我不信的，我为此和恶毒的皇后争斗，我不想让她好过，她杀了我的孩子，她该死，然后我就把她弄死了，我就是在那冷宫里，依靠着别人的手，弄死了那管顾着整个后宫的女人。”
    “咳……咳……”
    郑萱瑶剧烈的咳嗽，她道，“顾隽痕应该是查出了些什么，他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他母后，可那女人该死，她害我失去所有，她一而再针对我，我岂容她高枕无忧？”
    “后来，那恶毒的女人驾薨，皇帝就变得深情起来了，他想念皇后，还封了顾隽痕为太子，再之后莲妃就入宫了，那女人不能有孕，她不是个善类，私底下安排各种人去太子身边监视，我为了苟活着，就听从她的安排，后得知你还活着……”
    顾隽修求母亲别说了，他不想听这些。
    郑萱瑶道，“不，你必须知道这些事，其实我就是郑家的千金，只是被人换了，我被扔掉乡下，扔给一个穷苦人家养育，后来那冒充我身份的假千金被赐婚，说是要嫁去东楚，郑家人不愿，然后那把我换走的麽麽，就将我送回府上，这个真相也是我去调查了才知道。”
    以外，顾炀乾心中藏着的那个女人刚好是她郑萱瑶。
    顾炀乾去过东楚，他受过伤，是郑萱瑶救了他。
    郑萱瑶的一生被别人算计、安排，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没能求个良好。
    郑萱瑶抓着儿子的手道，“修儿，你名正言顺，贵为正统，完全可以争这天下，若你想要，便争吧。”
    “你争，就当是……为母后报仇，我心里怨，我有怨！！！”
    郑萱瑶说着，她瞳孔渐渐放大，最后一口气没能顺利呼吸出来，她全身软下，那染血的手垂下去了。
    至此，郑萱瑶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她颠沛流离的一生，到此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