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下属的想法

    楚宁玉有些哭笑不得，“岭海城一战，老实说，我觉得有点像小孩子在玩耍，我们这边追上去，他们一溜烟全跑了。”
    楚宁玉当时很诧愕，刚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因为惧怕赫赫有名的齐南王，现在想来，他们并不是怕，而是故意的。
    “王爷之前有遇到过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状况，就是敌军丢盔弃甲，张惶逃窜。”
    “遇到过，不过那时他们是真的怕，但这次不是。”
    “为什么？”
    “他们是想让我放松警惕，你没看到吗，我底下那些兵，因为打了胜仗已经高兴得忘乎所以，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战无不胜，而这人一旦骄傲过头，很快就要跌跟头。”
    “你是这样想吗？”
    “必须这样想，志得意满、骄傲自满，在这里不可取。”
    “这般感慨良多，曾经吃过血的教训？”
    “肯定是吃过的，我不会轻视对手，相反我应该尊重他们，你说人家号令千军，能引起一方动荡不安，他们图的是什么？真的是为了好玩吗？答案当然不是，他们有所求，只不过经过对比后发现力量悬殊，最终他们输了，但这只是暂时，如果赢了的一方轻骄懈怠，那不就是等着给他们送人头麽？”
    “可你这样时时刻刻紧绷着，不怕有天扛不住吗？”楚宁玉觉得他这样熬下去会累垮。终究是个人，又不是木头，哪能如此长久紧绷着神经熬下去？
    说起来，需要重新认识这位王爷将军。
    先前，她和很多人一样，都觉得武将莽悍粗鲁，其外一无是处。
    可没有人不知道，这统领千军的将才，他除了骁勇善战，还要足智多谋。
    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成为战神，还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对了，春深城之事，你是听谁说？”楚宁玉蓦然问。
    萧晋北听不明白，“什么事？”
    “就是……地宫的事？”
    “哦，那是一位前辈跟我讲，知道尉迟家吗？”
    “知道，将门世家，功勋世族，只可惜……”萧氏登上皇位后将一些大族世家处决得差不多了，他们没剩几个人了，能活着的都跑了，就为了青山在。
    萧晋北问，“可惜什么？”
    楚宁玉摇头，“没什么，你继续说，尉迟前辈都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春深城的事，听说在那儿埋着无数将士枯骨，甚至很久以前，北齐的太子和中州的谢少将军还能号令千军魂，这事你有没有听说过？”
    楚宁玉点头，“小时候听父亲讲过，那时候离恨天不是想占领瀚海洲吗，是谢少将军和北齐太子竭尽全力抵御外敌入侵，这是一段佳话。”
    萧晋北道，“我在边城的时候也常常听那老人跟着小孩讲起，说长大了要做英雄，那时候就想，做英雄哪有那么容易，一不小心就埋骨沙场，到头来不过是一堆枯骨，都说英雄令人尊敬敬仰，可那些无名无姓倒下的人，有谁记得。”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落寞，眼里落下了这边城的荒凉。
    楚宁玉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萧晋北道，“当年尉迟将军告诉我，夺了春深城，就能得天下。”
    “不是无妄城吗？”楚宁玉记得有这个说法，说是夺得无妄城，即夺得天下。
    萧晋北笑，“你相信这个传言吗？”
    “你都说了是传言，如何信？”
    “不过这无妄城还真是特殊，它是一座死城，相对于春深城，那边是地狱，而春深城是天堂。”
    “春深城四通八达，各国间的贸易往来，皆在那儿交接。”
    “嗯，那是一座很重要的城，无妄城的存在虚无缥缈，那儿空空荡荡，衬托着春深城的繁华，后人恍惚就以为春深城才是要塞。”
    “这春深城，一直是属于我们东楚所有吧。”
    “是，本就是我们东楚国土，但前几年险些被北齐占领。”
    萧晋北还记得那场仗，东楚的城池被割了一座又一座，皇上命他去往别处，萧晋北不愿意，他就想保下春深城，为此擅自做主，他违抗皇命，只带着几千精锐前往春深城作战，当时差点被围杀。
    还好，北齐的兵终于退了，他成功保住了春深城。
    城里的百姓都记得战神的功劳，他们知道是当朝齐南王保住了春深城；是他保住了所有人的家园，如没有他坚持，也许那交通要塞便成了北齐的，从此东楚人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做生意也难有底气。
    “你当时不怕吗？如果皇上问罪，你当如何？”
    萧晋北道，“不是有句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设身处地，亲身作战，难道还不比作阵在金碧辉煌宫中的人更熟悉当时的形势？”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是试练，就是想让你犯错，然后……”
    “不会，虽然我不喜欢尔虞我诈，可那些人的心思我多多少少能看懂一些，这些年朝权更迭，皇室内斗严重，东楚失去了好几座城池，至今未能拿回来，我能拿回来的，也是靠那些生死无畏的将士喋血换来。”
    楚宁玉抿嘴，说句实在话，萧氏坐上龙椅掌权后，几任皇帝都毫无作为，而且一个比一个短命，说白了他们就是不懂得治国之道，个个上赶着抢龙椅，只为了受万人叩拜。
    不过那是朝堂事，她无权干涉。
    “困麽，夜深了，去睡吧？”萧晋北看到她连连打哈欠，他伸手拿下她身上的外衣，劝着人去休息。
    楚宁玉脑袋沉，她想起身走去。
    萧晋北伸手，他将人打横抱起。
    “你……”
    “我送你过去。”他抱着她走向那坚硬的床。
    这出门在外，不比待在家里，更何况这是战营，各方面粗糙简陋，刚开始还担心她不习惯，没想到她一声不吭悉数忍受下来了。
    萧晋北坐在床边，伸手拂开她脸上的秀发。
    她想必是累及，才接触到床板就睡了，睡得香沉沉的，萧晋北看着她失神。
    想想上辈子真是造孽，而这辈子苦苦寻求，终于求来了她在身边。
    此刻看着靡颜腻理的未婚妻，他心中欢喜。
    当俯身下去，他修长的手撑在床边，看着殷红惹人的娇唇，低头想亲一口，却听到她呓语。
    萧晋北靠近去，他听到她念着那人的名字，萧御景，三字如雷贯耳。
    本来情动，猛然被浇冷凉透。
    萧晋北起身，他顿着好久，就那样注视着沉睡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心上惊涛骇浪。
    万般滋味浮上心头，乱成了一堆乱麻。
    她还没忘记啊？
    宁儿，现在是我在你身边？
    你为什么还想着他？
    他和他的师妹在一起了？
    是我故意让人把消息带到你耳中。
    我希望你能死心；
    希望你能看到我。
    可你……
    萧晋北心口刺痛，他撑在床边的手，绷得紧紧的，险些控制不住要做些什么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他知道她是为了萧御景才走过这一遭。
    可，你能不能干脆一点，为了他成全我？
    我可以让你利用，也可以等待。
    为什么你就不能尝试一次？
    萧晋北握紧了手，他转身走出营帐。
    孤身一人站在黑沉沉夜幕下，四周冷寂，他一个人独坐着，沉默了好半天。
    向惊扬四处巡逻，见到将军在这儿孤坐，他忍不住走过来问，“王爷，怎还不休息？”
    萧晋北回头看一眼道，“睡不着。”
    “那……王妃呢？”向惊扬故意提起不相干的人。
    说真的，楚宁玉的所作所为让齐南王府里的人都不高兴，不敢苟同。
    她喜欢谁？齐南王幕下的所有人都管不着，那是她的自由，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利用堂堂的王爷。
    她凭什么呢？她如何能利用别人的爱意和纵容来成就自己？
    就因为王爷爱她吗，所以她可以为所欲为？
    向惊扬和柏轻扬目前对楚宁玉存着很大敌意，这走来一路上，本来是想故意为难她，可这楚宁玉太能忍了，不管道路多曲折，她都无畏无惧，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让她惧怕的事，而且她生存能力很强，即使把她丢到狼烟之中，她也绝对是能独活下来的那一个。
    这样的女人，其实很可怕，都不知道哪天会被她当成垫脚石。
    向惊扬不了解女人的心思，那些勾心斗角，他也不喜欢，而楚宁玉是最擅长玩这些的人。
    向惊扬想劝劝自家王爷，让他死心，真的，爱楚宁玉不值得，她心思太沉，这样的女人控制不住。
    萧晋北看着欲言又止的下属，漠然问，“有事吗？”
    向惊扬撇嘴，他坐下来道，“王爷，不是属下胆大包天，非要说起您的事，而是我们替你不值。”
    “不值什么？”
    “王妃三心二意，您何必对她这么好？”
    “她是我王妃。”
    “王爷，何必自欺欺人呢，都是大老爷们，我们能干脆点儿吗，兄弟们都看不下去了，以前你潇潇洒洒，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可看看现在，为了一个女人遭了这份罪。”
    向惊扬很不满。
    他认为此次出征，带着一大帮人东奔西走，他们四处去找那些小鱼小虾玩儿，就是因为楚宁玉惹的祸。
    她是罪魁祸首。
    “向惊扬，看来，你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也没长脑子，所以听风就是雨，宁儿被你们这样揣测，冤枉，她何其无辜，她就是一介女子，可看看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唧唧歪歪，尽是揣摩着那些污泥的事了。”萧晋北好一顿数落，他不是在为他爱的女人辩解，而是在说事实。
    人云亦云这种事，从来不可取，偏偏很多人都陷入这个陷阱里。
    向惊扬道，“是，我们承认，唧唧歪歪不太好，可这不就是事实吗，王爷，我们是真的不明白，又不是没有人喜欢王爷，为什么要选择她啊。”向惊扬心中还是一大堆牢骚。
    萧晋北看着下属问，“那些人高谈阔论，是不是有你的功劳？”
    向惊扬不说话，他在默认。
    萧晋北叹气，“向惊扬，你跟我南征北战这么久，什么时候也学会玩这些雕虫小技了？”
    向惊扬道，“属下是被逼的，上官敬啸那件事我还记着呢，王爷带他打仗建功立业，回头他扬名立万，他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反咬一口。他为了讨好皇上，居然针对我们齐南王府，你说他几个意思，好歹当年并肩作战，也曾是同袍兄弟。可如今，那一切在他眼里算什么呢？”
    向惊扬是真的不平，他就是气不顺。
    萧晋北道，“身为将士，保家卫国，不是职责所在吗？你何时起了多余的心思？”。
    向惊扬不服，“我们出生入死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别人就是建功立业，名利双收，是这样吗？”
    “谁名利双收了？”
    “上官敬啸啊。”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跟他较什么劲？”
    “王爷是没看到他那恶心的嘴脸，他被皇上封了一个征骑将军，他天天来我和柏轻扬面前炫耀。”
    萧晋北问，“你们不满，是因为自己没有受封而觉得委屈了是吗？”
    向惊扬赶紧否认，他没有这个意思，他就是看不惯上官敬啸那副嘴脸。
    “惊扬，你跟着我很多年了，我的许多事你都知道，我为人如何你也最清楚。”
    “是，属下知道。”向惊扬想，正因为知道，才信任，他很了解这位战功显赫的王爷。
    也许就是因为了解，才愿意这样不顾生死跟随。
    他就是他们的方向，只要他一声号令，他带出来的兵，没有一个不听话的。
    “那你也该知道，她对于我来说很重，我从未这么在意过一个人，宁儿是我的王妃，是我苦心孤诣向皇上求娶的人。”
    “王爷？”
    “回去休息吧，随时都有战事，务必提起十二分精神。”萧晋北说完即刻进营帐里。
    他走过去看着睡着的人，突然生出了自私的想法。
    我管你念着谁，如今你是我的了，我亲自迎娶回来的人，就差过个门槛和三拜而已，回头给补上不就是了。
    萧晋北想着，他躺下旁边，甚至伸手将人抱在怀里。
    为得到她，他可以用尽手段，他不在乎那些阴谋阳谋，更不在乎她还念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