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别无选择

    楚宁玉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御轩，哪怕上一世看到他和敌人厮杀得天地黯然，他也没有这样狼狈。
    他双手戴着镣铐，双脚也戴着镣铐，他浑身都是枷锁。
    楚宁玉看着他的样子，眼泪夺眶而出，怎么压也压不住。
    萧御景坐在牢房里，看着门外的人，他忍着痛艰难的走过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宁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别说。”楚宁玉伸手，双手颤抖，玉指失去了感知般，她木然触摸着他带血的脸，他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那些对他动用刑罚的人已经不再考虑他是不是储君了。
    他成了一个罪犯，杀人凶手，他弑杀了皇太后，他罪不可恕。
    所有人都在议论，说要把他千刀万剐。
    而皇帝坐在龙椅上，他高高在上，尊贵无比，永远那么盛气凌人。
    他俯瞰着这天下，他让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四起。
    楚宁玉心疼，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道歉，“对不起。”
    萧御景问，“为什么要道歉？”
    “是我无用，我没能做任何？”
    “宁儿，这事你管不了，别掺和，我会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
    “我有办法。”
    “像现在这样吗？你明明知道皇上……”
    “别说，隔墙有耳，我可以接受任何，你只要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就行。”
    “御轩，我不想你出事。”
    一丁点都不想了，你绝不能出事。
    楚宁玉陪着他说了几句话，狱卒过来提醒，时间到了，赶紧走，别耽误了时辰。
    楚宁玉只好收回手，她转身离开了，转身刹那，眼泪滑落下来，像断了线，一把落下好多。
    她抬步远离背后的人，一步一步，走过长路，走到了曾经的路上。
    她要嫁给萧晋北了。
    将曾经走过的路再碾压过一遍。
    她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她想做点什么。
    皇上以为除去了皇太后可以高枕无忧，没了太子和皇后的威胁，他可以集权。
    然而齐南王手中有兵权，如果让他强大，可以让他平衡朝堂上的势力。
    齐南王跪在御座前，他再次真诚恳求，求皇上赐婚，让他萧晋北与楚家女成亲，若是能成，他愿意交出兵权。
    皇帝坐在龙椅里，看着战功累累的人折下双膝，他这么做竟然只为了一个女人。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让人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一个女人，换得千军万马。
    能说她很厉害吗？
    都说红颜祸水，多少历史烟尘，都是因为女人和男人之间的纠葛，然后致使风云纷纷，后来人，明明都看见了过去的悲剧，却还是有人前仆后继，死不悔改。
    朝堂上的群臣静默，他们竟然没有话说？
    皇帝扫视着人群，看着这一帮能屈能伸又特别能忍的大臣。
    皇帝觉得好笑，太好笑了，这东楚萧家男儿死在女人石榴裙下的不在少数啊。
    一夜间，大街小巷都在传。
    太子折翅；
    萧丞业无望；
    只齐南王，深得帝宠。
    也有传，得楚家女者得天下。
    这后面的话不知是谁编造，总之振聋发聩，很多人都惊震，嘘嘘。
    终究这天下翻覆，还是决策在一个侯门贵女手中。
    说来是可笑。
    楚宁玉随同萧晋北一起进宫，她拜见高高在上的皇帝。
    坐在龙椅里的九五至尊，英伟、无情、冷血。
    他舍得弃所有人，不管是皇太后，还是皇后，抑或是并非他亲生儿子的太子。
    楚宁玉恭恭敬敬下跪。
    萧靳闳让人抬头。
    楚宁玉不敢违抗，她微微抬起头来。
    那如月皎洁明媚的脸，双眉秀雅，明眸清澈，果真是丽质无双，也难怪，引得了三位皇亲贵胄争相夺之。
    萧靳闳俯瞰着年轻的女孩，在对方抬眼看来的刹那，他觉得她眼神像一个人。
    对，像她。
    那是决绝的眼神，是冷然又高傲的眼神，那是不屈又藏着不为人知秘密的眼神。
    她，是另一个她。
    萧靳闳微微缩起瞳孔，心底里的震惊，犹如一座山在轰然倒塌。
    可他面上平波无澜，只心上已兵荒马乱。
    还受影响麽？
    都这么久了，还想着呢？
    这情之一字，果真害人，那是要人命的毒。
    而他，又怎么会栽下去呢？
    皇帝怔了一会儿问，“楚家女，齐南王说要求娶你，你可答应？”
    楚宁玉恭顺回答，“臣女，答应。”
    “可之前听说你不愿？”
    “之前不愿，是因为不了解王爷，后来他几次三番登门，臣女逐渐了解他，便也情愿了。”
    她舍弃了那两个字，心甘。
    说到底只是情愿而已。
    皇帝道，“既然如此，那朕便赐婚与你和齐南王，佳和天成，如意美满。”
    “谢皇上。”
    两个人齐齐跪下谢礼，言行难得一致。
    皇帝看着跪拜的两个人，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也只刹那而已，他回神后道，“退下吧。”
    “是。”
    两个人离开了御书房。
    半路上有宫人前来拦路，说是皇后娘娘有请。
    楚宁玉想自己过去，萧晋北想了想道，“我无事，我陪着你一起去吧，就当是去拜见皇后娘娘。”
    “嗯。”楚宁玉也不多说。
    她坐上轿子，陪同去往中宫。
    到了中宫门口，走下轿子。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凤馨殿三个字，意识有些恍惚，记得前不久到来，还是萧御景牵着她一起，他还大声说，母后，儿臣带着你的儿媳来给你请安了。
    这才过去没几天，竟物是人非，一切不复。
    楚宁玉抬头看了良久，萧晋北喊她一声，宁儿。
    楚宁玉回过神，她抬步走进去。
    皇后娘娘坐在里头等着，看到穿着一袭蓝裳，姿影娉婷的楚家女走进来。
    皇后面目寒沉，她端坐在凤位里，冷然直视下来。
    楚宁玉和萧晋北走进去，二人齐齐开口请安拜见。
    皇后娘娘让人上来，“来到本宫跟前。”
    萧晋北想阻止，可又不敢贸然行事。
    楚宁玉坦然，她抬步走去了，听话的踏上金色台阶，就那样站在皇后娘娘的近处。
    接着，上官虹雪站起来，她打出一巴掌。
    楚宁玉直接被打翻在地；
    她跌落在了台阶上。
    萧晋北急忙跨步过去，他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皇上已经赐婚臣和楚家女成婚，这并非是她的错。”
    “可前几天她才和本宫的皇儿太子成双入对，楚宁玉，这便是你的真心吗？”
    楚宁玉捂着脸，感觉疼，疼得穿心刺骨，她咬牙忍着，做戏就要做足，她站起来俯首道，“是臣女的错，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恕罪，你认为这是两个恕罪能说得清吗？”
    “臣女知道，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也偿还不起。”
    “楚宁玉，你会后悔吗？”上官虹雪俯瞰着底下的侯门贵女问。
    楚宁玉顿了一下回，“不会。”
    “很好，本宫便看着，等着。”
    楚宁玉离开了中宫，她一步一步走出巍巍如高山压着人喘不过气的皇宫。
    走在街上，她一直在低头，六神无主，心不在焉。
    感觉今日经历的都是一场梦，或者说萧御景入狱后过的每一天都是一场梦。
    萧晋北陪着她走在街上。
    路人同情这楚家女，说要娶亲的肃亲王，他和楚三小姐勾搭在一起了。
    而太子又入狱了。
    现在就剩下一个齐南王跟在她身边了，会不会，齐南王也后悔了？
    大家纷纷侧目看着，却见齐南王，那笔直英挺的战神，伸手握住身边失魂落魄的人的手，他牵着她走在大街上。
    楚宁玉没有推开，只是走着。
    她看不到坐在楼上看着的楚林茵，她正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萧晋北问，“想回哪里，我送你过去。”
    “回别苑吧。”
    “好。”萧晋北亲自送她回府。
    楚宁玉回到家门口，直接进去了，什么话也不想说。
    回到家中，见到凌大小姐坐在那儿等，她道，“回来了？”
    楚宁玉点头，过了好久道，“十天后举行婚礼。”
    “你决定了？”
    “皇上口谕，你说呢？”
    “宁宁。”
    “雨雁，我没有别的选择。”
    皇上要将太子赶尽杀绝，他太狠了，一点情分也不念。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
    不，其实见过的，之前张氏的所作所为，楚宁玉深刻领教，因为不是亲生，因此生杀予夺，毫不心慈手软。
    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助萧晋北，让他能够和皇上相抗衡。
    皇上认为没了皇太后和太子就可以高枕无忧，那他想错了，还有一个齐南王，齐南王不受皇太后控制，至少在皇太后出事前的这段时间里，萧晋北还没有明确说是要站在皇太后那边。
    凌雨雁道，“你觉得此办法可行吗？”
    “我想不到更好的了，皇上心思莫测，旁人难能揣度这样的人的圣意。”
    “皇后与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她和皇后娘娘的约定，只能自己知道。
    皇后说，答应皇上的安排，嫁与齐南王，建立足矣对抗的力量。
    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这个时候，固执己见，感情用事都不管用。
    感情在锋利的刀子面前，在那偌大的皇权面前举无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