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因果相环

    楚宁玉伏在娘亲的膝上问，“阿娘，张氏生产时是因为什么？”
    “她是因为在怀孕的时候吃不忌口，孩子头大，出不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大出血，以致送了命。”
    “所以她怀疑您？”
    “嗯，说我故意让她吃那么多东西，可嘴长在她身上，我如何管得了。”
    “那当时娘亲在哪儿？”
    “你是说她生产的时候吗？”
    “嗯。”她想问清楚，如果真的欠了张氏的，那好说；可如果没有欠，那她可就遭殃了，楚宁玉从此不会心慈手软。
    徐氏道，“张氏生产的时候我在伺候着你祖母，你祖母当晚身体不适，可张氏在生产，大夫都去她那边了，没人给你祖母看病。”
    “所以母亲当晚是陪着祖母对吗？”
    “对，我忙着给你祖母把脉问诊，因此我顾不上张氏那边。本来我还想帮忙来着，毕竟我有经验，再者我懂医理，就因为这个，张氏便说，如果我真的想救她，当时就该出现，对于这件事我的确百口莫辩。”
    “无耻，她张氏有什么资格要求母亲帮忙？”楚宁玉愤愤不平。
    “也不是，她伺候我多年，后嫁给你二叔为妾，她也算是我弟妹了，我确实有些责任的。”
    “娘，你就是这个样子，总是要担当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那本来与你无关好吗？”
    徐氏不说话，毕竟那是人命，这两年她安安分分待在玉虚境，不敢跑回去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总觉得亏欠了张氏。
    楚宁玉道，“你觉得亏欠了张氏，父亲也觉得亏欠了二叔，然后呢，我和大哥替你们背负了这些恩怨。”
    楚宁玉语气里满是委屈，她真的很委屈。
    徐氏道，“宁儿何出此言，家里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好，娘亲养育楚林茵多年，你不了解她的性格吗？那就是个无耻之徒，她忘恩负义，是个狼心狗肺，她母亲占据了您的身体，然后她对我百般折辱，您不晓得我受的罪。”
    徐氏难以置信，“怎么会，张氏为何要这般对你？”
    “因为她想让我死啊，她想让楚林茵名正言顺，楚林茵是她女儿，她当然宠着亲女儿。”
    徐氏怔住，她怎么把这样的事情给忘了？
    张氏本是个自私狭隘的人，她好不容易占据了最好的身体，那么肯定不会放过机会，她一定竭尽全力为非作歹啊。
    “那你……可是被她欺负了去？”
    “您说呢？动不动就被她打骂，娘亲你不知道，我都快被她折磨疯了，因为我不知道她是张氏啊。”
    徐氏抱着女儿连连道歉，她性子是柔和温俭，但不是个无脑的，她在徐家长大，内宅纷争之事从小观看到大，她懂得妇人间的嫉妒怨憎恨。
    亲闺女被欺辱，那是作为亲娘不能忍之事，凡事针对她可以，但对付她的孩子就不行。
    既然这样，那个家是回定了，张氏？你等着，你欠我的，都该一丝不落偿还回来。
    徐氏安慰女儿道，“这些事，我回去就都解决了。”
    “娘亲你想做什么？”
    “不会做什么。”她只是把该拿回的东西都拿回。
    回去的路上休整，徐氏想找太子单独聊两句。
    萧御景正好有些话要问长辈。
    马车里，楚宁玉在休息，若是在旁边说话，多半是要扰到她。
    两人走了几步远，萧御景先开口问，“伯母，你是不是知道十二灯的事？”
    徐氏不敢隐瞒，她道，“臣妇确实知道，说到这十二灯，还是太子殿下的母后告知与臣妇，然后臣妇才知道世上有这么奇怪的古灯。”
    “母后与你说了？”
    “是，早年进宫去给皇后娘娘把脉，她与臣妇说这瀚海洲有十二灯，她让臣妇把灯带去佛寺，说是不宜留在宫中，宫城墙高，内里风波不断，这灯留在里面容易被打碎。”
    萧御景急问，“总共有多少盏灯？”
    徐氏道，“三盏，臣妇出宫的时候，带出来三盏灯，因为不能直接去佛寺，便将之带回平宣府，此间张氏碰过这三盏灯，为此在生产大出血时出事，结果灵魂飘在这世间，最后附身在了梁麽麽身上。”
    “那就是说，但凡碰过灯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应该是这样，臣妇当年还不知道张氏碰过那三盏灯，后来求玉虚境的人去查，才晓得张氏曾被太后叫去。”
    “皇祖母？”
    “对，皇太后也叫臣妇去说了些话，当时是在臣妇带着十二灯去平宣府放置的第二天，早上皇太后派人来宣臣妇进宫，借口是为询问关于皇后身体病痛之事，臣妇晓得皇太后有所求，便谎称身体不适，不想去，可皇太后拿宁儿的性命威胁，臣妇才想起那孩子，她竟然偷偷跑进宫了，听说是去找太子殿下，却不知她被皇太后的人带走了。臣妇急忙进宫，皇太后也不多说，只让臣妇交出那三盏灯，以换回宁儿的性命。”
    “臣妇不愿答应，就在胶灼中，皇后娘娘出现了，她牵着宁儿一起出现，臣妇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便出宫来，之后找了机会送走那三盏灯，其间，臣妇一无所知，那张氏一直偷偷跟在后面，她看到臣妇把三盏灯交给了佛寺里的方丈。”
    “然后那方丈遇害了。”萧御景道。
    “是，方丈遇害了，没有人知道，臣妇也是在受伤后才晓得这些事。”
    “可是，张氏那时已身故啊。”
    “她是附身在了梁麽麽身上。”
    “差点忘了，她是飘浮在这世间的，那这说明，她根本不可以随便选择任何人附身是不是？”
    “对，好像只能是认识的人。”
    “那么伯母认为，那十二灯还在吗？”
    “不清楚，后来臣妇将事情说给皇后娘娘听，她道是送去了佛寺后就别管了。”
    “母后是不想让灯留在身边吗？那么好的灯，她为何不留下？”
    徐氏沉默，其它的事她一概不清楚，只知道这件事透着古怪，她藏着这秘密很多年，如今将之告诉储君，也是为了宁儿着想。
    “臣妇记得皇后娘娘说过，可以依靠神灯，将错乱的事归位，也就是尘归尘，土归土。”
    “归位？”萧御景诧愕。
    徐氏道，“是，皇后娘娘说是归位，臣妇就在想，如果能找到十二灯，那臣妇的身体是不是可以要回来，张氏借臣妇之身胡作非为那么久，臣妇不想让她继续祸害平宣府。”
    萧御景问，“梁麽麽呢？”
    “梁麽麽当年是为了救臣妇而牺牲，臣妇欠她一命。”
    萧御景也不好多说什么，“关于十二灯能归尘之事，伯母还请不要告诉宁儿。”
    “为何？”
    “因为她的命系在十二灯身上。”
    “什么？怎么可能？”徐氏震惊不已，她的孩子没碰过十二灯啊？
    “不，宁儿碰过，你没看见，你从宫里把灯带出来的时候，她心生好奇就偷偷去查看了，发现是一盏盏古灯而已，她也没做什么，不过她把此事告诉孤了，说我母后真奇怪，为什么要送您三盏灯，那时候孤听着不慎在意，现在听伯母这样说，也总算明白她为什么会和十二灯关联，因为她触摸过，而且还滴血了。”
    “滴血？”徐氏茫然，“怎么会滴血呢？”
    “宁儿小时候好动顽皮，再者在她那般年纪，皮肤细嫩，那灯罩锋利，她好奇抚摸过灯罩的时候受伤了，她第二天进宫来找我，还让我看了那伤口，说是被灯咬出了一个小口子，好疼。我却以为是不是她磕碰到哪儿才落了伤，当时忙着帮她处理伤口，也没多想，我甚至还不相信她会被灯罩割伤。”
    这些事在年少的萧御景看来不足为虑，而今细细回想才发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上一世死后，萧御景看到送给她的龙凤玉里残留着她一缕生息，那是她的命魂，这龙凤玉不是一般的玉，师父赠予的时候就说过，收好它，能换得一次死里逃生。
    正因为师父这番话，萧御景便固执的坚信楚宁玉还能救回来，为此他跋山涉水，攀过皑皑雪山，只为寻找那埋葬起来的琼楼玉宇。
    他相信她还有救，也是因为他这份偏执固执，最后楚宁玉重生了。
    回到了她出嫁前，在她最好的年纪里。
    现在的她还能再给萧御景一次机会，让他紧紧抓住。
    而这一切的一切，想来都跟和十二灯有关。
    楚宁玉用自己的血滋养了十二灯，十二灯还她一道生机。
    如此十二灯若毁若碎，楚宁玉也会受伤，她会被牵连。
    徐氏听着那些不知道的事，她浑身颤抖。
    她的女儿被楚林茵害死过？
    这怎么可能？
    “太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徐氏愤怒不已。
    萧御景道，“的确是真的，伯母知道十二灯的存在，也该知道很多事从没有可能变成了可能。”
    徐氏心中恨意滔滔，她道，“我待楚林茵如亲生女儿知道吗，我把能给她的都给了，可她却害我女儿。”
    萧御景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之所以把这件事说出来，是为了宁儿，他希望伯母别再滥发同情心了，有些白眼狼，永远喂不熟，甚至有可能会被她反咬一口。